宋湛披着衣服坐在床榻上,脸上满是被打扰到睡眠的怒火。
“怎么回事!”
“回世子,童府闹了刺客。说是跑到了王府这一层,未敢上楼搜查,童大人已经在书房等候。”
“刺客?”宋湛扭头看了眼桌案上跳跃着的烛火,一脸不可思议,“太阳还没起呢,更别说从西边起来了,哪来的刺客。”
虽然完全不相信,但依旧利索地穿好衣服大步走出厢房。
书房里,童怀远一脸淡定的看着守在门口的王府下人,内心冷哼不断。
光鲜亮丽的高门大户,圣眷正隆的淮王府又如何,内里多少污糟谁知道?居然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简直欺人太甚!
宋湛走到书房时,看到两个王府管家门神一般守在门前,伸头看了看脸冷的结了冰一般的童怀远,缩回脑袋压低声音问道。
“谁让你们守在这儿的?”
“回禀世子,是...是王妃娘娘。”
两个管家对视一眼,颤抖着抬起衣袖,整齐划一的擦拭了下脑门上的冷汗。
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边是朝廷命官一边是王府主母,两不得罪当然最好了,非要得罪一人的话也只能得罪这位童大人了。
王妃严令盯守住童家的人,作为下人,除了照做还能怎么办,太难了……
宋湛冷着脸挥退了两人,努力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缓步进入书房。
童怀远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对着宋湛行了个郑重的官礼后,坦然地坐了下来。
“本世子听闻童府闹了刺客,此事究竟怎么回事?”
“世子殿下莫急,下官请世子殿下先看看这个。”
童怀远从袖袋中掏出双喜交上来的物证,宋湛看着童怀远将包裹着东西的丝帕放到了自己面前。
“世子请打开看看,是否认得此物。”
宋湛手一挥打开丝帕,露出里面的物什,是一根银簪。
“这是凶手留下的?”
“正是。”
宋湛看着这根银簪陷入沉默,紧紧皱起的双眉。
“童大人可否细说详情,若果真与我王府女眷有关,本世子必当严查。”
童怀远摸不清这个世子是个什么脾性,不论是想包庇还是真的帮忙,此刻自己并没有那个耐心等王府自查出结果。
“下官惶恐,区区小事岂敢劳烦世子亲自出马。下官只需世子将府中女眷请出来,下官的护卫伤了那名刺客,又有作案工具在此,抓刺客应该不难。”
面对这个捏着胡须,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五品小官,宋湛也只是挑了挑眉。
“童大人深更半夜要见王府的女眷,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下官区区五品,论理不该如此无礼,无奈事涉下官小女,恕下官不能闭口不言。”
“童三小姐?!”
宋湛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怎么跟那个小丫头扯上了,不是说都退烧了么?
虽然碍于男女大妨,又有王府和秀女之间的身份尴尬,自从小丫头病倒,自己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关心,但严太医那儿也是叮嘱过要仔细看诊的。
“既然事涉秀女,兹事体大,请童大人稍等片刻。”
宋湛看了眼粟裕,粟裕拱手领命下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王府所有的粗使女婢都集中到了一楼大堂。
童怀远扫了眼不安的众人,强忍不悦的看向身侧的宋湛。
“世子殿下,下官好像说的是全王府女眷。”
宋湛当然知道人不齐,一个眼刀扫向粟裕,后者低垂下了头。
“童大人好大的口气!”淮王妃陈氏冷着脸披着滚边金缕披风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本妃今日真是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以下犯上。”
碧梧扶着陈氏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将陈氏引到座位旁,放上厚实的坐垫,等陈氏落座后,端上清茶,然后恭敬的退到她身后。
“童大人这动不动就查抄王府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当今天子的龙影卫呢。”
陈嫣揭开茶盖,撇了撇茶,神色冷淡的开口。
面对王妃的讥讽,童怀远没有丝毫动容,恭敬的拱了拱手回答。
“王妃谬赞了,下官要真能成为陛下的龙影卫,那是何等的光耀,想来小女也不至于被人暗害至此。”
“你什么意思?!”
陈嫣只知道童府闹刺客,童怀远借机发难要为难王府女眷,却不知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官家小姐遇害,还是个待选秀女,那就不是几句话能打发的了。
“母妃请看。”宋湛上前几步,摊开手掌,“这是童大人府上拿获的凶器。”
“一根这么普通的银簪,怎么就认定了是我们王府中人,无凭无据中伤王府,童大人你这是诬告。”
陈嫣看了半天宋湛手里的银簪,也没看出个结论来,自己平时里穿戴的都是上品,这种样式普通成色老旧的银簪,根本不会入眼,就算在王府,稍微有点体面的下人也是戴的包金簪子。
“除了簪子,那名刺客也被我府中侍卫中伤,王妃只需将府中女眷尽数请出,下官自能抓到刺客。”
“你若是抓不到呢?”
