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死死攥着小盒子,所天勖这次没有硬来,他挠起九微的痒痒,九微一酸,手就松开了。
所天勖如愿以偿,终于拿到了九微衣兜里的东西。
一见,是个小小火柴盒。包装精致,像一本袖珍小书,书的封面是民国美女,翻开书的封面,立马整整齐齐放着红色头的火柴。
“哈。是个火柴盒,好精致,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给我?是不是每当我点起一根火柴的时候,就可以对你许一个愿望?”所天勖自己给自己加戏。
“你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一个火柴盒你就可以高兴成这个样子?”九微服了他。
所天勖听出重点来了:“言下之意,这个精致小巧,怀旧风十足的火柴盒,真的还是准备送给我的情人节礼物咯?原来你真的有给我准备礼物的呀。”开心坏了的样子,拿着个火柴盒如获珍宝。
“没有,我下去找千帆的时候,刚好有人在卖,我觉得可爱,就买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买怎么买在哪里买花多少钱买和谁买都不重要,我只关心,你是不是买给我的?”
九微翻个白眼,不说话。
“我就当是了。”所天勖说着,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地把火柴盒收好。
九微打了个哈欠。
所天勖转到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说:“借运的事情,你还怪我吗?”
大概是夜凉如水需要温暖,又或是大概熟悉了所天勖的气息,九微并没有推开他,她叹气:“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吧,我们这一群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幸运儿,但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情。其实谁都没有坏心眼,但就是纠纠缠缠起来,困在一起,你伤害我一下,我伤害你一下,都在受命运的摆布。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目的,但到头来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最终真的有人受益吗?我想想也是觉得奇怪,从前觉得人的命运就是神安排的,但如今也算是结交了几个神,怎么看着,他们仿佛比人更加无奈?他们的命运,又是谁安排的?”
所天勖对九微的这番话深有同感,但如果继续和她探讨下去,很快就会坏了当下美好的气氛。
他把头靠在九微肩上:“你真的不怪我?”
“你是个可怜狼,你肩负着整个狼族的命脉和责任,我是个可怜人,我们应该惺惺相惜,怎好相互责怪?”
所天勖一听,趁机开腔:“惺惺相惜?如何惺惺相惜啊?不如像现在这样,抱团取暖好不好?”
九微这才推开所天勖:“惺惺相惜的前提是相互坦诚,你对我,坦诚了吗?”
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这一次,他不跟她说端镜优的事情,那么她将无法很好接纳他。
所天勖咽了咽口水,清了下嗓子,看起来有点纠结。
九微一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她想听他说端镜优,也想……他亲口说,谁才是他一生所爱。
真要再进一步想,她是不是更想听到的是,自己才是所天勖一生所爱呢?
那么,她心中的季伦呢?
其实,常传谦说得再好不过,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
她和季伦的感情,与其说是死于非命,不如说是自然死亡。
只是她一直没有想开,一直不甘心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了。
但旋即又紧张起来,因不知道所天勖会有什么反应,接来下会说什么。
“九微,我答应你我会对你坦诚,但是,你也要先答应我,你要相信我的话,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九微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着程千帆那颗倒挂的桃树,说:“你说吧。”
所天勖进去客厅搬出来一张椅子,但他有点坐立不安。
“怎么?很难启齿吗?”
“我是最担心这件事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你不说,会更影响。”
所天勖得意地笑了:“那么,你是承认和我有感情啦?”
“少套路。直接说。”
所天勖还是不安,他伸出尾指来,说:“拉钩,你要相信我说的话。”
九微伸出手指去和他拉钩。
所天勖对着九微做了下来,说:“其实,你不是我第一个新娘。”
九微一听,缓了一口气。
他终于还是说了。
所天勖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反而是他自己。
“你说下去吧。”
“二十七年前,灵族有一个姑娘,自愿嫁给天狼。她是灵族里法力最高的灵女,叫端镜优,是当今族长的妹妹。”所天勖开篇。
原来端镜优的身份是所天勖第一个新娘。
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但都忍住了,她怕打断所天勖之后,他会草草结束话题。
“她是自愿嫁过来的,为了灵族的人也为了她的家人。她在嫁给我之前,和你一样,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说,她是害怕的,但还是不断地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一般的风俗,我们是要上门迎娶狼王的新娘的,但她没有,她是自己找到天山来的,只身一人,穿着婚服。所以,她比原定的婚期更早来到。”
“来到天山之后,惊秋恭迎了她,给她安顿下来。历代天狼娶亲,都是浩浩荡荡的,新娘只身一人上门的,她还是第一个。当时我一听,觉得这真是个奇女子,心中对她十分好奇,在她来到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偷偷去见了她。”
“按照礼俗,行礼之前,我是不得和她见面的,但我还是没有忍住去见她。”
所天勖回忆起那晚他们见面的情形。
他见她之前,遇到了颜真。
颜真说:“大王,行李之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见面的,不然会不吉利的。”
当时所天勖心里还想:“还能有什么不吉利的?”
他不顾劝阻,偷溜进了新娘的门。
端镜优当时听到有人开门,吓了一跳。
但揭开头巾,抬头见到所天勖,眼睛都定了,说:“吓我一跳,我还我以为是狼王来了。”
一看,眼前的女子杏目澄圆,略方的脸,打着现代说的空气刘海,燃着红唇,带着红珠耳环,也不肯换上狼族备好的礼服,大概是怕天冷,她穿起的厚婚服略显臃肿,倒显得她有几分娇憨。
所天勖忍着笑,关上门,说:“我来是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来到之后,是否习惯?”
