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谢承泽,乔苒有些不解,总觉得她和谢承泽的名字不该被放到一处来考虑。
张解、徐和修和谢承泽三人对于她而言若要将其中的关系挑明了,那就是张解和他的朋友们了。而在徐和修、谢承泽两人之间,比起话少的谢承泽,她显然同徐和修更熟悉。
她和谢承泽其实没有那么熟悉,虽然比起这大理寺普通的同僚还是要熟悉一点的,可那也仅此而已。
此前她当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同谢承泽放到一起来。
乔苒垂眸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额前的发梢也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下遮住了面前的视线。正想伸手将发梢别到耳后,却有人先一步替她将发梢拂到耳后去了。她抬眸看向动手的张解,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忽道:“我其实一直很奇怪红豆到底是怎么把头发扭成这个样子又稳稳当当的不掉下来的。”
她确实觉得这些发髻很漂亮,但是如何将一头柔软的长发扭成这个样子,对她来说还真是一件远比查案更难的事。
因为不会,所以总是梳着一个发髻吗?张解失笑,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发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可以试着学学。”
“学什么?”不远处的红豆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头往这里看了一眼,在看到张解手触到乔苒头上的发髻时,不由愣了一愣,而后默默道:“姑爷是要学梳头吗?”
众人闻言纷纷往这里看来:一个男子捣鼓女子的头发呃,配着他那张正气干净的脸,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忍直视。
再说了,男人疼媳妇不是挺好的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红豆对此是无比满意,她高兴道:“我们姑爷可是很聪明的,做菜都一学就会,梳头应当也是。”毕竟姑爷的天赋可是很多的,也许一不小心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天赋呢!
说完话就该出门了,去芙蓉园有堂堂阴阳司天师做车夫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机会,临出门时,红豆自觉没人能拒绝,便数了数人头,准备租一辆宽敞些的马车出行,方秀婷却匆匆跑来道她和她娘不去了。
“对面的严先生家里今日来客人了。”对上众人不解的目光,方秀婷解释着,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请我娘还有我一同去做客。”
那个严先生红豆闻言愣了一愣,看向乔苒,见乔苒微微点了下头,红豆这才咳了一声,道:“那好吧!”
待方秀婷走后,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的冯老大夫这才出声问他们:“严先生是哪个?”
红豆道:“就是对面的邻居,在城里私塾做教书先生,夫人早年病逝了,也未留下子嗣,如今独身一个,”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忍不住再次看了眼乔苒的脸色,见她没有出声阻止,这才接着说道,“方二夫人她好似同严先生走的蛮近的。”
听到这里的冯老大夫闻言忍不住挑眉:这傻乎乎的丫头来京城这些时日居然也晓得委婉说话了。
不过,跟着那么个聪明的小姐,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这种事冯老大夫蹙了蹙眉,道:“方二老爷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作为金陵赫赫有名的“闺中妇女之友”,冯老大夫不但嘴紧,很多后宅的事情也是十分清楚的,这方二老爷的人品,整个金陵城知道的人可不在少数。只是有些事,知道归知道,道理虽然有,可律法上错就是错了。有时候,便是再有道理,就算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同情方二夫人,没有合离前闹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理亏的总是方二夫人。
“眼下方二老爷人是不见了,却不是死了。”冯老大夫叹了口气,对乔苒道,“乔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事情若是不占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乔苒点头:她当然知道。更何况,比起不大清楚内情还以为方二老爷被人捉了去做龟公的冯老大夫,她更清楚方二老爷的失踪同什么人有关。
“况且方二老爷这人就是个无赖,能揪住一点错处,是不会轻易撒手的。”有些时候,对于事情不见得要完全清楚内情,年长者的阅历已经足够让人清晰的预判到会发生的事情了。
这些道理乔苒自然都懂。她垂眸摇了摇头,对冯老大夫道:“这些我都同方二夫人说过,可能发生的后果也同她讲过,她道自己明白分寸的。”
“仅仅恪守道义可是不够的。”冯老大夫对此却是不以为然,“一个鳏夫同一个丈夫失踪不见的妇人便是正常来往也会被外人乱传,即便你们如今在长安,没多少人管这闲事,可到时候真正闹出来必然会引来麻烦。”
作为“闺中妇女之友”,这种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冯老大夫却是见的太多了。
乔苒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道:“冯老大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觉得我能将方二夫人绑起来不与严先生接触吗?”
