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遥子见她走远,这才长出一口气,骂道:“他奶奶的,也不知道这老婆子抽的什么风?老子一向行得端,坐得正,何错之有?”
阎娇笑道:“广叔叔您别生气,仇老师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虽口口声声要打杀你,可又何曾伤过你?我看您还是反思一下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仇老师的事,到时候再好好地认个错,冰释前嫌倒也不难。”
“除去偷了她的‘面如意’,我哪里有对不起她?”广遥子说罢,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婆子恁地还不见老?莫不是那金木石又为她打造了一张‘面如意’?”
“没有,只是家父为仇老师调制了能令容颜常驻的药剂,不然仇老师当初怎会放过您?”
广遥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阎老鬼的医术果然逆天,你代我好好谢谢他!”
“您二位的关系还何须谈什么谢字?”阎娇笑道,犹豫片刻,继续道:“广叔叔,我爹说您曾欠他十万九夏币,嘱咐我一定要……”
广遥子忙打断道:“对了,东院这次怎么有闲心关心起北宁来了?据我所知,东院的那些高层一向瞧不起我们这些属国的学生啊?”
“广叔叔说笑了,东院对待每一位学员都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哪会有这种事?东院对这一届的学员极为重视,故而让各属国的初修院将人才齐聚,统一选拔。又派老师去往各地监督比赛,防止有人暗箱操作。”
“哦?这倒是少见的很,这届的学员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阎娇轻叹一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年后的九夏大比,此次大比的参赛选手,大概率会从这一届的学员中诞生,事关国家颜面,所以东院不得不重视啊!”
九夏大比,是为九夏大陆最高等级的修者竟赛,由万年前浮生殿主王凝阳提议创立,九夏各国联合举办。
大比意在促进各国交流,参与的国家需根据国情缴纳一定的报名费用,然后选举出国内十八至二十一岁间实力最强的五名代表参加大比,最终获胜一方可获得所有的国家的报名费。
九夏大比每十年举行一次,在各国轮流举行,已存世万载。可现如今,由于诸国多已沦为属国,丧失主权,故而还坚持参加九夏大比的国家寥寥无几。昔日里百国争霸的辉煌景象早已不复存在,九夏大比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成为了大国间互窥实力的工具。
广遥子沉默了良久,道:“在我的印象里,天央好像很久没赢过了吧?”
阎娇苦笑道:“是啊,最近一次取胜还是在三十多年前,那一届的天央选手被誉为史上最强,其中最为耀眼的无疑是年仅二十岁的殷天晴。在他的带领下,天央一路势如破竹,轻松击败了各国精英。决赛时,殷天晴更是在队友受伤的情况下,以逆天源赋同时牵制住长瀛五人,替余斯卿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将其逐一击破,最终取胜。要知道长瀛的那五人无一不是绝世天才,其中就有当今的化龙殿之主,修途人称‘亚龙’的钟古,以及神木苑之主,修途人称‘花太岁’的花织梦。至此,殷天晴和余斯卿一战成名,分别被冠以‘苍穹之子’和‘问情剑客’的称号。可惜在那之后,天央便再没赢过。如今三大国对天央垂涎三尺,天央急需一场胜利重立威望,再也输不起了。”
广遥子感叹道:“殷天晴正值壮年,修途天赋不在其师何问之下,且为人正直,心智聪慧,颇有昔日王凝阳之风范,天央在他带领下定会重铸辉煌!”
阎娇点头道:“是啊,如今的天央国富民强,东胜神修院更是人才济济,可惜再优秀的人才,也敌不过那些豪强宗派以诡异手段催生出的怪胎。”
“诡异手段?”广遥子皱眉道:“你指的是什么?”
阎娇面色凝重道:“便是能在短时间内造就天才的手段——夺赋!”
“夺赋?”广遥子闻言脸色大变,惊道:“你爹他……他成功了?”
阎娇摇了摇头,“我爹虽然早已提出夺赋的概念,但他却认为剥夺他人源赋的行径极为可耻,且实施起来残忍无比,失败的概率也极大。可夜锦长瀛那些人哪会顾及那么多?为了造就天才,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四处网罗拥有源赋之人,再将其源赋移植到他人之身,使两种源赋相互融合。这样一来会有极小的概率诞生出超强源赋,可那些被剥夺源赋的人和融合人失败的人则必死无疑。”
广遥子责怪道:“如此灭绝人性的手段,你爹他怎能泄露给外人?”
