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本来是好意提醒,结果被楚南国呛了一下,心里不服,本来打算回头骂一句的。
可一看见人家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态,以及精壮而挺拔的身形,话到嘴边了,也没敢说出口,只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嘿,都怪我,这张多是个嘴!”
兀自一踩油门儿,车子直接奔着美术馆去了。
楚南国坐在车座里,随手翻着膝上的杂志,细细的把窦鸿的过往全都看了一遍……好像没有任何破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华侨富豪。
到了美术馆。
楚南国下了车,脚踩着美术馆的台阶,望着面前宏伟而高大的建筑,情不自禁的又有些迟疑了。
心里直打鼓……丁红豆会是那个有名的画家吗?她会有这么强大的经济实力,买下市里标志式的建筑物吗?
正所谓近乡情怯。
越到门前了,他想的也越多……怕认错,更怕失望。
可他还是咬了咬牙,把两只大手捏成了拳头……大步的进了美术馆。
抬眼一瞧。
美术馆里虽然装潢气派,可正如出租车司机所说的,馆内正在筹备中,还没开业呢,到处都是装修工人和保洁人员。
楚南国随手拉不住了一个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啊,麻烦你问一下,美术馆的筹备办公室在哪儿?”
“二楼。”那人随手指了一下楼梯,“顺着走廊一直走,就能看见筹备处的大牌子了。”
楚南国点了点头。
直接上了2楼,到了筹备处的门外,抬手轻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里面想起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谁呀?请进。”
楚南国缓步而入,见那女人正低头在办公桌上忙着呢,“对不起,我想打听一件事儿?”
“什么?”那女人猛地一抬头,一看见他,原本敷衍的视线立刻就定格。
这也难怪!
异性相吸是千古定律。
谁都喜欢看养眼的帅哥和美女。
楚南国无论是气派和穿戴,五官和身材那绝对都是万里挑一的……走到哪儿都绝对**。
那女人热情的一笑,“你找谁?有什么事儿?”
“我想找窦鸿?她在吧?”
“真不好意思,我们窦馆长出去办事儿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我也说不大好,我们这两天特别忙,明天就要开业了,好多事情都需要我们馆长亲力亲为!”
楚南国顿了顿,微微一笑,露出了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更显得他出奇的清俊了,“那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她?”
“你有预约吗?”
“没有!”
那女孩儿抱歉的转开了视线,“我倒是真想帮你,可你没有预约,我也不敢随便找馆长啊?”
楚南国依旧不死心,“我找他有急事儿,能不能把他的住址告诉我,我到她家门口去等?”
那女孩捂着嘴笑,“你这是要害我丢工作呀?老板的地址我也敢随便给?明天就得开除我!”
他望着楚南国那张失望的脸,觉得有些不忍心,赶忙又补了一句,“那……这样吧,你把你的联系电话留下来,回头如果我见到窦馆长,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回电话?
楚南国想了想……
如果窦鸿真是丁红豆,会不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吗?如果红豆真想找自己?家还是那个老地方!新房的门锁也没换,过去的五年里……不,即便是以后的永远,只要她想回那个家,大门永远是敞开着的。
楚南国轻轻的摇了摇头,“算了!”
不留电话了。
转身就往外走。
那女孩有点舍不得,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安慰,“同志,你如果找我们窦馆长,那就明天来吧,明天开幕式她一定在的,无论你有什么急事儿,反正也不差这十几个小时,对吧?”
说的好像很有理!
5年都等了!
还差这一时半刻吗?
理是这么个理。
可楚南国好像管不住自己的腿,说什么也不想离开。
在美术馆外又等了好久,一直等到天色渐黒也不见人。
直到楚云松的bpcall没完没了的打过来,他才去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父亲,“喂,爸,是我,家里有事儿,找我这么急?”
“没事啊!我就是担心你,你刚刚不是说出去买张报纸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在外面办了点事儿。”楚南国理解父亲的心情,也不愿意老父亲为自己担心,“我马上就回去!”
