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傅年深话语的隐层含义,那就是她应该主动将这件事情告诉他,那么他就会帮忙。
是这样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你主动给的和她开口要的,从性质上就是天翻地覆的不一样。
傅年深的脸沉着,漂亮眉目间是凉意,他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伸手扣住女人纤瘦的手腕,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再顺手关上她身后的车门。
举止很快,但是很亲昵。
周围一干记者都看呆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傅公子真的很喜欢一个落魄到连家底都没有的名媛小姐?
对于这些恶意揣测,瑾歌早已学会用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眸子黑白得分明,她眨巴着眼睛去看男人,“你要是说完了,我们就可以走了么?”
“急什么,”傅年深如往常,语调都淡得没有半点起伏,“真正的主角还没有登场,所以你别乱跑就好。”
寥寥片语令现场气氛陷进冰窖中。
周围的记者们被驱得自动散开,就算很想离得近也会尽全力地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瑾歌抬手摁住眉心,有些脑袋疼,不轻不重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呢?”
呢字音调刚落下,记者们开始疯狂窜动,一齐朝着大门口走去,转眼一看,门口走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许州青和庄苒两个人,他们先是一怔,看见面前这么多摄影机对着自己,闪光灯卡卡响个没完。
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除此之外,不知何时从二人身后走出一个女人,是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昂贵的牌子货,穿着紧身的性感包裙,平添几分魅惑。
她走在二人身后,最后在庄苒后面停下,缓缓一笑,“庄小姐,你记得我么?”
后背突然一凉,庄苒回过头去,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眉头皱得很紧很紧,“你哪位?”
那女人根本没有正眼看庄苒,只是用眼角轻佻睨着,抬手掩住红唇轻笑一声,“庄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勾引我老公让他和我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见记性这么差——哦,现在攀上安城许少了,怕早就将我老公忘得干干净净了?”
此话一出,现场静一秒后,瞬间爆炸,所有镜头通通对着庄苒的脸照个不停,而旁边英俊高大男人脸色也跟着阴郁下来,他上前一步,挡在庄苒身前,对那女人说,“小姐,空口无证据的污蔑是犯法的,明白?”
藏在许州青身后的女人脸色渐渐发白。
“哈哈哈哈——”
现场爆发出那女人大笑的声线,盖在重重咔咔的拍照声中,她脚尖一偏,探着头去看掖在人后方的庄苒,“庄小姐,看这样子,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哦,别躲着啊,正好今个儿现场这么多人,出来好好聊聊你的光荣事迹。”
庄苒唇开合着,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前方立着的许州青失去耐心,蹙着英挺俊眉转过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苒苒,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慕瑾歌被身姿欣长的男人拉着,她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侧脸,道,“怎么回事?”
傅年深,“你看着就行。”
记者们举着话筒不停地逼近,她默默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两人,面无表情。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一句,“那不是拉里小姐吗,她老公是C市首富,云越。”
C市和安城距离不是很远,开车三小时左右车程,坐落在隔壁一带的山脉,而眼前光线逼人的女人正是C市首富的正牌妻子,背景雄厚,其父在美国华尔街吃得很开,自己呢也常年居在美国,所以人人都喜欢叫她拉里小姐。
那拉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庄苒勾引过云越。
讥诮在始终遍布在拉里的眼角眉梢处,她挑着眉有些漫不经心,声调却凌厉地拔起来,“你以为躲在许少爷身后他就能护得住你?庄苒,别天真了,你觉得我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后,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庄苒。
她身体有些轻微地颤抖,能够用肉眼轻易地捕捉到,终于咬牙从男人身后站出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目光干瘪瘪瞪着拉里,“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不要再这里信口开河。”
装傻?
拉里觉得好笑,红唇弯得越来越深。
她不疾不徐地拉开手腕上的链条包,慢慢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对着庄苒在空中扬了扬,“是你咎由自取,”她说完就将那厚厚一叠照片朝着许州青扔去,“看看吧,许少爷!”
那瞬间,满空的白色,纷纷扬扬。
照片悉数落在男人脚边,眼底。
许州青的眼皮垂下去,视线落在那些七七八八画面上——有庄苒在夜场陪酒的,辗转在无数男人中间,脸上挂着讨好的娇媚笑容,也有庄苒被拍到醉醺醺地和别人一起出现在酒店门口的,然而更多的却是,和C市首富云越的亲密照,拥抱的,接吻的,甚至不堪入目的偷拍照。
终于,最后一丝光都从男人眼底彻底消泯,他闭上眸子,深深地呼吸着。
就连当事人庄苒都是惊愕的,步子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拉里,她连这女人面都没见过一次,她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照片?
她开始变得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去拉着许州青的胳膊,“州青,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我真的不认识她,她一定是故意想要栽赃我的,一定是这样,你要相信我啊,州青......”