冯老大夫一愣:对上虽然漂亮却仍有几分稚气在脸上的女孩子,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摇头自顾自的笑了:“这一家子都是你在做主,到叫我忘了便是你再主事,方二夫人的事你终究是做不了主的。”
说的难听些,方二夫人的女儿方秀婷都比她年纪要长上一些。只是方大夫人的外甥女,可不是方二夫人的外甥女。即便她当真是方二夫人的外甥女,外甥女难道还能插手长辈的事情不成?
这件事,于情于理,她说出那些话已经仁至义尽了,确实没有别的立场来管这件事。
不仅她没有,他也同样没有。冯老大夫想通之后便不由笑了,没有再坚持。这世间事那么多,他还能一件一件管过来不成?罢了罢了,他只是个来长安看兄弟的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过完这个年就回金陵了,还是莫操心这些闲事了,趁着腿脚还走得动逛一逛这京师长安来得好。
因着方二夫人他们不去,便不用再特意找辆大马车了,寻常马车里装下红豆、乔苒、裴卿卿和冯老大夫足够了。
临出门时,看着裴卿卿准备的满满当当装满吃食的小包袱,红豆忍不住别过脸去,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作甚这幅表情,”裴卿卿哼哼着将包袱收拾好,又让乔苒帮她打了个结背在身上,高兴道,“出去玩不是该带着吃的吗?”
你有不带零嘴儿的时候吗?红豆腹诽,连睡觉都偷吃,小白没来前她都怕小姐干干净净的闺房里闹耗子。
“有道理有道理!”冯老大夫乐呵呵的同趴在乔苒怀里的小白握手,高兴道,“把它留在家里不好,一起带去吧!”
裴卿卿抓住小白的后颈一把将小白抱在了怀里,知道对方比它更跑的更快的小白早就学乖了,没有挣扎,只是离开了乔苒的怀抱仍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乔苒“喵”了两声。
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举动并没有得到裴卿卿的半分体恤,她依旧毫不客气的把它抓在怀里撸毛。
不管小白愿意不愿意,抓在她手里就是愿意的。
一行人就这般高高兴兴的出门了,转动的车轮声有些枯燥,不过对冯老大夫来说,能够看到车外别样的天子脚下景致,即便是枯燥的车轮声都宛如仙乐。
马车一路行至曲江附近,锦衣华袍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即便是冬日,都能见到满目鲜妍的华袍在街上走动。
“真真养眼!”冯老大夫感慨了一声,转头又对乔苒道,“长安果然好地方!”
乔苒笑道:“既如此,冯老大夫你不若在长安多留些时日,待逛够了再回去。”
“那不成。”冯老大夫虽是眼睛不舍得收回来,口中却道,“说好了要回去的,城里还有不少人在等老夫看诊呢!譬如黎家那个老太太,还有杜夫人什么的。”
黎、杜这两个冯老大夫脱口而出的姓氏让乔苒心头一跳,本能的开口出声询问冯老大夫:“冯老大夫,你说的可是我想的那个黎家和杜家?”