放下了电话。
还真就回家了。
一进院子。
楚爱丁正在树下踢毽子呢,一见他回来,扎着两只小手,扑到了他的身边。
保姆立刻赶过来,把楚爱丁拉开了,顺势向着上房努了努嘴儿,“饭已经做好了,楚副厅长在等你呢!”
“我就过去!”楚南国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楚爱丁的额头,“她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带着她在厢房吃的。”
楚南国不再多说了,缓步进了上房。
抬眼一瞧……
楚云松早就把饭桌放好了,桌面上除了整齐的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之外,还温了一壶小酒……悦目的灯光打在楚云松的脸上,为他拢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楚云松一看见儿子进来了,立刻眯着眼睛笑,向着他招了招手,“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我还等你吃饭呢,还想着跟你喝两盅呢!”
楚南国挑了挑眉,“爸,我又不是小孩,你等我干嘛?”
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给楚云松斟满了半杯酒,体贴的又补了一句,“你胃不好,少喝呀!”
楚云松心疼的望着儿子,“我知道!你也胃不好!你也别多喝!你上次住院可把我吓坏了,年轻轻的,才30岁,平时身强力壮的,谁想到一口血就吐出来了……”
楚南国不愿意再提伤心事,连忙打断了父亲,“别说过去那些事儿了。”
楚云松仿佛没听着,执着的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唉,自从红豆走了以后,好像带走了你的半条命,你脸上也没有笑容了,整个人也没有精气神儿了,在外面也不社交,几乎和谁都不来往,整天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和小爱丁,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有一天爱丁出嫁了,我也老了,走了,谁陪着你?你难道就想一辈子这样孤孤单单的,到最后的时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又来了!”楚南国讪笑了一下……大概是常年面对父亲的催婚,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了,“爸,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你一提跟我喝酒聊天儿,就总是磨磨唧唧的催我结婚,我可告诉你啊,你今天如果再说,那我就不吃饭了,现在马上就走。”
话一说完,还真就假装站起了身。
楚云松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胳膊,“南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
“那我问你正经的?你今天从医院回来之后,神色就不对,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呀。”楚南国不愿意父亲操心,囫囵的搪塞了一句,“我有什么神色不对的?”
“你别骗我了。”楚云松干脆一拍桌子,“小爱丁已经都跟我说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可孩子明白着呢,她说……你在外边跟一个叫冯庸的动手打架了?冯庸不就是以前电视台那个台长吗?你和他有什么冲突啊?他不是辞职出国了吗?你们两个这么多年没见,一照面就打架?这么大的成年人能没有点原因吗?你别瞒着我,快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
别管孩子多成器,在父母的眼里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父母就是要毫无巨细的过问每一件事。
楚南国沉吟了片刻。
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头,全干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那好,爸,你等着,我给你看样东西。”
起身出屋。
到车里把那本杂志拿回来了,翻到了有窦鸿相片的那一页,递到了父亲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他不想隐瞒了。
经过了今天这一圈迷惑和惊喜的纠结……他也希望可以有个人谈一谈,释放一下心里的情绪。
楚云松低头看了一眼照片,立刻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又难以置信的把杂志翻回到了封面,确认了一下日期,这才抬头愣愣的瞧着儿子,“这……这女孩不是红豆吗?她怎么上杂志了?她没死,她还活着?”
楚南国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的回望着他,“爸,我有几件事情一直搞不懂,想再和你确认一下,红豆那个时候……我在医院里,是你帮忙处理的后事,你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100遍吗?”楚云松毫不迟疑的直接就答,“那个时候你身体不好,我成天在医院里无暇他顾,是张玉娥全权负责红豆的后事,是她去认尸和火化的,也是她去公安局注销的户口,开的死亡证明,我只负责在楚家设了个小灵堂。”
确实如此。
楚南国点了点头,“可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也搞不懂,红豆是丁爷爷的命根子,她走了,丁爷爷都不回来看一下?就把这件后事,全都交给张玉娥了?”