“下官听凭娘娘处置,哪怕上表请辞这官职,也是使得的。”
整个大厅因为童怀远和淮王妃互不相让的强硬气场陷入凝滞,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好!就如童大人所言,来人!将王府所有女眷请到大厅来。”
陈嫣略微上挑的眼尾因为出来的匆忙,眼线画的略长,显得异常冷厉。
童怀远看着陆陆续续走下楼的女子,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居然没有一个人身上有伤?!双喜不是说那个刺客受伤了么。
双喜此刻站在童琛身旁,眼睛紧紧盯着那些女子,尤其在看到明月时,下意识的迈出去了一步。
奇怪了,怎么这人一点事都没有?当时明明听见一声破空声,紧接着就有一个呼痛声响起,难道不是她?
厢房中,珍珠急得团团转,连童清妍醒过来了都没发现。
童清妍一睁眼就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群殴了一顿,嗓子也疼的像被钝刀割过一样。
看了眼一直在原地转圈的珍珠,童清妍定了定心神,费力的撑起自己,眼见着要坐起来了,突然手肘一软,整个人跌回了床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姐你醒啦?!”
珍珠听到声音一扭头,就看到皱着眉的童清妍。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叫奴婢啊,奴婢伺候您呀。你跟奴婢还客气什么,表公子交代了,高烧这么多天您就算烧退了也会很虚弱的,还是要多休息......”
听着珍珠的碎碎念,童清妍很想翻白眼,但是发现有些力不从心,费劲抬起手拍向了珍珠的发髻,总算打断了她的絮叨。
“小姐?哦哦,您要喝水啊,奴婢伺候您。”
看着童清妍戳着自己的喉咙,一脸痛苦的表情,珍珠赶忙倒了杯蜜水,伺候着童清妍喝下去,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喝了一大壶蜜水的童清妍,此刻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长长的吐出胸中的郁郁之气,看了眼下巴都尖了的珍珠。
“我生个病,也累苦你们了。”
“小姐刚好,省点力气少说话吧。”
“说说我为什么病的这么重?害我的人找到了吗?”
“有人半夜潜到咱们这层厢房,拿簪子挑开了小姐厢房的窗户,害小姐吹了寒风,本来小姐晕船就快送了半条命了,结果可不就高烧不退差点......”
珍珠捂住嘴不敢再说咒自家小姐的话,童清妍也听明白了个大概,示意珍珠继续说抓坏蛋的经过。
此时的大厅里,童怀远看着王府女眷一个个精神抖擞但都目露不善的模样,转身走到双喜身边,压低声音问询。
“你不是说刺客受伤了么?伤在哪里?”
“奴婢当时在厢房里拉着窗扇,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伤在哪里了。”
童怀远瞪大了眼睛看着双喜,捏着胡须开始犯愁。
有没有搞错啊,没看清伤了哪里还说那么笃定,现在好了,想靠着受伤这条指认刺客是做不到了,就凭那个破簪子有什么用?!
正在童怀远犯难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我的儿啊———”
“是夫人的声音!”
童怀远拎起长袍拔腿就跑,厅内众人都愣住了,双喜也突然惊醒过来,大喊了一声小姐,紧跟着跑走了。
宋湛和淮王妃对视了一眼,都沉了脸色,紧随童府中人而去,陈佩雯听着越来越多的哭声传来,也迈开了脚步向童清妍的厢房走去。
明月本也想紧跟着王妃和世子,但一看大厅里的下仆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主持大局。
厢房中温兰披头散发,固定发髻的钗环散落在地上,捏着帕子掩面哭泣。
床上的人此刻脸上蒙着白色的棉帕,一动不动。
童怀远紧紧搂着瘫坐在地的妻子,不肯相信女儿就这么走了,想上前去揭开棉帕,却因为温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自己的衣袖,寸步难行。
双喜此刻也瘫坐在地,不能相信,怎么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小姐就死了?不是烧已经退了么,怎么会......
“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
宋湛等人赶到时,场面一片混乱,不大的厢房里挤满了童府的人,哭的哭叫唤的叫唤,站在门口往里看,隐约能看见床上那人脸上蒙着白帕子。
“怎么就死了呢,那个丫头......”
宋湛看着那抹刺眼的白色喃喃自语,陈嫣也是一脸震惊,虽然跟自己无关,但到底是一条人命,温兰又哭的那么惨,牵动了那份慈母心肠,陈嫣也拿起了帕子擦拭眼角。
陈佩雯一路牢记母亲的叮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此刻看着宋湛和姑姑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安慰道。
“表哥姑姑,你们别伤心了,咱们王府也派了太医,说出去咱们也尽力了,是这个童家小姐自己无福。”
陈佩雯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很体贴人意,宋湛听到她说的话回眸瞥向她,突然眼眸一闪,朝着陈佩雯微微一笑。
“表哥......”
陈佩雯看着宋湛突然对着自己笑,双颊飞上绯红,羞怯不已。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什么?”
“你回头看。”
听到宋湛的话,陈佩雯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后长发披散只着中衣脸色惨白的童清妍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尖叫声。
“啊———鬼啊!”
童清妍在陈佩雯发出喊叫声的瞬间就往后退去,躲过了她惊慌失措下乱挥的手,慢一步就该被呼巴掌了。
仰头看了看眼眸里满是亮光的宋湛,童清妍点了点头表示对他配合的感谢。
这个鬼故事讲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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