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吗?周世林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他不敢随意定夺。
“你胆子太大了。”周世林摇头,对上女孩子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同样认真道:“放秦束这件事我不想做主。”
姓钱的逃走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此事他必须担责。不过相比于姓钱的逃走这件事,秦束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女孩子笑了笑,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的退让:“我已经想好了,不这么做,事情没办法进展下去。”
这话听的周世林一阵蹙眉,脱口而出:“瞧你平日里的聪明样,岂会不知道有些事你不做,错不在你,你若是做了,没做成,便是天大的错?”
这话一出,还不等女孩子有所反应,他自己便是一愣。
原因无他,委实是这话太过熟悉了,即便先前没有在意,可话是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说的,便是再如何不在意此时也不由在意了起来。
她方才提到了一个叫倩娘的管事,眼下的情形岂不是同倩娘所做之事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她早猜到他会说出这些话?
周世林虎目圆睁,一时间惊愕的看着女孩子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个傻子,不会相信一次又一次的巧合。难道她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推断的出来?
这大理寺的人都是疯子不成?
周世林深吸了一口气,片刻的安静之后,此时已经再度回过神来了。
大理寺的人是不是疯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个疯子。
聪明人疯起来比一般人自然疯的更厉害。
至于她的答案,周世林想到先前她对倩娘的赞赏,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样子,是要执意如此了。
周世林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神情坦然的女孩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在长安,若是在平日里,他是鲜少会在这等事情上开口的。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相处的交情,呸,才相处了几日?
他摇头感慨,顿了顿,才道:“你何必”
“因为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的。”女孩子道,“我来自然是为了解决事情的,而不是交给后来人手中。”
周世林听的只觉得才好一些的牙又酸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我好似有些”
她如此积极倒衬的他好似是个混子一般,不过,他这年纪,又本不是什么大抱负之人,自然只求不做错事便可以了。
“于私,我需要争一争,”女孩子笑道,“于公,我也要把事情办好,事情没办好,睡的也不踏实。”
周世林闻言,瞥了她一眼,道:“你再在大理寺呆上几年,没得要变成封仵作那样的疯子。”
乔苒笑了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明白周世林虽然不管,却也不会阻止了。
当然,他阻止也没用。
不过眼下嘛,先让麻脸同那位秦将卫官先熟悉几日再说。
她也不急。
周口驿站离长安城已不过六七日的脚程了,若是快马日夜不歇的话,三日便能赶到长安。
不过对于押送犯人回京的几个官差而言,这是全然没有必要的事,案子不是什么急案,而长安那里又早早打了招呼,可能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了,送个人上京而已,这有什么可急的?
官差很是笃定,而这一路上确实也没有什么人来打这个据说对案子帮助不算太大的小厮的主意。
这小厮存在的唯一作用便是作为人证指出下毒是受一个名唤冬哥的谢家小厮主使,至于旁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而交待出了这一句,他存在的作用性也不大了,毕竟事关谢家,谢家上下定会勉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树大招风,平日里享受世族名望,当有事情对世族名望发起冲击时,所受的重创一样不小。这个小厮的存在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一路的安全无事也印证了这一点。
直到在周口驿站,这个作为人证上京的小厮突然死了。
官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突然,真真是一下子让他们这些人乱了套。匆匆上奏之后,驿站里的摆设,以及事发时的人和事都不敢随意乱动,唯恐做了什么错事。
越是不起眼如他们这样的普通官差,越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好在周口驿站的驿臣等人还算配合,这些时日,因着大雪,路上出行的行商也是极少的,便是偶有经过驿站的,也在劝说下被带去驿站指定的屋子中过了夜,尽量保证不破坏一点现场。
徐和修带着大理寺的官差赶来时,面对这样战战兢兢的官差倒也委实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眼下正是满腹的不甘不愿之时,坤至的死还没有个结果,他根本就没想过出长安城却偏偏被派出来查一个小厮的死。
同样是小厮的案子,这个小厮的事同他徐家委实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这大抵也是甄仕远派他前来的缘由吧!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呢?”徐和修嘀咕了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入了驿站。
因着据说一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死了,所以当晚留在驿站的行商也一直被扣留在了驿站。虽然行商对此颇有微词,但驿站的驿臣态度诚恳,且事关重大案子,据说牵连到了京城某些不可说的大人物,这些寻常普通的行商也不敢多抱怨。万一抱怨的多了,把自己当成杀害人证的凶手,那可怎么办?
驿站里的驿臣连带着当晚留在驿站里的行商也被带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坐在堂中,时不时的往这里看上一眼。
徐和修看的一阵头疼,他眼下委实是没有什么查案的心思。不过,查案这种事并不是他不想查就能不查的。
一想至此,徐和修便轻咳一声,道:“仵作可验过尸了?”
官差道:“验过了,是被人扭断脖子死的。”
这手法一般人怕是做不到吧!
徐和修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好”,而后又问:“当晚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是谁?”
官差道:“就是吃饭的时候,我们这里的人都看到他了。吃完饭,他便回了房。”
徐和修道:“他是犯人加重要人证,没有人看着他吗?”
官差扫了眼众人,道:“有的,只不过当时正巧是换班的时候,他从进门到我等换班回来敲门让他回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徐和修听的忍不住挑眉:“那么快?”
