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弓清。”
“你认识?”
“老师的影卫借给了咱俩两个,最近不怎么太平,还是注意为好。”
孟懿宁看着黑暗中的身影,似乎看到一个身形敏捷的二十出头的男人,目光坚毅的保护两人。她冲男人笑了笑,“要不要请他过来吃点东西。”
“不合规矩的。”
八年前北阳情报失灵,惨败。张霁那时开始着手在大夏、燕戎、北阳境内建立了十八个刺奸屯,伪装成商铺和酒楼,主往来听言视变,览四方之事,军中之情。每个刺奸屯一般屯兵五人,影卫三人和屯长组成。屯长用高额黄金和感情拉拢当地人,使之为我所用。
而此次来大夏暗中保护张霁的便是弓清、弓泽两位在北阳的影卫。
孟懿宁看着红红的灯笼和水里的莲花灯交相辉映,手中拿着带出来的枣仁糕,腮帮子鼓得像个鼹鼠。
“你敢骗我!我吃的莲花酥都是枸杞海棠菰米的,怎么你这个是白糖和枣泥的?骗本大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谁家姑娘尖锐的嗓子喊得整个街道都能看见。
小贩连忙道歉:“这菰米都被皇宫贵族收走了,我们小本生意呢,把这些卖了也就能买得起一捧菰米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孟懿宁身材矮小,好处是敏灵迅速,但是不好的地方就是看热闹的时候看不见。她拉了拉顾子安的袖子,踮起脚尖,目光略过围观的人群,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子安看着她好奇的样子问道:“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不用。”
虽然嘴上拒绝,但是孟懿宁已经被微微的举了起来。
只见小贩愁眉苦脸,欲哭无泪连连求饶。出门摆摊这么多年,今天倒霉碰到这么个说不清的人。
孟懿宁看清了那人俗粉色的斗篷上绣着几支腊梅花,头发高高的盘起,趾高气昂的指着卖莲花酥的矮个子汉子。
她拍了拍顾子安,被放了下来。
“怎么了?”顾子安问道。
“碰见了不想遇见的人,咱俩还是走吧。”
顾世子昂头一瞧,笑了笑,与鹤淼淼狭路相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想着便拉着孟懿宁的小手往回走。
步子没有迈出去一米,就听见身后尖酸刻薄的谩骂声。“你欺骗人,看我不砸烂了你的摊子!”
鹤淼淼看那男子退缩更是雄壮了起来,堵在那里不依不饶,就如同每次碰到有意回避的孟懿宁。。孟懿宁翻了个白眼,回头看了看。她听见了鹤大小姐随从的脚步声走向了小小的摊位。
男子连连求饶声,人群越聚越多。一会儿就听到稀里哗啦东西掉地的声音。
那男子的声音也瞬间高了“小姐呀,我在这里摆摊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过莲花酥要菰米糕制成!你们还要扔我东西,大伙给我评评理啊!”
鹤淼淼插着腰:“你还告怨了?我从小吃的就是这个馅的!今日从你这里买是给你脸了,想不到你竟然框我!”
大夏因为水土,菰米种植出来都十分苦涩,只能药用。而又软又糯的都是小商贩们从他国高价倒卖过来或者使臣进贡的。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够消费得起的。这里大多数人,连见都没见过。
“菰米我连见都没见过”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这个糕就是枣泥的。
随即有人也附和上了,“对呀,李哥的糕做得有良心,最好吃了”。
“莲花酥我怎么没见过菰米的,从小就吃白糖的!”
这个摆摊的李哥看来挺有人缘,大家一人一句围着鹤淼淼乱了起来。
她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莲花酥从来就不是这个俗味。还敢有人说她吃的不对?说她没吃过?
鹤淼淼怒了起来,“给我砸!把他们的都砸了!一个个不长眼的!”
几个蓝衣的随从也是出来找热闹,听到大小姐下令,立马径直向前,一顿乱扔。
李哥与这里的邻居都十分熟悉,眼看不只自己的老熟人要被欺负,甚至波及到自己身上,又气又怕。
摊贩直接跪在了地上,祈求饶恕自己,他磕着头,脑门已经流出了血。
“还砸人摊子!”
