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剧痛,耳边的声音,不知是哪个先唤醒了阿原。
眼前一片模糊,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一张竹床,翠绿的锦被带着淡淡的香气。意识刚刚恢复些,背上阵阵剧痛顿时如火烧一般。
“你背上全是伤口,不要乱动,就这么躺着吧。”一只冰凉的手抚在背上,一阵清凉传遍全身,顿时将疼痛与燥热驱除。
阿原艰难地扭头一看,站在床边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肩若刀削,腰如绢束,柳眉微蹙,杏眼含威,仿佛云上冰峰,让人一见便生出凛然敬畏之意。
阿原愣了片刻,这才醒悟过来,这里是“大姐”的屋子,而眼前这位凛若寒峰的女子,多半就是沈思和小月的大姐了。
再次死里逃生,本该欣喜愉悦才是,可女子冷冷的目光却比背上的刺痛更让他难受。
“这、这位大姐,是你救了我?”
阿原总算挤出一句话,算是个开场白,可背后的寒气却更凛冽了几分。
只听女子一声冷哼,带着些许怒意道:“你有高人护佑,自然是死不了的。”
女子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救了小月,我感激不尽。但我还是要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女子清冷的声音如一柄利剑,不怒自威。阿原虽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免心头一颤,连忙答道:“我、我叫阿原,游历天下,途经此处……”
“胡说!”女子喝道,“普通人只要走近方圆几里之内,我定会察觉。可你却能瞒过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家院子里,难道你会遁地飞天不成?”
阿原一听人家分明把他当成了来路不明的可疑人,一时目瞪口呆,连忙解释道:“我、我也是稀里糊涂的,醒来就在这院子里了。应该是我师兄把我送到这的吧……”
“你师兄?”
“嗯,他叫胡不归,是个修仙者。”阿原特地加重了“修仙者”三字,这无疑是一块好用的金字招牌。
而女子果然神色大变,素白的面颊上涌起一丝嫣红,清冷的声音也顿时拔高了一大截,“果然是那个混蛋搞的鬼!鬼鬼祟祟地一露头就跑,我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真该一路追到底,好好给他点教训!哼,哼,要是小月真有个什么闪失,我定要将这个王八蛋剁成百八十块,扔到山下去喂狗!……”
一番犀利的痛骂直如狂风暴雨,虽然是冲着窗外不知何方的胡不归,可身在暴风眼的阿原也感同身受,噤若寒蝉。毕竟他和胡不归也算是一路的,女子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一旦她迁怒于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女子痛骂完胡不归之后,转向阿原时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冰封般的冷漠与戒备褪去,反倒流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浑如一位邻家大姐。
“阿原,对不住了。我是小思和小月的姐姐,名叫雨寒微。千错万错,都是那天杀的胡不归该死。你为了救小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原一时受宠若惊,连连谦谢,又忍不住问道:“雨、雨姐姐,你认识我师兄么?”
“哼,老天作孽,我可不想认识他……你又是受了他什么骗?为什么叫他师兄?”
阿原一愣,便把和胡不归相遇以来的经历一一讲来。他与胡不归相识虽不过几天功夫,却真像相处多年的老朋友、大师兄一样,描绘地活灵活现。
雨寒微在一旁听着,时而咬牙切齿地痛骂,时而又笑出声来,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末了,她带着一副怜悯的神色幽幽一叹,道:“可怜的孩子,好好一个纯良少年,被这个懒怠无赖骗惨了。”
“什么?难道胡大哥说收我入修仙门派,是假的?”阿原心中一惊,这个“骗”字,可是他心底最深的疮疤。
要知道他在修仙路上历经了多少坎坷,受了多少欺骗啊!倘若连胡大哥都是在骗他……
阿原忍着背上的剧痛一把掏出怀里的轩辕令,问道:“难道这轩辕令也是假的?”
“轩辕令?”雨寒微疑惑地接过令牌一看,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便止不住,直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间眉间怒色尽去,泪珠在眼眶间翻滚。
仿佛一座冰峰在眼前融化成溪流,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绽放笑靥,本是难得的风景。可她越是笑个不停,阿原心中越是没底,一个笑出眼泪,一个竟是要急出眼泪来了。
“雨姐姐,你笑个什么啊?这枚轩辕令,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轩辕令——”雨寒微捂着嘴勉强止住笑意,眼眶含着眼泪喃喃道:“这个混蛋,一天净会编排这些东西。等轩辕老祖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轩辕老祖?雨姐姐你也知道轩辕老祖么?”阿原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当然,轩辕老祖正是我师伯。”雨寒微板着脸,终于忍着笑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雨姐姐你、你也是轩辕剑派门下?那岂不是我师姐?师姐在上,哎呦……”
事关修仙门派,阿原反应极快,瞬间便理出了关键所在。雨姐姐和大师兄原来是同门,难怪嬉笑怒骂百无禁忌。
如此说来,大师兄把他扔在这也就解释得通了,说不定就是安排他早点拍拍这位大师姐的马屁。阿原哪里还有犹豫,连忙就要起身行礼,却忘了背上的伤势,身子一动,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轩辕剑派——”雨寒微差点又笑出声来,见阿原想要起身,忙道:“别动!快躺着。别听那个混蛋胡说八道,什么轩辕令,轩辕剑派,亏他敢编排。如今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连收弟子入宗门这种事也敢乱说,当真胡闹。碰上他,算是你倒霉,遇人不淑……”
阿原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这一击简直比巨木从头顶落下更让他绝望。
难道这枚升仙令到头来也是镜花水月一场?
不,阿原绝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遇的良机,他挣扎着给雨寒微行了一礼,声泪俱下地恳求道:“雨师姐,请您务必帮我在轩辕老祖面前美言几句,弟子求道之心天地可鉴,始终如一啊……”
雨寒微见了阿原这副样子,倒是哭笑不得,忙按住他给他盖好被子,微笑道:“这倒不难,轩辕老祖嘛,嘿嘿,能有弟子愿意入门,他应该已经乐得烧高香了,哪还用得着求?你若想入门拜师,真正的难处在于龙门岁考。”
“龙门岁考,那是什么?”阿原一边问,一边心中已经隐隐猜出几分。所谓岁考,多半是每年一次的大考,而龙门,自然是凡人步入修仙界的大门。
毕竟不是谁都能登堂入室成为仙家弟子的,修仙门派,自古便是万里挑一,只收才智资质上佳的弟子。入门需要通过考核,也是应有之义。
果然,只听雨寒微答道:“龙门岁考只是通俗的叫法,实际上是如今整个修仙界一年一次的选才大典。虽然自古以来修仙门派收选弟子,无不自行其是,各显神通,根本不容旁人插手半点,但几十年前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就弄出个龙门岁考来……”
“哎呀,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总之龙门岁考极其严格,要想通过着实不易,但你若想正式拜入仙门求道,这一关是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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