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你也是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她有了自己的主见。以后不准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给鸢鸢,好了,你们握个手,这件事就此翻篇。”顾筠对章瑶芝说道,为了显示自己的公平公正,还把两人的手放在了一处,顾鸢甩开手,冷着脸说道:“谁要和她握手?”章瑶芝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气氛无比尴尬。
“筠哥哥,人家也是一片好心。”章瑶芝委屈地说道。“鳄鱼的眼泪。”顾鸢说道,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房间。为了吸取教训,这次她把门给反锁了。顾筠对章瑶芝说道:“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我头有些痛。”说着便往走廊尽头走去,章瑶芝亦步亦趋地跟上,顾筠摆了摆手,说道:“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别跟上来。”
章瑶芝摇了摇头,鸢鸢这样的性格,若是不加以约束,以后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来。叶晗虽然金玉其外,可是眼高于顶,她真的不觉得这个人值得她的女儿托付终身。顾鸢这个性格的形成,和顾筠的放纵也脱不了关系。孩子成长过程中缺乏母爱,同时又摊上了顾筠这个强势而冷漠的父亲,自然会变成她现在看到了的这个样子。这么想着,章瑶芝又摇了摇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此话当真不假。顾筠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协助她做好鸢鸢的教育工作,24小时不到就故技重施。看来有关孩子教育的事只能靠自己了,这么想着,章瑶芝仿佛重新寻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如果可行的话,她想带着鸢鸢回自己米国的住处。毕竟她有个艺术沙龙在那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孩子的言语粗俗应该很容易改过来,她这样说话口无遮拦的,迟早要吃大亏。可是顾筠那边不同意她离开,这二十多年来,顾筠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原以为他再也不会原谅和接纳自己了,不曾想他竟然能够主动接纳自己。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他了。
叶晗给远在米国的妈妈发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电邮,里面恬不知耻地表达了他和鸢鸢是多么的相爱,而芝芝阿姨又是如何横加阻拦,棒打鸳鸯。他和鸢鸢的分别是多么心碎,没有了鸢鸢,他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希望亲爱的妈妈能够打入“敌人”内部,为他创造机会。这样肉麻的话,叶晗一口气写了一大堆,顾不得换算时差,直接点击了发送。
没过一分钟,章琬芝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喂,晗儿,近来可好?”“不好,我受了很重的情伤,要是娶不到鸢鸢,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叶晗一脸严肃地说道。章琬芝啐道:“认真说话,你是二十七岁,不是七岁。连个正形都没有,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人家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你?”叶晗见她这么说,慌忙戴上了耳机。自己人还在别人家里呢,妈妈声音那么大被人家听见了该怎么想自己。
叶晗关了门,抓着顾鸢的手,在自己的手掌里反复摩挲。“我听林医生说你病得很重,现在好一些了嘛?”顾鸢温柔地问道,叶晗甚至从她的目光中寻找到了满满的心疼和不舍。“没什么大碍,只是相思成疾。”叶晗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顾鸢被他逗得“咯咯”娇笑,“油嘴滑舌!孽畜!”章瑶芝在心里唾弃道。
“晗哥哥上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是我不好,不知道你已经病了。”顾鸢眼眶微红,叶晗的各种不满都消散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还是在乎我的!”小林立在落地窗前,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叶晗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知趣地躲进了洗手间。叶晗取出茶几上的电热水壶,用流动的水刷洗干净,烧水冲咖啡。又拿出冰箱里的水果和点心,拿盘子装了,手忙脚乱地准备茶食。
“我吃过了,你不用白忙一气了。”顾鸢说道。叶晗往咖啡里加了两包黄砂糖,拿搅拌匙搅了搅,递给顾鸢。“我现在在减肥。”顾鸢苦笑。“你这么苗条,哪里用得着减肥?”叶晗恭维道。顾鸢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端的咖啡都洒出了一些在花梨木的茶几上。叶晗擦干净茶几,定定地看着顾鸢。“你别这样。”顾鸢脸色微红。叶晗低声问道:“是你妈妈想着拆散我们,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吧?”