“我爹对此事一向守口如瓶,从不与外人道。当年一伙不明身份的悍匪为了弄清夺赋的原理,竟将我绑来北宁国,以此威胁我爹。可我爹依旧不曾透露半句,最后还是广叔叔您救的我。至于那些大国是如何掌握夺赋的,我也不得而知。”
“哦?那倒是我错怪阎老鬼了,看来他还是明事理的。”广遥子想了想,微笑道:“想要对付那几大国的怪胎,就必须比他们更怪才行,我相信你们此行应该会有所收获。”
阎娇眼中一亮,兴奋道:“广叔叔的意思是今年的风泠学员中有特别的存在?”
“是啊,就拿那个姓苏的小子来说,本身拥有剑骨,且对剑的领悟远胜常人,便是与那余斯卿相比,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阎娇闻言目瞪口呆,她深知广遥子一向心高气傲,对人吝啬夸赞之词,能得到他如此肯定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当下心中万分好奇,忙道:“既有剑骨,莫不是那无极剑宗的人?”
“此人的剑骨不同于无极剑宗的那些人,应该和无极剑宗没有关系。”
“这样啊。”阎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心道:“可惜,若是无极剑宗的人就好了,如此便可趁机拉拢云溟帝国。”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特别的孩子,等到明天比赛的时候你自会见到。”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想来在广叔叔的悉心栽培之下,风泠的学员绝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殷院长可不止一次夸赞过你的教学水平!”
广遥子苦笑道:“我看是不止一次骂我忘恩负义吧?”
阎娇笑道:“广叔叔说的哪里话?殷院长知您心系北宁,故而没追究您当初打砸东院之事。如若不是他爱才心切,您又怎能带着满满一车的教学傀儡离开天央?”
想到殷天晴的用心良苦,广遥子不禁有些动容:“这小子……你回去代我好好谢谢他吧!”
“嗯。”阎娇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广叔叔,我爹的钱……”
广遥子忙道:“九念,阎娇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快带她去休息吧。”
“是。”陈九念恭敬道:“阎师姐,这边请。”
阎娇见广遥子是铁了心不想还钱,可她身为晚辈又不便多言,只得无奈道:“那好吧,我先去将车辇安置好,就不劳陈师弟带路了。”
“师姐何须麻烦?车辇我自会替您安置好。”
阎娇强忍住笑意道:“不必了,仇老师特意叮嘱我务必将车辇安置在修院外,不然以广叔叔的性子,返回的时候怕是要步行了!”
说罢,手掐剑诀,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陈九念暗叹仇碧雪对广遥子当真是了如指掌,又听广遥子骂道:“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婆子,我广遥子岂是她说的那般下作?至多只是顺手牵她几匹宝马而已,要她那漏风的车辇作甚!”
“院长,要我说您有时间还是想想到底错在哪了吧?否则只怕仇前辈不会善罢甘休。”
“这……”广遥子懊恼道:“说来容易,可除了偷看她洗澡以外,我着实想不出哪件事值得她如此动怒?”
陈九念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院长,仇老师之前从未来过风泠,怎会如此精确的找到你的住处?”
“别提了,这老婆子拥有源赋‘千香辩’,嗅觉比狗还要灵敏百倍,她定是闻到了我的味道才追踪至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您东躲西藏,却始终无法摆脱她的追杀……咦?好像有些不对啊?既然仇前辈的嗅觉如此灵敏,却为何不知您偷窥她沐浴?”
广遥子一怔,喃喃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好好想过,难不成她知道我在偷看还故意……”
陈九念想了想,道:“院长,当初您的实力相比仇前辈如何?”
“那时我初入三灾锻体境界,而她早已度过了赑风之灾。说的难听些,我和她的差距同王中礼与我的差距差不太多。”
“既然如此,我估计仇前辈应该不是真的想杀您。她当初之所以对你穷追不舍一来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二来是在为您平息众怒。看来仇前辈对您用情颇深啊!”
广遥子惊愕不已,不解道:“那她为何如此恨我?你看她方才的样子,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陈九念沉思片刻,郑重道:“我猜……她大概是在恨您的不辞而别吧。”
广遥子闻言身形一晃,竟险些站立不稳。良久,哽咽道:“这个老婆子,为我这样的人值得吗……”
言毕,自顾向竹林深处走去。
陈九念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竹影中,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长叹一声,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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