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内的温度,随着卓非不间断的扔进柴火,而变得越来越热。
火炉上坐着的老旧水壶冒着蒸汽,将屋里弥漫的犹如室外的大雾。
王婉儿坐在雾中,看着柳眉和叶墨竹忙里忙外,不知怎么就觉得像是在看花,她俩长得可真好看。
柳眉正在洗瓜,洗的是苦瓜,想必晚上一定有一盘菜叫凉拌苦瓜,是给自己去火吃的,在雾中她的侧脸棱角分明,肌肤白到现在看过去好像她用了什么美颜镜头。
另一边叶墨竹正在熬着什么,拎着一个大铁勺子不停的在锅里绕圈,额头上的汗渍打湿了鬓发贴在了她同样白嫩的脸颊上,女人味十足。
脑袋迷迷糊糊的王婉儿下定了决心,自己必须美白了。
然后她感到了一阵眩晕,以及眼皮沉重,竟是靠在床边的墙头又睡了过去。
这时门房的大门被推开,首先冒进来了一股白气,张小剑和卓非去学校里搬回了一个简陋的单人铁床回来。
之所以要搬铁床,当然是因为王婉儿用鼻血证明她的确适应不了火炕,不能让王婉儿将就。
两人将铁床放在了屋中央,然后找了两块抹布,狠狠的撸出了一地铁锈。
洗完菜的柳眉帮忙拿起的被褥铺在了铁床上,然后众人一起看向熟睡中的王婉儿,决定还是现在就把她搬过来为妙。
没有打招呼,没有吵醒她,不知是不是她睡的太沉。
张小剑提溜起了王婉儿的两条腿,卓非用双臂架在了王婉儿的双臂下。
两人都是练家子,自然很是轻松的将本就瘦弱的王婉儿轻轻的放到了铁床上。
柳眉给她盖上了被褥,用手背贴了贴王婉儿的饱满额头,说了声:“温度降下去了。”忙活了半天的众人一笑,颇感欣慰。
傍晚时,王婉儿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张单独的床上,她勉强支撑起了自己虚弱的身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鼻尖下的仁中位置发现没出血,果然是火炕害的!
孙叔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老式的体温计。
张小剑拿着体温计的尾端一顿狂甩,甩的胳膊都快掉了,才看到里面的温度归零。
递给柳眉,她拿着体温计不由分说的就赛到了王婉儿的腋下,冰的王婉儿崛起了嘴,嚷了一声:“凉。”
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眼神里都是为了你好的含义。
她心里暖暖的同时,怯怯的说了声:“我会夹紧的。”
柳眉却一笑:“也别太紧,万一断了呢。”
“……”
张小剑和卓非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柳眉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
村里的人感觉到今天的气氛不太对。
无论是在街口遇到谁,好像都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
大多数人家都关起了大门,关系近的亲戚们聚集在一块商量着什么,以至于好像大家都有事要商量,本来在这晚饭时间应该升起的袅袅炊烟,竟是没有以往那么浓。
老胡村长家,在村子里的关系当然是盘根错节的,以往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一家几口人坐下吃饭的时间,今天却有点抽不出空。
大院的后门总会被敲起,大院的前门也总有人来询问。
这些人是来送钱的。
岳亮估计的没有错,今天他的确会看到更多的现金。
因为他的确拥有全村人的信任,以及他也的确带给了借给他钱的村民们回报。
飞鸾村的村民大多性格朴实,认准的死理很难被人掰回去,他们眼红于去年投资岳亮得到了双重回报的村民,今年当然想分一杯羹。
岳亮之前在酒桌上曾经说过,千万别弄的全村皆知,私下里说一声,愿意投一点就投一点,能不带上的人就不要带了。
但实际上,这事儿已经全村皆知,所谓能不带上的人,其实都争着抢着现在想上这艘船,但当然所有人却拿这事儿当秘密,没有放在台面上讲。
这有些荒诞,但的确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以至于,今天村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卖菜的阿姨有些心不在焉,卖药的大叔有些不耐烦。
岳亮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现金逐渐增多,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简讯总是响个不停。
越听越烦躁,越听越陷入了自我挣扎之中。
如果说人的内心总有一块叫做良心的地方,那他的良心现在就已经上了天秤,右边的天秤。
天秤左边则是眼前越来越多的钱,和不停的信息响铃。
良心这东西完全取决于个人,不会在短时间内增多,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减少。
但钱和短信却会,所以渐渐的,左边的天秤压了下去,将天秤上他的良心翘起,撅飞,再也不见踪迹。
————
门房里的晚饭很丰盛,但明显可以看出与前两日的不同。
六菜一汤,没有油腻和重口,有的只有清爽和淡口。
除了丫丫郁郁不乐之外,这几天吃多了大鱼大肉的人们倒是吃的挺舒服,吃完饭之后众人开始在柳眉的提议下玩了一个很奇怪的游戏。
这个游戏叫做,电视剧里出现了什么必什么!
