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调侃天气预报的笑话,它说世界上有三类最不靠谱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天气预报的播音员。
真的没让我失望,新城的天气预报又一次用实际现象再次证明它确实在开玩笑。
说好的太阳呢?
早上起来,还是阴气沉沉的天,昨天淋湿的衣服也还没干,不得已又穿在身上。我不得不庆幸这幸亏是农历四月天,若是寒冬腊月,那我宁愿披个浴袍出门。
简单洗漱后,我出了房门。没想到冯深和冯思宇两父子比我先起床,一前一后站在我房门口,一个笑的像春天的花一样,一个右手摸着下巴,频频看着我摇头。
我糊糊涂涂上下看了一眼自己,白衫有点脏有点皱,因为潮湿微微贴在身上,因为贴在身上所以微微透明。
我眼角抽了抽,双臂交叠抱肩:“非礼勿视。冯思宇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微笑立于一旁:“我懂,但并不代表所有男人都懂,把这个穿上。”
他朝我丢过来自己的一个薄款外套,我准确无误接过,突然叫了一声:“啊。”
他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自己车里的后备箱内有一件我给他的买的棉衣,因为陈昏晓,一直没送出去,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给他了。
“我过年的时候其实有给你买了一件棉衣,因为种种的原因,没送给你,现在你还要不要?”
他眉稍一挑,“要,天气有些凉,刚好派上用场。”
四月份穿棉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天气诡异,一种是人诡异,目前综合来看,人的诡异超出天气诡异。
我看着他唇畔漾开的笑打了个哆嗦:“快走,回家回家。”
冯思宇咯咯笑。
冯深抓住我手,微微握紧:“不吃早餐了吗?”
“不吃了不吃了,我等着上班呢。”
冯思宇依然是坐我的车,冯深的车走在我们后面。
冯思宇今天好像很高兴,话变得多,笑容更多,黑葡萄一样的双眼一直弯成小月亮的状态,我对他说上学之前要记得吃早饭,他却答非所问。
“阿姨,我觉得我爸爸变了。”
“哪里变啦?”我本能问。
冯思宇的脑袋从后排伸过来,从内后视镜中看,脸上充满愉悦:“变的爱笑了,虽然他只对你一个人笑,不过只要我爸爸高兴,我也高兴。”
“是吗?那我觉得思宇你也变了。”
“我吗?我有吗?”冯思宇疑惑问。
我笑着逗他:“有啊,变的更爱说话了,更可爱了。”
冯思宇脸皮薄,被我这么一夸奖,脸色绯红微笑着坐回后座。
我看向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就这么想起了陈昏晓。
我和冯深的关系总不能瞒着他,虽说我们并没有打算结婚,最近三年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以后我和他的来往难免会多起来,陈昏晓是家里的一份子,刻意的隐瞒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外人,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于是,我就在晚上的时候和他坦诚了。
我说:“陈昏昏,你和冯思宇关系怎么样啊?请用两个四字成语回答我。”
陈昏晓正在吃炸的薯条,吸吸手指上明闪闪的油苦苦思索了一阵:“手足情深、情同骨肉。”
嗯,很好!
我眼睛蓦然明亮:“那你们别情同了,我让你们变成骨肉亲吧。”
陈昏晓斜睨了我,拉下脸:“什么意思?”
我妈突然一咧嘴:“哎呀,你和冯深有进展了?你昨天夜里和他在一起?不是吧秦昭宜,人家母亲去世还没一百天呢,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秦昭宜……”
我被我妈搅和的脑子里的思路全混成一团泥浆了:“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住宿在郊区的酒店,我一间,他和冯思宇一间。”
我妈的兴致仍在高涨,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正欲深入挖掘更详细的信息被我爸一个犀利的眼风生生吓的没了动作,低头数自己碗里的米粒。
我爸淡定如斯,不急不忙夹了一棵生菜放在自己碗里,慢斤四两接口:“你们决定就好,冯深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绝对可以,只是……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看着我爸摇头肯定,我爸若有所思了一下,抿唇笑笑不再说话。
陈昏晓鼻子一纵,从餐椅上跳出来:“我听明白了,你和冯叔叔要结婚了,我早就有预感你们会在一起了,想了各种办法反对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因为你根本就没考虑我的感受,谁让我不是你生的呢。”
我皱紧了眉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就是很抗拒冯深嘛,现在也是一样,好惆怅。“你,给冯叔叔一个机会行不行?相互了解了,说不定就能相处融洽了。”
陈昏晓眼泪都快逼出来,闷声说:“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反正我也不是你儿子,你不用管我。”
“你都喊我妈了当然是我儿子了。”
“那你为了我,就别和冯叔叔在一起。”
我:“……”
我妈想伸手揉揉陈昏晓的脑袋被他躲开了,她咂了下嘴:“啧,这孩子……”然后扭头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看我爸:“要不,咱们全家举手表决怎么样?”
我爸没吱声。
我妈又小心翼翼说:“支持秦昭宜和冯深在一起的,请举手。”她自己先举了手,陈昏晓无动于衷,眼睛紧紧盯着我爸。
我爸望着眼前的一幕,露出和我同款惆怅的表情。他没举手支持,但他说自己不举手也不代表不支持。
他放下筷子,慈祥看着陈昏晓说了这么一句话:“秦昭宜永远是你的妈妈,但这并不代表你是她此生唯一的儿子。”
陈昏晓定了一瞬,有些受不了地用眼睛瞪我爸:“我没说过要成为她唯一的儿子,我生下来就是给别人当儿子的,但给谁当,我说了算。”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回房睡觉了。”我撑着额头回房间,澡都没洗直接躺在了床上。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着陈昏晓的抵触、想想冯深对玉恩的誓言、想想我爸暗指的委屈,一时之间有点伤感,“唉,算了,还是打个电话说分手吧。”
电话接通,冯深那里依旧有翻书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慵懒,却又透着一股子轻快:“昨天没睡好今天还不早点休息?”