“惊秋很周到,我一切安好。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她重新把盖头放下。
她这么一说,所天勖自然也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你是狼人?我见了好几个狼人,男的帅女的俊,其实人狼或是狼人也没有我们灵族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吧?”她又偷偷掀起一小角头巾来偷看所天勖。
“哦?你们灵族是怎么说狼族的?”所天勖转过身来。
“打个比方,假如有女娃娃在哭,我们会吓唬小孩子,你再哭,人狼听见会娶了你,到时候如果他饿了,找不到吃的就先吃了你。”端镜优说。
所天勖咳笑。
“还有还有,说人狼和狼人吃人不吐骨,连头发都一起吞进去。”端镜优补充。
“那你还敢嫁过来你?”
“我嫁过来,兴许只吃我一个,我不嫁,我全家以及全族都会被狼人瓜分着来吃吧。我族式微,无法自保,没办法。”
“听说你是灵族最强的灵女,怎么连这点自信的都没有?完全没有想过反抗吗?”
“反抗?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何况,我们理亏在先。”
所天勖觉得这姑娘,三观倒也算正,他问:“你以前有没有见过狼人?”
“没有,你们狼人隐藏得太好了,你看,就算我来到你们的老巢,你们一个两个还都是以人样示人,不过我倒是见过不少妖魔鬼怪。”
于是,两人就此从天南聊到地北,端镜优说她降妖伏魔的故事,所天勖说他上天入地的见闻。
足足谈了两个小时。临走的时候,他对端镜优说了一句,血盟上见。
端镜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所天勖走了一段了,她才开了门追了上来:“你就是狼王?”
所天勖看着端镜优,笑了笑。
“对不起,刚刚多有失敬。”她这次没有戴头巾。
“没有。”所天勖还是笑。
“狼王,不是一头狼吗?怎么如此英俊?”
第一次这样被人类夸,所天勖腼腆笑了起来。
“狼是不是也和人一样有感情的?”端镜优又问。
所天勖想了想,这样回答:“狼当然会有感情,但至于会不会和人的感情一样,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人与人之间,感情都不尽相同,那么人和狼的感情,大概也有出入的。”
端镜优点了点头,又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恐怖,相反,你比我想象中要帅气很多,我从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男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所天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端镜优倍感意外:“你?还会脸红?听说你都快300岁了,300岁的狼,也会脸红?”
所天勖低着头笑。
“为什么你都不派个人盯着我?”端镜优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要盯着你?”
“你不怕我逃走吗?”
所天勖一点都不担心,他摆了摆手,说:“自己送上门来的,还会逃走?”
两人一同笑了。
所天勖重复:“那么,镜优,我们血盟时候见。”
他开心地走了。
是满心以为她真的不会逃的。
怎知道行礼之前还逃了。确实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九微听到这里,不明白了:“你们的聊天那么愉快,她为什么还是逃了?逻辑上说不过去啊。第一,她是自愿的,她找上门的时候,已经是视死如归了,第二,你们初见那么美好,她怎么会逃?”
“因为她见到了狼形的我。是从人性裂变成狼形的我。”所天勖声音低沉。
“这应该也是她预料中的事情吧?”
“也许是,因为行礼前她见到我的人形了,之前做的心里建设全部瓦解了,也就是说,放下防备了。她认为我就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人,并不是狼,没那么恐怖,大概是,一旦认定我的人形形象后,反而一时间无法接受我的狼形。”
九微呼气,说真的,所天勖那狼的样子,还真的很吓人的。她当时就被他吓了一顿死。
估计端镜优在那情境下,吓得更加严重,而且还是亲眼目睹了他从人形变成狼形的过程。
她说:“我总算懂了,为什么我一来你就用狼形吓我,还吓足我三次。”
所天勖默认九微的话。
“后来呢?端镜优逃去哪了?”
所天勖摇头:“不知道。我派了人去追,好久以后那个狼人才敢回来复命,说端镜优死了。”
“是真的死了吗?”
所天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至今都没有找到她的鬼魂,也许,她连做了鬼都要逃着我躲着我吧。”
九微看到所天勖面露悲伤,她很想问他“你是不是还对着端镜优念念不忘?”
大多数人都会对着辜负过自己的人念念不忘。但她没有问出口。
所天勖又说:“很后来,我知道她生了女儿。”
啊,他的新娘和别人生了女儿,作为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九微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轻声地问:“你知道她女儿是谁?你认识她?”
如果她是所天勖,她也会去探寻端镜优女儿的下落,要亲眼看看她和谁生了女儿,生了怎样的女儿。
“事实上,你也认识她。”所天勖看了看九微说,在想到底要不要一下子告诉她那么多。
见所天勖语气还算平静,表情也不见有明显的悲伤痕迹,便猜:“谁?程千帆?”九微第一个就猜。
所天勖摇了摇头。
“端镜优是27年前去天山的,我估摸着,她女儿的年纪大概会比我小……”九微忽然停住了。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所天勖。
“九里?”她的心狂跳。
所天勖合上眼,点了点头。
九微傻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觉得滑稽,说:“九里耶,我的妹妹啊!敢情,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妹妹,居然是我丈夫的前妻的女儿,那我应该怎么称呼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辈分?我又应该用什么面目对着她?”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惊人消息,九微一时间无法适应。
“九九,阿嫲当时受端镜优之托,收养了你和九里的。”
“那我到底是谁?我总不至于,和九里是亲生的吧?总不至于,端镜优也是我母亲吧?”说到这里,她已经完全没办法接受了。
刚刚所天勖说端镜优生了女儿,但没说只生了一个啊。
谁能接受,自己的生母,竟然就是自己老公的前妻呢?
自己的妈妈自告奋勇要嫁给狼王,结果中途被吓走了,和别人生了自己,那就母债女偿,轮到她来嫁给狼王。
如果是的话,那么狼王说一早选好了她,也是为了这个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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