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淡去,旷野之中,只剩下了阿原一个人。
再也没有东西捆着他,再也没有刀指着他,可阿原却一动也动不了,愣愣看着手中碎裂的青石,脑子空空,如朽木般枯坐着。
曾经他自信满满地参加这场试炼,立志要拿个头名回去。曾经他也有一步胜出的机会,却自信满满地让给了别人。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说到底,让他坚持在这试炼境中拼搏,不拿第一不罢休的,是倚文殿上的屈辱。被人骂作废物、垃圾,他定要堂堂正正的一记耳光扇回去。
可结果却是以这种方式被淘汰,反而更加屈辱百倍。
若是堂堂正正地厮杀,最终不能力敌也就罢了。可他却是稀里糊涂一觉醒来就落入人手,任人宰割,被人百般羞辱,最终还是难逃这个下场。
那无耻的女魔头和女杀手都淘汰了出去,那猥琐汉子的尸体还在一旁,能遮隐身形的斗篷和黑剑都落在地上,他的宝贝也一件没丢——看起来像是他成了最后的赢家,可偏偏却碎了青石护符,让一切都没了意义。
像要抽空一切的无力感之后,是一股恨意在胸中升腾。
阿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信手捡起一旁地上的黑剑——就是它,一下子刺穿了他的青玉护符,就像刺破一个泡沫一样。
恨意在胸中翻滚,阿原有心想要将这黑剑一把折断,可手握剑刃,心中的恨意却不知不觉间化作了浓浓的杀意……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卑鄙无耻的公子哥不被淘汰?为什么那些恶贯满盈的恶人还逍遥法外,偏偏我却要被淘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一直心怀正义,以诚待人,换来的却总是被暗算被陷害?这青天之上,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么?真的有天道正义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究竟要怎么防?仅仅是在集市上买点东西露了财,就要落到这个下场么?那以后,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还是什么事是可以自由去做的?”
阿原越想越怒,气血翻涌,胸中杀意盈荡——“就算、就算我被淘汰,终生不入仙门,也绝不能让那些恶人好过!就算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不就是杀人么?不就是害人么?不就是无耻么?
“——难道老子就不能么?”
“——难道老子就不会么?”
“杀!既然都这样了,索性就杀个痛快!”
气血翻涌,阿原双眼泛着血光,握紧了手中黑剑,将地上那件透明如仙纱的斗篷披在身上,瞬间消失在旷野之中……
…………
又是黄昏,本该是开门迎客的好时候,可地仙峡中唯一的客栈留仙居却早早挂出了客满的牌子,合了大门。
留仙居虽然雅致不俗,甚至可以算是一处灵地,但从来也没人肯花钱多住,也就从来没有客满的时候。今夜也不例外,甚至整个留仙居上下除了吴老板之外,就只有一位客人,面沉似水的老胡。
“胡、胡大哥,您一定要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满头大汗的吴老板站在一旁,像个跑腿的伙计一般低三下四,腰弯得几乎都要垂到地上了。
“什么都没做?却有两拨人可以证明,昨天夜里那小子就消失不见了。而你,和那个三手蟊贼躺在那小子的房间里睡得跟死猪一样,这叫什么也没做?”
吴老板汗流浃背,连连躬身道:“是,是,我是在他的醒酒茶里下了点药,但那顶多让他睡得熟一点,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一时好奇,想翻翻那小子的行李,看看他是什么身份,没想到……”
“行了,不用说了。”老胡挥了挥手,道:“你说你昏倒之前,那小子还在?那带走他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他扮猪吃虎,放倒你们自己跑了?”
吴老板想了一下,道:“我、小的也不敢确定,不过想来是那小子自己搞鬼的可能性不大,他若是有那心计,就不至于会有集市上那一出。我觉得他不是扮猪吃虎的那种人……”
“那带走他的是什么人,你可有猜测?”
吴老板看了老胡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反倒心中更加不安,诚惶诚恐地道:“我连他的面也没见到,只是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就昏过去了。实在是没的猜啊……”
老胡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是皱了皱眉,道:“老吴,有什么话,都说了吧,蛛丝马迹也好。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吴老板听了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下道:“胡大哥,我真的全都说了一句也不敢隐瞒啊!我和那小子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就这么点事,真的都说了啊……”
“我的真实身份你也知道,把柄也攥在你手里,我怎么敢骗你……”
“骗不骗我,已经不重要了。”老胡叹了口气,“关键是你这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何用?”
话音未落,吴老板嗖地一声从地上飞起,身形向后疾退。他本是屈膝跪在地上,这一下起身如鹫起鹰飞,着实凌厉果决。
可惜,老胡比他更快。拳影一动,如一道闪电般击在吴老板胸口。吴老板的身子霎时横飞出去,直砸进墙里。伴随着一声骨裂,亮起了水蓝色的光罩。
转眼间,客栈里已没了老板,只剩下一个恶客。
老胡面无恶色,仿佛只是一个来品茶休憩的旅人,好整以暇地喝光了一壶茶,才喃喃道:“没了那小子,又少了一枚好用的棋子。唉,真正想做大事,还是得亲自出马啊……”
说完,老胡似是下了决心,起身出门,再次将客栈的门轻轻掩上。临走,老胡看了留仙居的招牌一眼,心中暗叹一声——从此以后,这留仙居的大门再也不会打开了吧,他又少了一个消息来源……
可他不会知道,他的身影刚刚离开,留仙居的门就再次打开,又缓缓合上,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空荡荡的留仙居门口,阿原的身影隐在斗篷之下,忍不住微微发抖。
失了青石护符,也失去了一切希望,这一记沉重无比的打击终于击垮了原大侠。他披上斗篷,手握黑刀,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地仙峡,心中只剩下杀意。
他潜回客栈,就是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而真相果然也残酷地、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
什么侠义会,原来都是一丘之貉。原来这里每个人都在算计他,惦记他的身家。
从一路引他过来的老胡,到集市上如苍蝇一般围着他的家伙,再到这客栈老板,夜半光顾的小偷贼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把他当成一只鲜嫩可口的肥羊,之所以没一拥而上分食了他,只是没谈妥怎么分赃而已。
无尽的懊恼、悔恨、愤怒,统统化作杀意涌向脑海,阿原找不到别的可以报复的对象,只能把满腔恨意倾泻在老胡身上。
若没有老胡的蒙骗算计,他就不会来这地仙峡,也就不会莫名遭了这些无妄之灾。
胸中杀意涌动,阿原在斗篷的遮隐下,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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