官差点头,道:“我等敲门他不回应,便破门而入了,待到进去之后,人脑袋便歪在一边没气了,看样子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徐和修听的一阵沉默,转而看向众人:“那出事之时你们在哪里?”
官差道:“我们都在堂中吃饭,没有人离开,可以互相作证。”
徐和修点了点头,挥手道:“如此的话,那这些过路的行商便先放了吧!”
官差听的一惊,转头看向那群既激动又茫然的行商,忍不住咳了一声,靠近徐和修,压低声音道:“徐大人,会不会是这些行商用了什么手法弄死的人证?”
徐和修眉心一拧,转头看他:“什么手法?”
官差摇头,却掷地有声:“不知道,不过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这话听得徐和修嘴角一抽:“你看的什么书?哪本书里是这么写的?”
官差道:“那个徐十小姐写的大理寺女官的书里就是这样”所以,他们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有让行商们离开。
听到这本书,徐和修便忍不住扶额叹息: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不该拗不过阿缘的软磨硬泡,告诉她那些乔小姐破的案子。
一般的案子哪有这么离奇的?这真是怪案年年有,乔小姐身边特别多。
半晌之后,徐和修才叹了一声,对上满脸期盼的官差摇了摇头:“确实有人用特殊手法杀人的,可便是变戏法也是需要东西辅助的。”
“人证被如此干脆利落的扭断了脖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的手笔,整个过程如此之快,又全然没有惊动你们这些在堂中吃饭的人,这手法不像普通人,倒更像是赚人命钱的杀手所为。”徐和修说着看向在场一众颤颤惶惶的官差与行商,道,“事发之时你们可以互相证明不在场,足可以排除嫌疑,此案又极大可能是外来人作案。而且我方才在外头看过了,这驿站四面之路四通八达,要逃离很是容易。”
说罢这些,徐和修才看向官差,道:“出事之时,人证所在的屋子门窗锁了吗?”
官差动了动唇,喃喃:“还没”
其实已经不消继续说下去了,官差已经明白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失望却是依旧。原来不是所有的案子都像书里那般离奇的啊!还以为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什么厉害的凶手,通过旁人没想到的手法杀的人呢!
“这等杀手亡命之徒多半是通缉多年的要犯,抓是一定要抓的,不过这却不是我们要做的事。”那头的徐和修没心思安慰心里落差大的押解官差,转过头对跟随他前来的官差说道,“这个案子最重要之处在于是什么人买凶杀了人,幕后指使者是何人。”
事情说来说去还是要绕回谢家身上。
没想到,他居然被派来办谢家的差事了,徐和修只觉这一刻有些啼笑皆非,同谢家一众儿郎中,最熟悉的无疑是承泽。不过同辈的谢家儿郎,他也多是熟识的。
没想到,往日里也算半个“朋友”的谢家此时在他这里成了嫌犯,他又成了办案的官员。
这大概就是在大理寺当差的不便之处了吧!
往后见了面也怪尴尬的,徐和修心道。
觉得尴尬的也不止他一个,谢承泽看着面前的甄仕远沉默了下来。
“骊山小厮这个案子,你随我一同办理,”坐在桌后的甄仕远抬眼,笑道,“不过一个小案子,莫要太过紧张,而且现在嫌犯都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嫌犯是薛怀,自称无罪的薛怀。
谢承泽摇头拒绝:“甄大人,我这些时日忙”
甄仕远抬了抬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而后抱臂笑了起来:“本官今日下朝时同谢太尉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就是,族里这些时日不会让你做别的事。”
今日问过谢太尉之后,听闻谢承泽这些时日忙是在忙着搬院子的事。得知这个答案之后,甄仕远委实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
或许是他本非大族出身,不懂谢氏这等大族搬个院子还要谢承泽这个做主子的忙前忙后以至于整日告假的地步吧!
当然,谢氏子弟也不缺大理寺俸禄那点钱。一想至此,他便有些怀念那些个缺俸禄养一家老小的属下,平日里都不敢轻易告假推脱,这是何等尽责?只可惜眼下不在长安,诶,真是可惜!
不缺钱的手下容易任性,这便是不好的地方。
甄仕远摩挲着下巴,笑看着眼前沉默的年轻人。
徐和修、谢承泽,这两个人大抵是除了山西路那个某某人之外,整个大理寺他关注最多的手下了。办的案子不错,思路清晰,徐、谢两族也是要脸面的,就算是提携后辈也不会提携太过不成器的那等。
这两个小辈便不错。
巧的很,眼下大理寺的这两个案子,一个事关谢家,一个事关徐家,一个是大堂兄,一个是二堂兄。一想至此,甄仕远的嘴角便忍不住抽了抽:这两个素日里就要好的谢承泽和徐和修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而办案,涉及相关人员需要回避。
甄仕远捋须:所以,他便想了个办法,换一换不就好了嘛!
让徐和修去办事关谢奕的案子,让谢承泽来办坤至被杀的案子。
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看着下头沉默犹豫的年轻人,甄仕远咳了一声,道:“此案还由本官来办,你不过随我一同办案罢了,莫要莫要如此担心了。”
他是好心提携后辈啊,到年关政绩簿上多一笔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顿了顿,他又追加了一句:“谢太尉也应了的。”
“好。”下首站着的年轻人终于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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