正盯着外头看的目不转睛的冯老大夫这才收回了目光,他看了眼正问他话的女孩子,道:“就是杜大人的夫人和那位城里有名的黎三公子的祖父黎老太爷的平妻老太太。”
杜大人的夫人没什么可说的,至于黎老太爷的平妻老太太倒还能说上一二。
“那都是老一辈的事了,因着也算是老夫同辈的人,所以老夫也知道一二。”冯老大夫说着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慨,“这个事别说长安城了,就是金陵城估摸着也没几个知道的。因为如今黎家子孙都是黎老太爷的正妻所生,而当年黎家但凡主事宴席什么的也都是那位正房的黎老夫人主持,比起偶尔还会露个面的黎老太爷的几房妾室,这位黎老太爷的平妻夫人就连姓氏黎家上下都是讳莫如深的,老夫都给老太太看诊过好几回了,却直到今日都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姓什么。”
如此神秘的平妻夫人吗?乔苒一时起了兴致,问冯老大夫:“那位连姓氏都不知道平妻夫人素日里不见人?”
“大抵是吧!”冯老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对乔苒解释道,“素日里她也不住黎家主家,而是住在金陵郊外的别苑里,那别苑就在咦,说起来那别苑离你那时候住的方家别苑倒也不算很远,不过金陵郊外好些别苑都是在那一块地方,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
乔苒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继续问冯老大夫:“那平妻夫人是个什么样的老太太?既是正儿八经过门的夫人,为什么黎家不向外人道?”
冯老大夫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个寻常的闺中妇人而已。行为举止还算优雅,兴许也是个哪家的大家闺秀什么的。”
乔苒没有遗漏冯老大夫口中的“如今年纪大了”,于是笑着追问冯老大夫:“那年轻时那位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
就知道这丫头心思多!抓住一点边不会忘,冯老大夫睨她:“年轻时老夫也没见过那位老太太几次,想是黎老太爷对这位夫人还是很在意的。老夫年轻时到底是个男子,每每看诊时,这位老太太都是带着面纱的,只有一次”冯老大夫说到这里,脸色忽地一红,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道,“就一次啊!有个毛手毛脚的丫鬟端着药从屋外跑进来时一不留神撞上了那位老太太,面纱就在这时候被掀开了”
乔苒看向老大夫突然发红的脸颊,默了默,道:“很美吧!”
能在金陵后宅游走那么多年而不闹出一点事来,足可见冯老大夫并不是个重色之人,而且人品端方,能叫冯老大夫这样的如今说起还会脸红的必然不是一般的美人。
“是啊!那当真是惊鸿一瞥!”冯老大夫说着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老夫也算是看过不少权贵后宅美人,算是养刁了眼的。却还是头一回被一位美人惊艳到了,那真是啧啧啧,那双眼睛仿佛含着水一般,亮亮的,一眼仿佛能瞧到人心里去,那外形”他说着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如桃花一般。”
“那鼻子小巧微微翘”
红豆和裴卿卿顺着他的目光转向面前的乔苒。
“那嘴巴殷桃小口”
红豆和裴卿卿再次看向面前的乔苒,而后忍不住拧起了眉头。顿了顿之后,红豆对冯老大夫道:“冯老大夫,你是不是在编排故事啊!你一边说那老太太惊鸿一瞥,一边看着我家小姐说那老太太年轻时的样子。”
“是啊,老大夫你一把年纪了,撒谎可不好。”裴卿卿顺着红豆的话,对冯老大夫说道,“我都知道不能胡说八道呢!你却一时说你惊鸿一瞥,念念不忘,一边照着乔小姐的模样说那老太太年轻时的长相,可我也没瞧见你对着乔小姐的模样发呆啊!”
冯老大夫被说的一愣,盯着面前梳着飞仙髻的女孩子看了一会儿,道:“先前我没发现,倒是眼下突然发现乔小姐生的与那老太太年轻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至于盯着一个女孩子发呆,他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年轻小子了,若是对这个年纪都能做他孙女的丫头发呆,那像话吗?
“怎么可能?我家小姐可是乔二小姐生的。”红豆蹙了蹙眉,对冯老大夫道,“怎么可能像黎家老太太?”
冯老大夫却不以为然,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的有几分相似有什么奇怪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苒忍不住抬了抬眸子:又是有几分相似啊!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生的这么“随处可见”,能同这么多人模样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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