“鸢鸢,你大点声,你们说话我听不见了。”章瑶芝在门外说道,叶晗脑后两排黑线,头一次见到有人听门缝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幸亏他的鸢鸢和这个女人性格完全不像,不然自己的婚后生活可就有的受苦的了。“是我自己的意思。”顾鸢小声说道。“是不是有人胁迫你?只要你肯嫁给我,谁也阻拦不了我们。”叶晗说道。“没有的事,你安心养病。病好了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忘了我吧。”顾鸢把手从叶晗的手里抽了出来,起身要走。
“鸢鸢啊,你好歹把咖啡喝了。”叶晗以退为进,拽着顾鸢的衣服,不肯放行。顾鸢只好乖乖坐回沙发上。叶晗说道:“我上次说的话太过分了,对不起啊。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干脆打我一顿消消气。”叶晗这么说着,抓过顾鸢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拍。顾鸢嘴里含了一口咖啡,听了他的话差点把咖啡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叶晗见状,急急给她拍后背,嘴里说道:“喝咖啡都能呛着,把你交给别人我真的不放心。”“我们家女儿什么样子不用你操心,顾鸢,出来!”章瑶芝在门外高声喊道。顾鸢只得离开。
“哎!”叶晗幽幽叹气,人间不值得呀!小林从洗手间里出来,只见叶晗在喝咖啡,并没有注意到他。“你说,我和鸢鸢真心相爱,为什么要遭受如此阻挠?”叶晗问道。小林说道:“小的以为,您应该适当花点时间来讨好顾夫人,顾先生对您的认可度还是蛮高的。”叶晗叹了一口气,提到这位顾夫人,他就脑仁儿疼。
小林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自我解嘲道:“天底下的丈母娘都是一回事。丈母娘要在脸上吐一口唾沫,我绝对是唾面自干。丈母娘挥手打了我左脸,我把右脸凑过去给她老人家打。”叶晗往杯子里又倒了一杯咖啡,全神贯注地看着小林。只听见小林继续说道:“搞定女朋友只是一小步,搞定丈母娘才是把女朋友变成老婆的一大步。”“继续说下去。”叶晗命令道。
“是,”小林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受丈母娘待见是因为我买不起帝都的房子,现在想来不同的丈母娘有不同的衡量标准。比如顾夫人,她需要更多的认同感和尊重感。您应该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叶晗浅啜了一口咖啡,小声嘀咕道:“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她打,这么凶残。”脑补了一下这样的画面,立刻否决。打脸,实在是没得尊严。除了鸢鸢,谁也不能对他做那么凶残的行为,真是屈辱。
“关键是姿态,要把自己放得足够低。”小林解释道。“我是娶媳妇儿,又不是签卖身契,要什么低姿态。我这人铁骨铮铮,学不来做小伏低。”叶晗说道。小林内心吐槽:“您不用学,您在顾小姐的面前足够做小伏低了。”叶晗不知他心里所想,顾鸢刚走不久,叶晗心情虽然不是很好,也远远好过之前和顾鸢吵架的那一次。
“BOSS要是觉得事情棘手,可以让我妈先去顾夫人那边探个口风。毕竟我妈做了一辈子的中医护理,和那些贵妇小姐有说不完的话题。”小林提议道。叶晗立刻否决,此事断断不可。万一两人实在投机,章瑶芝一开心干脆让小林上位,自己可怎么办?或许换上一般的贵妇不会做出这么没头脑的事来,然而章瑶芝是何许人也?她做事一向只凭感觉,不走大脑的。
叶晗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顾鸢下楼后,只听章瑶芝说道:“女儿呀,那个林医生你看怎么样?”“我压根没看。”顾鸢说道。“咦!和妈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章瑶芝打趣道。顾鸢有些恼怒了,说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吖,对着一个阿猫阿狗的都能就地发情!”章瑶芝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怒火从脚底板直往脑门升腾。顾鸢见她变了脸色,出于理智的考虑,立刻说道:“不准打人!你答应过爸爸不可以打人的。”章瑶芝怒气冲冲地走开了,若不是顾筠再四强调,她绝对得把顾鸢这些坏习惯一个个给纠正过来。
