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自从王妃回来后,下人们都紧了头皮,小半年的松散日子过惯了,突然又要小心伺候,着实有点不适应。
纪侧妃照旧天不亮就起身去了正院给王妃请安,刚走到正院就看到了陈佩雯。
“哟,陈大小姐今日起这么早?”
陈佩雯看了眼容貌精致的纪侧妃,眉头皱了皱,对于这个对姑姑恭敬有加的女人,自己本能的不喜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纪侧妃。”
陈佩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抬脚就往屋里去了,今天赶着来伺候姑姑梳洗,是为了好好表现,之前的日子低调了些是听了素云的话先熟悉王府。
明月回王府后等着王妃将自己安排进世子的院子,等了一日又一日,也不见王妃提及此事,耐心即将耗尽。
陈佩雯一进屋就看到明月的身影立在王妃身侧,正拉着王妃的一缕头发在梳理着。
“姑姑,我来伺候您吧。”
淮王妃看了眼镜中出现的陈佩雯,微微吃惊。
“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姑姑这儿有下人伺候着,哪里用得着你来做这些事,晚点让你娘知道了,可得怪我了。”
话虽这么说,陈佩雯还是拿起了一根簪子照着陈嫣乌黑的头发比了比。
“姑姑这头发养的极好,配这根蜀菊金银簪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姑姑都多大年纪了,要说美艳不可方物还是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
陈嫣的话让明月和陈佩雯面色都变了变,只不过前者并不愉悦,后者却是喜上眉梢了。
淮王妃穿戴好走到正屋里坐下,明月的娘王妃的奶娘袁氏刚布置好一桌早膳。
“王妃娘娘,纪侧妃在外边候着呢。”
“请进来吧。”
“是。”
纪氏进了里屋,身上沾染的寒气遇上屋子里的暖气让人抖了个激灵,扫了眼屋里的人,纪氏端起一个亲热的笑容,上前两步行礼。
“行了,这大冷的天赶紧来一起用个早膳吧。”
陈嫣虚拦了下纪氏,奶娘袁妈妈却是半点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纪氏也就老老实实跪下磕头行礼,行为举止半点无错漏。
“王妃仁慈,妾却不可忘本,这该行的礼还要行的,您就别心疼我了。”
“这么多年你的好,本妃记在心里,快来坐下。”
陈嫣拍了拍身侧的锦凳,陈佩雯坐在陈嫣另一侧,看着纪氏入座,不屑的轻哼了声。
纪氏就像没听见般,言笑晏晏的拿起汤勺给王妃盛了碗鸡汤。
明月拢着手站在王妃身侧,这么多年只要纪侧妃来请安,早膳必定是纪侧妃伺候着王妃进用,倒省了丫鬟们许多事。
袁妈妈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王妃另一侧,看了眼神色寥寥的女儿,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所以这般沉不住气。
“娘娘,世子殿下翻过年就十八了,也该婚配个好人家的姑娘回来,给王府添个世子妃了吧?”
纪氏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明月和陈佩雯,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明月倒是能忍,陈佩雯段数就差了些,抓着筷子的手都扭曲了,一副恨不得捏断筷子的模样。
陈嫣听到这个话题就愁上心头,未语先叹气。
“湛儿的婚事就是我的一块心病,想当初.......这都三年了,王爷没个主意,就连湛儿每次都给我岔开话题,只有我一人着急似的。”
纪侧妃看了眼陈佩雯,笑嘻嘻的宽慰王妃。
“我听闻世子殿下此次南下祭祖,认识了长春府知州府上的女子,这知州虽然官职低了些,但世子侧妃的位置想来也是够得上的。”
“你的消息啊落后啦,这长春府的三个姑娘啊如今都是秀女了,已经进京了。即便不是秀女,就她们家的门第给湛儿当侧妃也有些不够看,那童家竟都跟商贾结亲,我看啊即便调任京官也高不到哪儿去。”
喝了口黄澄澄的小米粥,陈嫣盘算了一下,近日听闻太后的病好些了,看来那张奶茶方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纪氏听了陈嫣的话,眼眸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
“娘娘烦心这世子妃的人选,这提前了的选秀了不就派上用场了?!您想想这京中适龄的贵女不都在秀女之列么,以世子殿下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愁娶不到美娇娘么?”
“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世子妃的人选当然要看对方的家世背景,容貌不甚要紧。”
袁妈妈自始至终都在盯着纪氏,听到王妃这番言论,纪氏依旧一副和煦的笑意,显然是心机深沉之辈,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么多年王妃受她蛊惑蒙骗对她全心信任,自己这把老骨头却不糊涂,从未相信过这纪氏。
“王妃教训的是,是妾妄言了。既然这世子妃难以选择,那侍妾总是无碍的吧?”扫了眼双手不安的摸着衣裙的明月,纪氏轻笑了一声,“妾觉得娘娘眼跟前这个明月姑娘容颜秀美,伺候娘娘这么多年又尽心尽力很是体贴懂事,若是能侍奉世子左右,也是桩美事呀。”
明月一脸惊喜的看向纪氏,又胆战心惊的看向王妃的侧颜,深怕听到什么不如意的话,反观陈佩雯,此刻是真心实意的恨上了纪侧妃。
“你说的我何尝没想过,回来这些时日也是该安排了,本就打算年前把这事了了。”侧过身拉过明月的手,轻轻拍了拍,“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有她伺候湛儿,我就放心了。”
“奴婢谢过王妃。”
明月一脸羞怯的福了福身,抬眼看了眼站在王妃另一侧的娘亲,此刻袁氏的老脸上也是一脸喜气。
陈佩雯觉得心里堵得慌,脑海里闪过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从小到大生活在那个小小的禾城,从未见过这般俊逸男子,不过要说非君不嫁倒也不至于。
来到京城住进王府后,陈佩雯的眼界也在一点点提升,尤其又有素云这个老江湖给自己上了这么多天的课,陈佩雯知道自己最好的归宿不是这小小的淮王府,而是要谋求更高的位置,区区一个世子侍妾的位子也就明月这种低贱的丫鬟视为珍宝,但这也不妨碍她看纪氏和明月不顺眼,当个妾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屋内几人有说有笑正开心,立在门外的宋湛,脸色冷的如这天地间飘荡的寒气一般,垂眸看了看手掌,猛然伸掌出去推开了屋门。
掌风裹挟着寒风将厚重的棉帘子掀起了大半,火炉中的银霜炭猛的爆出一朵火花。
“世子殿下......”