女人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彻底被嘈杂的各类声音盖住。
拉里脸上连轻蔑都看不见了,只有冷冷的凉色,无动于衷地看着庄苒的‘表演’,淡然对着男人开口,“我没必要千里迢迢地从美国赶过来,来污蔑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何况以许少爷你的本事,想要调查一个人的来龙去脉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还是说你太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人,毫无戒备心地惯着,殊不知却是个绿茶馅儿的白莲。”
话音落下的时候,男人不动声色地从庄苒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过头,俊脸上一丝温度也没有,只是低声反问一句,“你不是说我是你初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里再次爆发出笑声,那么肆无忌惮,和目中无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少爷是不知世故的纯情少年,连风月场上的场面话都深信不二,真是笑死人了。”
随着拉里的话,男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得青红难定,唯有一双蓄满凉意的眸死死锁住庄苒慌乱的脸,迟缓又平静地再次发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场面愈发混乱。
连周围的记者们,都能感受到此刻许州青身上散出的阴冷,能滴出冰来。
不知怎的,庄苒一眼就看见人群外的慕瑾歌,她满脸淡漠又美丽地站在傅年深旁边,宛如看她是一出未谢幕的笑剧,可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慕瑾歌,是她——”
庄苒的手抬起来,遥遥指着人群外的女人。
所有人视线都汇集过去,集成一条河流,冲到女人淡漠冷艳的脸上。
瑾歌眸光微凝,一秒后,她转过头看着男人矜贵清冷的侧脸,“她在说我?”
话音将落下,被人围在正中央的庄苒就迫不及待地和众人‘控诉’她的罪行,“一定是她嫉恨州青跟我在一起,所以故意找人来污蔑我清白,想要挑拨我和州青的感情,今天她自己不也当着大家的面说过吗,她说自己和州青分手都是个人原因,难不成是口是心非为的就是想要诋毁我?”
瑾歌,“......”
难道不是他们要她这么说的吗?
所有人的煽风点火都是意有所指,果不其然,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地转过来对着她。
步步逼近。
直到傅年深眉眼开始发凉,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时,那些人才堪堪停下,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挽上自己胳膊,耳旁是女人不屑的轻笑,“挺好笑。”
众人注视下,女人亲昵地挽住傅年深,眉眼间都是清亮笑意眼神却不屑极了,她看向被层层围困的庄苒,一字一顿地说,“庄小姐,你觉得我嫉妒你什么呢,嫉妒你比我美貌还是嫉妒你比我有能力,你觉得我是个会在分手后死缠烂打前任的人......再说,我放着整座城市最富有最有权势的男人不要,还要厚着脸皮去舔前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干不出这样自降身段的事情。”
一番话,损了两个人。
拉里这才注意到口若悬河的女人,她视线落过去,隐有深意又按兵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终于,在记者一个又一个问题如炮弹开始爆炸时,许州青终于抬脚准备离开,满脸的冷漠。
庄苒自然是一把拽住他,“州青,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而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拉里又笑了,“我来路不明?——许少爷又不是傻子,以前脸上有块遮眼布,现在被人扯下来看得清了,他忙着谢谢我还来不及呢。”
拉里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被人娇生惯养的傲气,那么不可一世,她对着一干镜头微笑,“你们可以去查查,我拉里的父亲是不是华尔街的巨鳄,我男人他是不是C市的首富......对了,也可以顺便查查这个自诩单纯无邪的庄小姐,以前是不是做过小姐变着法子想勾引有钱的男人。”
*
*
人群散去。
许州青还是离开了。
拉里挎着包,不疾不徐地走到二人面前,停住,她一眼扫过慕瑾歌的脸,旋即又看向她身边的男人,“傅公子,别忘你答应我的事情,我这次可是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来,帮你收拾一个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男人表情很淡,应一声,“知道。”
拉里这才满意地微笑,“记得,一定要是肖厌,不能是别的任何一个律师。”
“好。”
得到回复后的拉里很满意,扬扬手就转身上了专车,等彻底看不见,原地的瑾歌才问一句,“她是你叫来的?”
那可是拉里,普通人也叫不动。
傅年深拉起她的手,朝白色法拉利的方向走去,低垂着眉眼道,“我不能容忍,谁拿我的女人去给自己洗白。”
瑾歌一怔。
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声轻缓地说一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他替她拉开车门,等她上车。
瑾歌站在高大男人面前,没有动作,扬起美丽又清丽的小脸盯着那线条流畅的下颌,“是么?”
傅年深眸光微垂,看向她,修长好看的手指扶在车门上,“慕氏不是我不帮你解决,而是最近手头事情实在是太多,我想缓一缓,我已经提前了解过情况,你家公司一时半会儿也彻底垮不了,置于许家要你召开记者会......结果你也看到,无需我说太多。”
仿佛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听到傅年深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语,女人眉眼低垂着,也没再看他,老实上车坐好。
傅年深上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探过身去,替她系安全带。
面前投下男人的阴影,瑾歌整个人都觉得被一股子清冽给包裹住,以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俊俏容颜和寡淡眉眼,以及那隐魅着的美人骨。
她发问,“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傅年深,“重要?”
系好安全带,他抽身离开坐好,打开车内空调后,听见女人笃定又置气地说,“很重要。”
“......”
正准备发动车子的动作又停下,他将一只手恣意搭在方向盘上,侧过眉眼专注地看着她,“瑾歌,一个男人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说得再天花乱坠,没有付诸于行动,那也只是一场梦中空画廊。
那天,慕瑾歌才算对这个男人有着更进一步的认知。
他好像永远话少,好像永远都不会在乎什么似的,但是很戏剧性的是,他总是会在她被层层围困的时候出现,一如初见般的神祈下凡,替她解决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和困扰,再默默地全身而退。
思及此,下巴却微微一凉,她被男人指尖捏住,轻轻摩擦着,“所以,不要和其他男人再有任何不明不白的瓜葛,这是我最后的仁慈和底线。”
一个占有欲爆棚的男人。
等不到她的回答,男人微微眯着眼,指腹力道稍加重着些,不厌其烦地追问,“嗯?”
女人羞赧,“知道了,你好好开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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