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几个少年再次早早来到杯犀湖畔等候。古有三顾茅庐的传说,如今为了见临渊先生一面,他们也是第三次站在这湖畔了。仙道之艰,每踏出一步皆是如此。
辰时一到,那只木鸟又懒洋洋地飞了过来,远远叫道:“礼物来了,礼物来了。”
阿原不由得憋了一股火,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与众人一起看向沈思,道:“沈思,你来给它装上吧。”
木鸟鄙夷地看了沈思一眼,大刺刺地落在他肩上,昂着头,如不可一世的财主老爷一般。
而沈思也实在不争气,比财主家的婢女小妾还不如,毕恭毕敬地就差没跪着伺候这位老爷,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片羽毛贴在它背上和翅膀上,还不时用手轻抚,直如抚摸着梦中情人的脸庞一般,看得阿原一阵阵反胃。
在沈思看来这简直是一场神圣的仪式,而阿原直无聊到可以数清楚他一共粘了一百一十七片羽毛,也不知是计算好的还是沈思手法精妙,竟一片不多一片不少,正好将木鸟的背部和双翼贴满,木鸟也化作了一只雪玉般晶莹的白鸟。
最后一片羽毛贴合完,白鸟立刻扑闪了两下翅膀,飞升到空中。似乎有了羽毛之后飞翔能力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它还不能完全适应,飞得跌跌撞撞,但还是盘旋在湖水之上,看着自己的倒影,不停叫道:“我太美了!我太美了……”
眼看白鸟在天上变换着各种姿势,像是一个自恋的疯女人对着镜子喋喋不休,阿原实在忍耐不住,咳嗽一声道:“我说,鸟大哥……礼物也收到了,该帮我们通报一下了吧?我们急着求见临渊先生。”
“通报?早就通报了啊。他已经在等你们了。”白鸟心情大好,大刺刺地答道。
“你、你不是说要礼物……”
“没错,我是要礼物。可我又没说不给礼物就不给你们通报啊。我第一天就通报了,只是他这两天不在,今天才赶回来。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这帮小娃子还真能给我找到这么好的礼物。呱呱……”
白鸟一声怪叫有如一声天雷,劈得阿原脚下一晃。他纵横乡里十年,没想到一出家门,江湖上竟全是这种毫无底线的无耻骗子!被人骗还不够,如今竟栽在一只鸟手里,还、还他么是个木头的!
刹那间,杯犀湖畔的诸位英雄少年一个个都变了脸色,隐隐有杀气升腾。天上的白鸟似乎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叫道:“如果你们非要送礼物才见他,那也行。这件礼物,算你们谁送的?”
“你敢!”齐声大吼中,竟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也在其中。
白鸟在空中直如被一个浪迎头打倒,连忙飞高了几丈,远远叫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帮人类啊,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等着吧……”
白鸟不敢再废话,扑腾着新的羽翅,心满意足地飞走了。留下几个脸色发青的少年气结于心,只能静静站在岸边发呆。
足足一刻钟后,就在他们心浮气躁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湖中央终于缓缓驶来了一只小船。船上空无一人,仿佛只是随波逐流缓缓靠到了岸边。
“船还能自己开?不会这船也会说话吧?”阿原算是落下了心病,生怕这船也突然开口要起礼物来。
沈思倒是两眼放光地解释道:“这船底有自动划桨的机关,就如我的万里车一样。只是如何控制船的方向让它准确停靠在岸边,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学问,要么是有人远程控制,要么……”
“好了好了,闲话少说,快走吧。”雨烟萝最怕的就是两个呆瓜犯起傻来,连忙一拉二人的袖子,率先上了小船。
小船摇摇晃晃,勉强装下了五个少年少女,又自行慢悠悠地开动起来,直向湖心驶去。
抛去沈思醉心于船的构造原理不谈,阿原和雨烟萝等人终于放下心,欣赏起两岸的湖光山色。几天功夫,杯犀湖两岸春色渐浓,绿意萌发,微暖的春风拂面,激起船舷淅沥的水声。
两山一水映照着一艘小船,静静漂流在山水之间,让人不由得一时间忘却了这几日来的烦恼和奔波。
随着小船划向湖心,前两日湖面上笼罩的薄雾也逐渐散去,不多时,只见一座小岛突然出现在眼前。岛上两排翠竹环抱,犹如一个小院,迎面可见一座朴素而精致的木屋。山水环抱,绿竹成荫,比之梦中仙境更悠闲惬意几分。
阿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他在这湖里游过几个来回,也随沈思乘船绕了好几圈,若说有这么一座岛在湖心愣没看见,那除非是俩人一起成了睁眼瞎。这仙家奇妙,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几个少年神情各异,眼角都有喜色。三顾之下,心愿终于得偿。
不多时,小船靠了岸,诸少年上了岸来。沈思一马当先,前行几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胡乱叩拜不已,还不时亲吻着地上的泥土,如终于达到圣地的朝圣者一般。
虽然知道沈思见到这位机关高人定是不堪,却没想到连本人都没见着呢,这位就快要不行了。阿原和雨烟萝连忙一左一右把他扶起来,叫道:“沈思你别急啊,这还没见到临渊先生呢,见了面再行大礼不迟!”
沈思目光散乱,喃喃道:“这岛、这屋子、这竹林……你们没发现么……”
“好好好,我们知道,就快见到先生了。”二人不由分说,拖着沈思就往里走,生怕他再出洋相。可刚刚走到木屋门口,一人推门而出,在门口垂首一礼道:“诸位请随我来。”
那是一个妙龄女子,不过二八年纪,青衣素面,肤白胜雪,端庄沉静,一如一尊白玉雕像一般。
阿原和雨烟萝还没来得及还礼,就听沈思怪叫一声,猛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得老大,就此没了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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