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圳不过两句发问,宁宣瞬间汗毛竖起,又顾虑着阿执方才的条件,犹豫回道。
阿执撇了撇嘴角,心道:没想到这宁宣在人前威武,到了北狄君上面前竟是老鼠见了猫,胆颤。
“哼,本王的璃儿你治了这些个时日,没见好,又跑到这里来祸害本王的马!你胆子可是真不小啊。”
宁圳赤着面色,冷言讽刺道。
“公主的脸只要不在一月内碰水,我保她肤如凝脂,至于这血骢,方才我已经开了条件,大王子还未曾回我呢!”
阿执在宁圳面前丝毫不见畏缩,几句话就正大光明挑明了自己的意图,也让宁宣略微不好受。
宁宣不是没有想过将冯落扬与救治血骢的事告知宁圳,只是若他说了,以宁圳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任人在自己地盘上倒弄风云的,到时候逼急了这不知底细的丫头,还不知道再出什么乱子。
宁宣先声回道:“父王,儿臣已经与这丫头商榷好了,以王妃之位换救治血骢的方子......”
此言一出,宁圳险些从金座上摔下来,颤抖着手指着宁宣,气急地半晌说不出话。阿执亦是踉跄,瞪圆了眼睛看着宁宣,连忙制止道:“大王子,我......”
“本王既现在应了你,你又何必多言!”
宁宣回眸朝阿执瞪去,大喝道。
阿执思及到冯落扬才讪讪住口,但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宁宣为何不直言告知宁圳冯落扬的事,竟编出这样的瞎话,无语。
“你身为北狄王子!要娶......一个......乡野丫头!你到底给我宣儿下了什么蛊!”
宁圳勃然大怒,赤红着眼睛指着阿执咆哮道。
“我......”
阿执讪讪无言。
“父王,此事......儿臣已经思虑过了,这丫头生性奸诈,万不可放虎归山,更何况她还懂些医理,更不可轻易放过,如今下下之计也只能这样了,等儿臣查清她的底细在发落也不迟。”
宁宣孤高的眼眸突显一分坚定。
宁圳依旧蹙眉叹息,他太清楚宁宣的个性,这种办法不是一定不可,而是后患无穷,无论北狄朝政还是王庭事务都是一个隐患,更何况还不清楚她的底细。宁圳凝神思衬了良久,轻声嘱咐道:“那就......依你。”
这轻轻四个字,简直就是给阿执双手戴上了沉沉枷锁,可转眼细想,如今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冯落扬和白詹。
“谢君上恩典。”
阿执嬉皮笑脸故意迎上宁圳那无奈的双眸。宁圳对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百般忍耐,现下还要忍耐到她与宁宣大婚,想到这里不由怒颜,但他又不想插手宁宣的事,只好甩手赤脸离去。
“大王子,方才你所言,可算话?”
大婚之事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是阿执还是要将冯落扬是否可以被放一事要问个清楚。
“本王所言自然算话,三日后冯落扬将会被翎奇亲自领着走出那地宫,直到出了王庭,但......”
“放心,只要你算话,我定会守住承诺,这血骢我亦稀罕的紧呢。”
阿执明白宁宣所担心的,那极品血骢可是他北狄的“瑰宝”呢。宁宣看着面前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气就不打一出来,随着宁圳亦甩手走出营帐。
阿执当日就被翎奇锁在了马场的一处小木屋内,那木屋熏臭无比,是放置清理马粪工具的地界,暗黑又潮湿,到了夜里除了门外走来走去的马蹄声,连个侍卫说话的声音都没有,阿执靠在门后尽量远离那些臭味,挤在墙角寻得一丝安稳。
夜深人静,到了子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断断续续,愈来愈近。阿执闻声将眼睛怼在门缝处张望,一个驼背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女人偷摸跑进了马场正好停留在了阿执门口。两人都背着个包袱似是要远走,攀爬在地上的草丛里四处张望。
“都这个时候了,马场早就没人了,你倒是快去啊。”
那女人一边慌忙查看马场营帐方向,一边催促着那男人,两人像是预谋好了些什么。
“哎呀,你没看见那大王子今日带了那么多侍卫过来?只要他来查案那就是来催命的!马场出了此等祸事,别说砍头了,估计诛九族都是早晚的事,咱来现在来偷马,可不就是来送死嘛!”
那男人蹲坐在草地上,擦拭着额头冷汗,闷声喝道。
“是,我们是奴才,那些个每天就知道吃吃吃的红皮畜生都比我们的命金贵,可......可我们也是人!我不想坐等死!我今夜非要牵他一匹马逃了!你快去!快啊!”
那女人的话不假,在北狄血骢的金贵何止是几个奴才的命能换的,当年南国使臣为了要得血骢配种拿三位公主与北狄君主交换都未果,如今血骢出了此等命案又怎能轻易罢休。
女人催促了男人许久,那男人才扔下包袱朝最近的马厩挪步走去,说来也怪,名贵品种的马确实与平常的马不同,虽然不声不响也不尥蹶子,但就是怎么也不让那男人牵住它脖下的缰绳,左右摇摆着脖颈。
阿执将这一幕尽收眼下,那男人手足无措的模样滑稽又可笑。
“夫君......”
女人趴在草地上看不太清马厩那边的状况,轻声唤着。
就在这时马厩不远处照射来微弱的光芒,那女人讶异之时提着嗓子叫喊着自己的丈夫。马厩的棚子恰好将那光芒遮掩,那男人好不容易牵出了一匹马,正得意洋洋朝外走来。
“停下.......快躲进去......”
女人的声音足以让那男人听见,可宁宣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各个眼疾手快,未等那男人躲藏,一只羽箭“嗖”一声,霎时间马厩之外惊魂遍野。
“夫君!不要!”
见丈夫轰然倒地,那女人再不担心自己会暴露,起身扒跪在草地上嘶吼着,可是那一箭直穿胸膛,怎有命活?
这一瞬,朦胧月光从云中窜出,月光散落在这片草地,将这一切都曝露在阿执眼前,命运就是这样瞬息转变的,你思不及,亦等不及。
......
“......孰因孰果......若这是果,那何为因?潼玉......大齐亦如此吗?”
这一夜,阿执的心绪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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