“有没有王法!”
鹤淼淼也是个利落的,一听呼喊,直接使了个颜色。
随从亮刀,横挡住人群。刀剑狰狞,铜色的刀刃上映上了愤恨的表情。
人们咬牙切齿,但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毕竟刀不长眼。
鹤淼淼得意的插着腰笑着,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孟懿宁看了看顾子安。
“人家赚钱也不容易。”
顾子安听得出来想做什么:“去吧。”
孟懿宁扒开了人群,微微斜着眼睛,一脸讥笑的看着鹤淼淼。
“鹤府的鹤大小姐,敢问他犯了什么罪,就劳您在大街上舞刀弄枪?”
一听鹤府,空气中充满了冷哼。谁不知道鹤府全靠搜刮民膏民脂才积累了如此多的财富,多年前就传出买官卖官的消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依旧活跃在今天的朝野。
听说顺县曾经就是鹤府的人在管辖,后来百姓忍受不了苛捐杂税,连祖宅都不要纷纷离开。
鹤淼淼寻着声音一看,面色发青:“我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你们国家都要亡了,就让你再蹦跶几日吧!”
孟懿宁面容凌冽如冰,嘴角翘起一丝微笑看着她。
“原来是鹤大人的闺女,天哪,我从顺县跑到这来投亲,就是因为她家人厉害呀。”
鹤淼淼涨红了脸,瞪大眼睛一把推开身旁的随从,指着人群就骂。
“你好大的狗胆!”
“我父亲是大夏的忠臣,你一介庶民,竟然,竟然敢往我身上……”鹤淼淼喘着气,不似刚才高贵的样子,倒是像个村野泼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身旁的随从赶紧要从人群中把这人“捉拿归案”,谁知道他动作飞快,一出溜就跑得没影了。鹤淼淼满肚子怨气,只能发泄在了孟懿宁身上。
扬手就要往孟懿宁脸上打。
“啪。”
巴掌没有落在姑娘的脸上,反而孟懿宁紧紧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两人的镯子撞出清脆的响声。
“砸人生意还随意伤人,鹤小姐是不是太过分?”
孟懿宁用力一甩,把鹤淼淼摔了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推倒的莲花酥上。酥皮带着土粘了一身。
她又惊又委屈,但马上振作起来。一挥手她的随从虽然比不上王府的侍卫孔武有力,但是也都是高孟懿宁一头的壮汉。一瞬间,蓝衣随从的矛头对准了身材玲珑的孟懿宁,想一举解决掉这个看似瘦弱的姑娘。
话音刚落,六个人在孟懿宁面前站成一排,拔出腰间长刀,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她冷笑着,给顾子安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后躲起来。
顾子安无奈的摇摇头,笑了退了几步,一脸看好戏似的。
人群中也有不怕惹事的目不转睛看着热闹。
她没有握刀,沉声说道:“自不量力。”
说罢,她迅速迎着锋利的刀刃,犹如一阵旋风冲了过去。没有任何复杂的招式,反手之间夺下了一人手中的长刀,身形变幻莫测。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姑娘的另一只握住了一人的手腕,手肘狠狠地向腹部打去。
“咔嚓”一声,刀落到了地上。
紧跟着,她出手像闪电一般躲过两人的横劈,一脚踹在了背上。随从惨叫着跌倒在地,不能动弹。
“平日里你嚣张惯了,光天化日无视王法,不清楚的还以为这大夏姓鹤呢!”孟懿宁看着倒地的人,趁机还给鹤淼淼扣了顶帽子。
鹤淼淼涨红了脸,憋着说不出来话:“你等着!”
孟懿宁没有正眼瞧她,踩过了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人,冲顾子安轻轻招招手离开了这一片混乱。
还没回府,两人躲在了小巷里。
“刚才是不是太过鲁莽了?她肯定要找上门来!”孟懿宁小声说着,拉着顾子安的袖子。
顾子安反而拉过了她的手:“刚才疼不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疼。就是担心……”
“别担心,若是真的上门找麻烦,闹大了对她不利。”
孟懿宁还是担心,“到底咱们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要不,你打我一下吧?”
