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默的生物钟很准，早上五点钟的时候，他很准时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那始终忽略不掉的隐隐担忧在作祟，他睡得不是很好。
昨晚睡得晚了一些，眼睛有些发胀，他伸手捏了捏了眉心，看向窗帘那处。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走得又太快。
卧室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闪开一道缝隙。
从缝隙往外看，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完全没有天亮的痕迹。
一旁的壁灯亮着柔和的光，许家默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安然熟睡的女人，漆黑的眼眸里浮上温柔。
夜里她只醒了一次，应该是睡了个好觉。
想着今天要去医院做检查，许家默准备起身。
身子刚一动，韩小暖似有察觉，慢慢睁开眼睛，“天亮了？”
“还没有，你再睡一会。”
许家默坐起身，顺手把被子给她盖好。
还是很困倦，韩小暖懒懒地拽住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说道，“天还没亮，那你等会再起，好不好……”
平时清亮柔和的声音，此时因为睡意浓浓，微微有些发哑，带着些许孩子气。
眸底浮出笑意，许家默伸手揉了揉她柔软黑亮的长发，“好。”
两人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都是难得睡个好觉，二人神清气爽地吃完早饭，直奔医院。
在排队等待的时候，韩小暖看了看身边比她还紧张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让他过来了。
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竟然在门诊大厅前坐立难安。
许家默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肩宽体阔，衬得如玉般俊朗的容颜，更是丰神俊朗。
此时，他很是紧张地坐在韩小暖的身边。
长臂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姿势却很僵硬。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韩小暖，分外得紧张。
椅子有些硬，韩小暖坐得久一些，腰有些不舒服，她挪动着身子，想换个姿势。
谁知，她身子刚一动，许家默就立即坐直身子，紧张地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小暖转脸看着他。
男人一张俊美的脸绷得很紧，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连放在腿上的手，都蜷缩成拳，僵硬地扣着……
“我没事。”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韩小暖笑着看他，“家默，你太紧张了……”
听她这样说，许家默面上的神色稍缓，规规矩矩地坐好。
稍顿，他看着韩小暖，“暖暖，事关于你，我不得不紧张。”
也不怪许家默这么紧张。
本来今天他准备挂个专家号，韩小暖没让，说只是简简单单做个孕检，她不想这么大费周章。
许家默却不是这样想的，现在的韩小暖怀有身孕，和她当年怀若颀的时候不同。
她腹部的伤虽然说恢复得很好，几次复查，医生都说没事。可毕竟还是伤在腹部，胎儿月份大了，不知道那处伤疤会不会有影响。
许家默还担心韩小暖的身体，能不能受不住整个孕期的折磨。
上次韩小暖哭晕在秦月的病床边，心脏骤停，真的是把他吓得够呛。
那天，许家默有了心理准备，已经是很小心地看着韩小暖。
不想，她却是毫无症状地身子一软，滑落在地。许家默把人抱起来的时候，韩小暖已经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多亏当时紧急抢救秦月的医生和护士还没走，立即进行抢救。
听着医生疾呼说病人没有心跳，许家默当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女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当时他的脑海里只哄哄地叫嚣着一个声音：她要死了，她要从自己身边离开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永远离开……
差点失去的那种恐惧和剜心般的痛苦，每每想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
略略思忖，许家默拿出手机，给陈安发了信息。
很快，就收到陈安语气暴躁的回信。
“许家默，我再最后和你说一遍。你媳妇那道伤早就好了，现在也已经快半年了，怀双胞胎都没问题。还有，她上次心脏骤停，是意外，她没有心脏病。她的体质很好，就是人稍稍瘦弱了一些。好吃好喝的养着，要不了几个月，保准珠圆玉润。”
“……确定？”
许家默手指微动，又发了条信息问道。
“我敢用我的人格做担保。”
简单几个字，可以想见陈安的咬牙切齿。
许家默嗤笑。
“拿自己没有的东西做担保，显而易见，没有多少值得信任的成分。”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陈安才回信息。
“绝交！”
韩小暖看着许家默在发信息，凑过去瞄了一眼，正好看到陈安发过来的那条信息，不由得微微蹙眉，“陈安这是怎么了？”
陈安和张杞差不多，贫归贫，脾气却很好。
这应该是气极了，才会说出这样置气的话来。
“没事，他在害羞。”许家默把手机放回口袋，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小暖纳闷地看着他，陈安可是都说出绝交的狠话了，哪里会是害羞啊？
似乎看出韩小暖的疑惑，许家默出言解释道，“陈安忘记了，我和他从来都不是朋友，又何来绝交一说。”
呃……
不是朋友？
陈安听到会哭的吧。
韩小暖好笑地想着。
眉头微展，许家默眸光浮动，“我一直都当他是自家人，哪里有家人闹着说要绝交的……”
顿时，韩小暖无语地看向他。
这个男人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聪明腹黑，沉稳孤傲。可偏偏有的时候，他又会说一些单纯到傻气的话语，直白简单到令人心疼。
“不过，我不会和他计较。”许家默很大度地说道。
韩小暖笑着问道，“这么大方？”
许家默点点头，正色道，“我现在有家有室，自然不能和他一个异地恋的男人计较那么多。毕竟，他没人哄……”
这讨打的话语，简直就是给人窝心的一拳啊……
韩小暖似乎可以想见陈安气恼到抓狂的模样，她不禁轻笑出声，“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家默不以为意，“欧阳星辰那么欺负他，我看陈安还是很高兴的……”
韩小暖无语。
这不一样啊……
因为得到陈安的保证，许家默心里轻松了许多，人也放松了下来。
周围慢慢坐满了很多不同月份的孕妇。
许家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孕妇，还有几个已经近临盆了。
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肚子很大，人显得臃肿又疲累。
许家默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往外冒着冷汗。
女人怀孕，生产，以及产褥期……这一时段的变化，许家默昨晚又狠狠恶补了一通。
可是再详尽的理论知识，始终都不如现实来的有冲击感。
许家默提心吊胆地陪着韩小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护士叫号。
“暖暖，你怀若颀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许家默看着身旁行动不便的孕妇，心情复杂地问道，“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若颀很乖的……”韩小暖宽慰道。
想着那一段煎熬的日子，韩小暖无比感叹自己的儿子，真的是很贴心。
整个孕期，她都在做事情，一直做到被秦月误伤，早产住院。
不停歇的劳动，加上营养不良，到了孕后期，韩小暖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体重一直都没增加。
韩若颀出生的时候，又因为早产，瘦小的像只猫，就连哭声都不大。
好在他一直都很乖巧，吃饱了就睡，很少闹人。就是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地生病，把韩小暖折磨苦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体质也慢慢好了起来。
乖巧懂事的儿子，是她那一段难熬的时光中，唯一的温暖和希望，一直撑着她熬了过来。
“暖暖，你受苦了。”许家默眼眸里满是愧疚和疼惜，“以后不会了……”
以后，都有我在。
即使会有风雨，我也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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