“这个我也想过。大概是你丁奶奶那个时候的情况确实不好,美国离不开人,所以,你丁爷爷只能忍痛做了这个选择,再说了,当时他回来也没有用呢,压根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楚南国紧拧着浓眉,“话是这么说,可办完后事之后,丁爷爷为什么不跟咱们家来往了?即便我打过去几次长途电话,他也躲着我不接听?后来的这几年,更是基本上就是跟咱家断绝关系了,为什么呢?至少他和你还是朋友啊!”
楚云松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结,我暗自以为,你丁爷爷是跟我生气了,是怪我们没保护好红豆。毕竟他走的时候,我承诺过,要好好照顾红豆的,可结果呢?他是硬气的人,既不能埋怨咱们,又不愿意跟咱们在电话里哭哭泣泣的谈红豆,所以,索性断绝来往了呗?”
楚云松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这么多年了……他压根就没有怀疑过这整件事情。
楚南国低头又喝了一盅酒……只觉得酒气辛辣的顺着食道下到了胃里,仿佛也烧着他的心,“爸,我今天看到窦红的这张照片,忽然间有了一个想法,我觉得……会不会红豆还没死?会不会那个时候,她在大火中受伤了,因为不想拖累我们,所以,就跟着丁爷爷去美国了?红豆以前就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拖累,那她宁愿选择离开!”
他懊恼地用手敲着自己的头,“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啊?不会吧?”楚云松跟着儿子最初思维来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现在也复原了,干嘛不来认你?干嘛不回这个家?”
楚云松也是个聪明人,飞快的把这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望向儿子,“所以,你今天和冯庸打架就是为了这件事儿?难道……红豆现在和冯庸好上了?他们俩结婚了?所以她不来找你了?”
楚南国执拗的一甩手,“不会的,红豆不会和冯庸弄到一起去的!”
“怎么不会?”楚云松心疼儿子,压低了声音在一边劝,“南国,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时间是斩断一切的刽子手,不管你和红豆以前多恩爱,你们俩毕竟已经分开5年了,如果红豆真活着,那她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我相信她是爱你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是不会扔下你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艰辛的事情,才会让她做出了这么痛苦的决定!”
“……”
“这5年,红豆一定是非常不容易的,无论如何,不管什么原因吧,你并没陪在她的身边,而冯庸却一直在!把她从痛苦中,陪成了现在的窦鸿,女人心软,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你也别太执着,该放弃就放弃,别让自己受伤。”
“放弃?”楚南国望着父亲苦笑,“如果能放弃,我还用等到今天?爸,我今天把话跟你说在这儿,我让你也有个思想准备,如果这个窦鸿真是红豆,别说她现在看上去光光鲜鲜的,就算是她腿瘸了,耳聋了,眼睛瞎了,没有记忆了或者终身残疾了,我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你,冯庸,丁爷爷,甚至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法拦住我!”
“……”
“还有,如果红豆真跟冯庸在一起了?即便是还有了孩子,我也相信她是有苦衷的,我甚至愿意包容这个事实!什么二婚?什么继子?狗p。这些世俗的观念和眼光,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说我爱的盲目也好,说我爱的低微也罢,反正,只要红豆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我愿意低到土里,接纳她!不!就算是她犹豫不决,两难取舍,我也要去把她抢回来!”
楚南国狠狠的补了一句,“这一辈子,我要定了她,除非是她当着我的面,亲口跟我说:我的存在会妨碍到她的幸福!我的放弃只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能够更快乐。”
话一说完。
楚南国长身而起,抓起酒壶,嘴对嘴地喝了几大口……那副坚决的样子,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楚云松抬手抢过了酒壶,“别喝了,你的胃……”
轻声的唤了一句,“南国……”
真是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儿子什么都不在乎的爱着一个女人,甚至甘愿低到尘土里,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怎么样呢?
楚云松深吸了一口气,“南国,我亲眼见证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和坚持……反正,我也相信红豆的为人。,我相信她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我今天也跟你表个态,就算是有人说我“护犊子”,我也懒得听,只要你能开心,即使是你选择离经叛道的去破坏冯庸的婚姻,把红豆抢回来,我也绝对支持。”
他的目光迫切地望向儿子,“还有一件事,关于那个丁楚,南国,他会不会是我的亲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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