我听到他轻松的声音不免也放松了一点儿,“你不是也没休息吗?又在看书啊?不觉得无聊啊?”
他那里“啪”了一声,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合了上书本,一本正经对我说:“不无聊,眼睛里有可意念的文字,脑子里有可想念的影子,怎么会无聊呢。”
我回味了一遍这句好听的话,尴了一尬。
情话虽美,景不相趁。我打电话可是来分手的,虽然我的恋情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史上最惨最短的恋情可能要靠我来保存了。
“冯深,你听我说,我认真想了想,可能……我们不太合适,我反悔了。”
“反悔了?”他语气带着不可思议。
我轻轻“嗯”了声。
他沉默了半晌。
我在脑中组织着各种分手的理由,好在他问我为什么时拿出有力的论证。但他跟我的脑回路明显不一样,清奇的让我有点应接不暇。
他说:“你昨天说的和今天说的有点不一样,人总是喜欢挑自己喜欢听的,我也不例外。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但你昨天说了什么,我可是清楚记得呢。”
我不得不回忆了一遍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仔细搜索一遍,好像也没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种海枯石烂的誓言。
我干咳了两声,不得不再重复一次自己的目的:“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也严肃点儿。”
他那边又默了良久,声音沉沉:“好吧,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如此草率做决定?”
我想了想,想不出什么有理的论据,信口捻了句:“你看,我现在是小秦董了吧,才三十一岁,钱才有了,但还没生过孩子。你得给你母亲守孝三年吧,我总不能等你等到三十五吧?大龄产妇太危险,所以我们不合适。”
冯深气息变的有些急促,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和他又动了怒,“秦昭宜,你给我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我自知瞒不过他,但又不想和他实话实说是因为陈昏晓不喜欢他,只好坚持说谎:“这就是实话,我们女人又不是你们男人,四十岁还能沉淀个人魅力,大龄产妇很危险的,所以……那什么……哦,你还记得程骞不?就那天来我家的第十个男人,你是第十一个,我仔细想过了,排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他在你前面呢,所以我按号码牌走应该先把机会给他……就是这样的。”
“秦昭宜,我说了,我要听实话。”他声音加大了几个分贝,我讪讪闭了嘴,心里乱的跟马蜂筑巢一样。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把音调控制平稳:“是不是因为陈昏晓?他跟你闹了?”
他柔和的语调让我一下子软了心房,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点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的温柔让女人最无法招架,尤其是冯深这种冷峻凶残的男人,温柔起来更容易让人迷糊。我就沉醉在他所制造出来的温柔氛围里走不出来,稀里糊涂像被灌了迷药一样,只会点头说好。
冯深说:“因为陈昏晓而要跟分开,这是最纯粹最不能让我接受的分开理由,我不敢说用爱感化陈昏晓这种大话,因为我的爱他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因为你,我可以尝试用另一种方式来和陈昏晓相处,用喜欢吸引来更多的喜欢,像滚雪球效应一样,所谓‘爱乌及屋’,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的话,相信他终有一天也会做到这一点。你对我或者对陈昏晓有点信心好吗?”
我说:“嗯,好。”
他说:“既然已经开始,何必轻言放弃,一条道走到黑不是你的脾气嘛,我觉得这是个优点,你应该继续保持才对。”
我说:“嗯,好。”
他松了口气,说:“那明天开始,我把A市拉货的活交给公司的员工,每天下午五点半,我们都在学校门口见面,六点的时候带陈昏晓和冯思宇一起吃晚饭,顺带培养感情,我们有三年时间呢,你不要着急好吗?”
我说:“嗯,好。”
他非常满意,语调恢复轻松:“嗯,早点睡,明天见。”
我:“嗯,好。”
挂断电话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方太老奸巨猾,我方心理上又一次溃不成军,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过被冯深牵着走的感觉还不错,或许这才是我内心所想。有人为我带路,我可以心无旁骛勇敢朝前迈脚步,因为有他在,所以才心安。
冯深的转变程度真的令人感动。
我们约在校门口的时间是五点半,第一次我是五点半到的,他已经在校门口等候;第二次我五点二十到,他依然在等候;第三次我五点整到校门口,他还是在等候。
每次我问他几点到时,他都是那一句:只比你早到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而已是多久?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是无法用具体的时间段来衡量的一个概念,因为他永远都守着你,哪怕我们分开了,只要我还存在于这个地球,他就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永远比别人甚至于我本人还早到一点点。
四人相处的时候,陈昏晓总出其不意让冯深各种难堪。先在他裤子上泼了一杯水,其位置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冯深咬牙等裤子风干了才离开餐厅。
第二次又在他碗里放虫子,是那种从树上捉的容易让人过敏的毛毛虫。我吓得大叫大跳,优雅的餐厅中毫无形象。
冯深淡定把虫子丢进垃圾桶,却因触碰了毛毛虫全身起了疙瘩,又红又痒,还在医院住了三天。
为此,我体罚了陈昏晓,逼他面壁思过了半小时,间接成了他和冯深敌对的催化剂,导致他和冯思宇‘手足之情’残废,两人仇敌相对。
我对着天花板又进行了深刻的反应,是不是又该说分手了?
我还未决定,有一个人的出现替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个人便是冯思宇的外婆、玉恩的妈妈、冯深的丈母娘咪玉。
她是在冯深母亲百忌的时候来的新城,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便是云景墓地沈阿姨的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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