柳眉第一个起头:“上床必怀孕!”
叶墨竹接:“切菜必剁手。”
王婉儿:“金盆洗手必挂。”
卓非咳了一声:“长跪不起,必定下雨。
张小剑琢磨了好半天:“用手帕咳嗽必吐血。”
丫丫道:“女扮男装必看不出来!”
孙叔没咋看过电视剧,笑着道:“你们来,你们来,我不参加。”
于是轮回到了第一个的柳眉,她道:“女二必黑化。”
“这个不绝对吧?”张小剑提出质疑。
谁料到,女人天生属性中带着绝对的刷剧天赋,柳眉一口气举出了二十多个例子...
…………
…………
欢声笑语中,入夜已深。
结束了这无聊的游戏,众人开始发呆,王婉儿则又开始发烧。
发烧这东西很奇怪,好像会计算时间,往往入了夜就会越来越严重。
再次喝了一包退烧散,王婉儿高烧状况却没有得到缓解,又量了一下体温,柳眉对着翻着黄色光芒的灯泡仔细的看了看说了声:“三十九度五。”
众人惊的不行,张小剑道:“这不行啊,这么烧下去脑子岂不是要烧坏了。”
迷迷糊糊的王婉儿却道:“反正也不太好使,烧坏烧坏吧。”
孙叔说了声:“我去找大夫,你们在这等着。”
丫丫也跟着一起穿起了衣服。
父女两人离开后,柳眉找出了一瓶白酒,拿出了两个钢镚,准备给王婉儿来个物理疗法。
别说,方法土,但小时候好像都刮过,挺好用,王婉儿只好顺从,没过多一会儿,大喊大叫了起来。
物理疗法当然要脱衣服,张小剑卓非只好裹着棉袄站到零下快二十度的门口。
然后两个大老爷们听着王婉儿的叫声互相看了看,露出了一个笑容,笑里带车。
没出半个小时,孙叔和丫丫带着一位村里卫生站的大夫进了屋,啥也没说,先来了一针见效最快的屁股针,王婉儿顿时感觉到了半边身子的又疼又麻,只好改躺着为趴着。
这一针当然比柳眉的物理疗法有效,没过多久王婉儿退烧了,折腾到半夜的人也都累了,纷纷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刚亮,药劲儿已过的王婉儿就又第一个醒了过来。
她摇晃着颤颤巍巍的身子下了床,本想不打扰大家,却没忍住的干呕了起来。
像是起床号,所有人几乎一瞬间都醒了过来,叶墨竹和柳眉搀住了她,一碰脑门,不用体温计也能感觉出烫手。
张小剑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道:“再打一针退烧针,我们立刻回宁远找个大医院吧,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于是,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告别飞鸾村。
————
同时要告别飞鸾村的还有岳亮,他的那辆加长豪车已经停在了村长家门口。
得知他今早要走,本就起的早的村民们纷纷出来送行,脸上带着亲切又有些期许的笑容站了足足几百人。
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不仅没了昨天的大雾,天空中也没有一朵云彩,只有清晨的冬日阳光泼洒,微微让温度上升了少许,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风有些大。
岳亮吃完早餐之后,在老胡村长以及一家六口的护送下来到了大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些亲戚们,看着他们的笑容,看着他们招手的样子,岳亮感觉到内心天秤上飞了一宿不知道飞到哪里的良心又回来了。
只是看了一眼加长豪车的后备箱后,岳亮勒了一下衣领后,挤出了一个在冬日里本就常见的僵硬笑容挥了挥手:“大家别送了,我走了。”
于是,又是一阵殷切的问候与告别。
磨磨蹭蹭了大概得有半个小时,村民们将他加长豪车后面座位堆满了土特产,他才终于坐上了驾驶位。
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岳亮的车终于渐行渐远,他似乎心情不错,吹起了口哨。
口哨的旋律很好听,他吹的也不错,只是周围无人欣赏。
如果有人在,一定能听出他吹的是《无间道》的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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