“啊?”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
顾子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孟懿宁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有点太狠了,自己可真下得去手。
还没等顾子安说话,姑娘开口:“要是问起来,就说她买糕不顺心和乡亲打起来,看见我拿我出气。”
顾子安摸了摸她肿起来了半张脸:“你这打得,比她还重。”
已是深夜,但是府内仍然灯火通明。
孟懿宁没有去见景池,而是径直回了屋。
景池看见了顾子安,笑嘻嘻地说父王知晓了遇刺一事,刺客抓到定当严惩不贷。而夏王也加送了些名贵的药材来给顾子安补身子。
两人坐在屋子里,喝着小米红枣菰米粥。厚厚的帘子和门隔绝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
“父王知道,刺客是燕戎的。”景池说着。
“他们也太放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也没有把大夏放在眼里。”
“咦,懿宁呢?”
“懿宁。”顾子安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不悦,欲言又止。其实他并非不开心,只是装模作样一下。
景池见状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遇上了鹤小姐。”
“又是她!”
曾经鹤小姐请求父亲,让自己嫁给景池,夏王询问意见,景池婉转而直白的否了这门亲事。鹤淼淼求婚不成,把气撒在孟懿宁身上。经常不顾身份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过不去。若是孟懿宁跟自己站在一处,景池自然能给处理。但是大多时候,宴会上两人是分开坐的,就给了鹤淼淼撒泼的机会。
上次他见到鹤淼淼扇孟懿宁一巴掌,直接让她后退了两步。拿扇子护在了孟懿宁前面。懿宁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了。
夏王也听下人当笑话说过他们的过节,知道鹤家孩子嚣张些但又不是什么大事。
景池听到顾子安说两人遇见了鹤淼淼,就心生一股寒气。这会儿孟懿宁肯定在房屋里生闷气。
“我去看看她。”
说着便快速走出了门,顾子安跟在身后。
“懿宁。”他叫着,见房门没关。孟懿宁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清潭晓月图。
听到景池的声音,孟懿宁假意浑身一颤,幽怨地说:“殿下不要过来了,太晚了,都累了。”
景池听到这个声音,更焦急了起来。
“你转过来看看我,究竟是怎么了。”
“丑了。”
声音有着哭腔。
顾子安站在身后,眯起眼睛要笑出了声。他不知道孟懿宁究竟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倒是十分期待她转头过来的那一瞬间。
景池见她固执,只好上前去扶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
孟懿宁叹了口气,噘着嘴缓缓地转过来,这张脸吓了景池一跳。
顾子安看到,眉毛一挑,瞳孔也一瞬间放大。
只见孟懿宁半张脸红彤彤的像被蜜蜂蛰了一样,嘴角还带着一点点血迹。白润的脸上似乎还有指甲的抓痕,眉毛上还站着点泥点子。
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噙满了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尾音带着颤,像是一张受伤的小鹿。
景池担心的看着他:“究竟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孟懿宁语气中五分哀怨,五分埋怨。
她这一脸伤痕,让景池握紧了拳头,这么放肆。本来上次已经警告过鹤淼淼了,没想到她还变本加厉的折磨孟懿宁。
顾子安严肃的说:“在街上遇见鹤小姐和一摊贩起了争执,说人家买的莲花酥是白糖和枣泥的,但是自己吃的都是菰米糕制成,要把人家赖以生活的摊砸了。我俩正好路过,孟懿宁看不过就劝阻起来,免不了又是被一顿打。”
景池愤恨的皱着眉头:“真是欺人太甚,你怎就不还手,在宫里有考量,街上大可还手。出了事,我顶着!”
后六个字铿锵有力,孟懿宁放下心来。
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还手了。”
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害怕!万一找上门来怎么办啊!我会不会被丢进大牢啊!”
她拉着景池的袖子:“那你可得来看我。”
“怎么可能,他要是敢找来……”
话音还没落,门外就听见管家来喊:“殿下,鹤侯爷不知道什么事情指名要见孟姑娘!”
景池正在气头一甩袖子,“走,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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