叶晗对小林说道:“顾夫人和旁人不同,与其让阿嬷出面,倒不如让我妈亲自出马。”小林试探着问道:“您的母亲和顾夫人认识?”叶晗莞尔一笑,说道:“岂止是认识,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既然是熟人,为何顾夫人会对自家BOSS的态度如此恶劣?小林心中不解。他只是个小小打工族,对别人家的家事也不敢置喙。
若是担忧小林会挤掉自己上位,着实是叶晗多虑了。不同的阶层,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是不一样的。小林好不容易得到了叶晗的私人医生的位置,对于同龄人而言,已经是无比幸运。他可不敢作死得罪叶晗这个金主。至于叶晗的未婚妻,更是不敢肖想。连自己家的BOSS那样潘驴邓小闲伍德俱全的高富帅都拿不下的女人,你哪怕打包送给他他也会觉得是在嘲讽他。更遑论仅仅是得到顾夫人的好感,顾小姐能不能看得上自己还是两说。就算真的可行,勾搭了雇主的未婚妻,他的职业生涯几乎是走到终点了。就算叶晗不会疯狂报复,自己往后的路也不好走。
顾鸢这边听得章瑶芝说什么林医生,简直气得不行,一个人抱着娃娃生闷气。过了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谁呀?不能推门进来啦,自己没长手吖?”顾鸢不耐烦地说道。门外的敲门声更剧烈了,“看来你不光没长手,还没长嘴巴。”顾鸢骂骂咧咧地说着,走到外面去开门。门开了,只见顾筠立得笔直,两颗眼珠子透过金丝镜框向外发射着怒火,整个人充满了杀气。顾鸢吓得抓紧了手里的娃娃,大脑飞速转动。一定是章瑶芝那个贱女人恶人先告状,敌在暗,我在明,胜算不大。这么想着,就“砰”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顾筠开了门,把顾鸢直接拖了出来。虽然平时顾鸢会“老头子、老不死”的瞎说,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和顾筠硬碰硬,这厮天天一大早起来打太极,她自信自己杠不过。“你是怎么跟妈妈说话的?”顾筠冷冷问道。顾鸢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是章瑶芝告了她的叼状。眼珠子一转,立刻求饶道:“亲爱的爸爸,冤枉啊,我什么都没说。”黑葡萄一样漂亮的大眼睛用力眨了眨,硬生生挤出几颗泪珠。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血脉,孩子“认错”态度又如此良好。顾筠立刻放开了手,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鸢鸢呐,家和万事兴。你不能和妈妈说一些伤人的话,她本来心思就很敏感,容易胡思乱想。”“她不仅容易胡思乱想,还容易胡言乱语。先是强行要给老子拉皮条,然后又跑去你那边告叼状!我这么正派,怎么会被这种女人生下来!”顾鸢组织好语言,开始反杀。
“你等着,我去了解一下情况,”顾筠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正色说道,“芝芝。”章瑶芝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步三晃,我见犹怜。“你究竟在做什么呀?鸢鸢年纪还小,有些话我真的不想再说了。”顾筠训斥道。章瑶芝不发一言,默默看着顾筠,眼神无比可怜。顾筠觉得头疼,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女儿。他知道要好好修复和章瑶芝之间的关系,但是如果因此而和女儿疏远他完全做不到。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而且孩子身上毕竟流淌着自己的血脉。这么多年来,他和鸢鸢相处得十分融洽。虽然两人偶有争执,很快就能和好。他从来不认为打骂孩子是一种教育方式,这么多年来,他只打过女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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