“湛儿,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入宫当值么?”
陈嫣惊讶之余看了眼纪氏,纪氏早在宋湛推开屋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顶替了明月的位置,明月殷勤的上前接过宋湛解下来的貂裘。
“来得及,儿臣顺道来给母妃请安。”
不来请安怎么能听到那么多跟自己休戚相关的事呢,宋湛觉得有些疲累,后宅女子终日无事,天天盘算的就是这些,还是童家三小姐那样的有趣一些。
“你尝尝这是小厨房熬的小米粥,开肠胃益丹田,母妃听闻这几日你用的不香,喝些小米粥吧。”
陈嫣并不知道宋湛在屋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此刻完全就是慈母心肠,看着俊朗舒阔的儿子,很是骄傲。
“母妃屋里好生热闹,儿臣可是打扰母妃了?”
宋湛接过小米粥,看着黄香柔滑的粥随意的问了一句,陈嫣见儿子难得愿意陪着闲聊两句,当即打开了话匣子。
“哪有什么热闹不热闹的,无非是在说你的事儿。”
“哦?什么事啊?”
“湛儿啊,过了年你也十八了,你看看你们侍卫队还有金吾卫里那些和你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多少都已经成婚了,这次祭祖回来母妃听说都有好几个当了爹了。”
“所以母妃这是打算替儿臣张罗婚姻大事?”
“母妃倒是想,可如今选秀提前,京中贵女合适的都在待选之列,母妃还得再多物色一番。”陈嫣一脸遗憾的神情,咬了一口红糖枣糕,看了眼眼神有些空洞的宋湛,接着说道,“世子妃的人选暂且不提,但你那院子冷冰冰的,也该进点人伺候了。”
“母妃这话从何而来,儿臣的院子收拾的很是妥帖。”
宋湛一脸莫名其妙的回视了陈氏一眼,母妃待自己的心无可挑剔,就是过于操心离尘轩的事物。
时不时就派人过去送汤送水嘘寒问暖,而这个差事多半是母妃跟前的一等大丫鬟明月干的,以前无所谓所以任由母妃院子里的人进出,如今情境不同,当然得趁此机会断了一切不该有的念想。
“你这孩子又跟母妃打岔是不是?母妃说的是你那个离尘轩不是仆妇就是小厮。”伸手拉过羞羞答答站在宋湛身后的明月,朝着宋湛比了比明月的手,“你那院子就缺明月这样体贴的屋里人,你也不小了,不用母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透了吧?”
一双纤纤玉手就在自己眼跟前,宋湛下意识的拿它跟童清妍的手比了比,都是纤细修长的,但童清妍的指甲透着健康粉嫩的血色,明月的手指甲就有些血气不足的模样。
“母妃应该知道,皇上不会乐意见到我屋里多些不该出现的人。”
平淡的语调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冷无情的,至少明月觉得自己的心此刻就像是屋外廊下的灯笼一样,被寒风吹的左摇右晃即将坠落。
“都三年了,皇上难道还想......”
“母妃请慎言。”宋湛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看着容色仓皇的陈氏,说出了更决绝的话,“母妃应该牢记,当今圣上允许陈家起复,已是恩宽似海,儿臣的婚事决然轮不到母妃做主,除非母妃愿意陈家回到从前,更甚者母妃希望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淮王府?”
“不!不是的......母妃只是......”
宋湛站起身,扫了眼屋内众人,目光所及之人都不自在的垂下了头,纪氏也被宋湛冷然的气场惊到了。
“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本世子不介意淮王府多几个死人。”
从淮王府的大门出来骑上马,宋湛才吐出了胸中的闷气。
祖父在世时那般殚精竭虑只为保淮王府的基业,如今这重担落到了自己肩上,才知道这看似富贵的王府背后有多么的令人灰心,人人都只为了自己而活,从不曾想一想王府的将来。
骑着马刚刚转过街角,宋湛便勒马停住,拐角阴影里出来一个男子,男子容貌普通,浑身上下的气息却尽数收敛,普通人路过一时也难以察觉。
“什么事?”
“童小姐有东西交给世子。”
从灰衣男子手中拿过油纸包,宋湛放进怀里便策马而去。
进了宫中侍卫休息处换衣服时,宋湛将怀里仍然温热的油纸包取了出来,打开来一看,是五个饽饽。
大小比常见的饽饽要小一些,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粘米的香气里还掺杂了些果子的味道,又吃了一口辨识了一下才知道那果子的味道是柿子。
柿子饽饽?这丫头在打什么哑谜......
童府菡萏园里正吃着柿子饽饽的童清妍,知道东西已经送到,咧嘴一笑。
柿子饽饽,世子是个香饽饽,为了更好地履行协议,童清妍觉得很有必要偶尔提醒一下香饽饽世子,在这京城中可得守身如玉心智坚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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