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魁川一手为皇上搭脉,一手从怀中取出瓶瓶罐罐的药,神色逐渐凝重。
慕鸢和齐潄都猜测皇后不会下重手,他自然也这么以为了,可现在看来,皇上的情况实在不太妙。
“怎么样,还活着吗?”赵慕鸢问道,看他迟迟没有动作的样子,可别是皇上已经死了。
“活着是活着,但不太好。”魁川先喂他服下几颗药,然后取出银针,在他手腕处刺破,见出来的血果然是暗紫色,“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只能先压制,最多五天。”
“五天.....足够了。”杨烷已经动手,五天之内要么是他杀了皇上,要么齐邕和管晤赶到杀了他,这时候冒着风险救人,实在不值。
“此处不宜耽搁,我们先回......”她一只脚才踏出殿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外面、宫殿两侧,甚至还有屋顶,突然涌出来一大群侍卫,眨眼间就将朝圣殿围了个密不透风。
素来喜欢瓮中捉鳖,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呸!我才不是鳖!!赵慕鸢心中如此想道。
东城门
一匹马自长街横冲直闯,直奔城门。
“城门已经禁闭,不可随意出入.....”守卫拦住那匹马,待仔细一看才认出来,“原来是归德郎将,属下失礼。”
“这会儿才什么时辰,城门就禁闭了?”管让勒马,看着那守卫,“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人恕罪,此乃抚远将军亲自下令,说是巡防营在京城缉拿盗匪,未免其逃出城外,今日提前关闭城门。”那守卫解释道。
管让可不管这些,“本公子要出去,你去把城门打开。”
“这.....”守卫显得十分为难,抚远将军是下了死令,城内任何人都不准放出去。
“你别忘了,抚远将军归属于我父亲的部下,怎么?我父亲才刚离京,你们就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居高临下,露出如往日一般桀骜公子的模样。
“属下不敢!”守卫咬了咬牙,归德郎将品阶虽不高,可管让却是磬彧君的儿子,“开城门!”
管让见他识相,也没时间再计较,待城门一开,又是策马狂奔,赶到东城门外的驻军营处时,怀化郎将王文忠正点兵待发。
“管公子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难道要在家中看着你们迎逆贼入京吗?”管让冷笑一声,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拿出兵符,“兵符在此,东城门驻军营所有士兵,皆与我速速进城,守卫皇城!”
“管公子!”王文忠看着他手中兵符,眼神闪过一丝狠厉,“兵符,是皇上亲赐磬彧君大人的,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父亲离京前,不放心某些狼子野心之徒,特意将兵符交给我保管。此等机密大事,难不成还要父亲大人亲自告知怀化郎将一声?”管让翻身下马,气势咄咄逼人。
“这倒是不敢。”王文忠岔开话题,“只是抚远将军有令,京城盗贼逃窜至南城门,命我速速带兵前去相助巡防营,缉拿盗贼。驻军营的将士们,还不速速同我前往!”
众人听令刚要出发,便听管让又是一句“慢着——”
“听怀化郎将这意思,也知道这兵符是圣上所赐,怎么还敢如此猖狂不从?”管让气的想直接上去打他,却只能是忍着。“还是说,在怀化郎将的眼里,抚远将军的命令,大过皇上亲赐的兵符?你们既是驻军营的将士就该明白,不从兵符号令之人,可就地斩首!”
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着驻军营的将士所说。
见他还拔出了剑,语气不乏威胁,王文忠便不跟他客气了,也拔出自己的佩剑,“皇上亲赐兵符之人是磬彧君,可不是归德郎将。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从五品的归德郎将,何以对从一品抚远将军的命令不从?”
两厢争执不下,驻军营的将士也不敢随意听令,毕竟一边是手持兵符的归德郎将,一边是有抚远将军亲令的怀化郎将。就在僵持之时,城门方向又有一匹马踏土而来,众人远远瞧着,是个身着宝蓝太监服的人,再细细看去,这不是皇上跟前的齐大公公嘛!
齐盛勒马,见人都还在,心道一句万幸,直接下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龙体缠疾,适逢磬彧君离京扶灵,京城驻军不可一日懈怠;故,特将兵符交予磬彧君之子,归德郎将管让,令其暂代父职,掌驻军调令之权,钦此!”
“这怎么可能!”王文忠听完圣旨,神色狐疑的打量着齐盛,皇上分明就.....
“怀化郎将,还不接旨!”齐盛怒斥他一句。
齐盛是谁,日日近天子跟前的人,这王文忠是谁,区区怀化郎将而已,齐盛若还镇不住他,那就是白活了。
“哼。”管让冷笑一声,先谢恩道:“微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圣殿
庞魁川看了眼外面密密麻麻的宫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打不过,怎么办?”
除非卫青在,否则就凭她们两个,根本不是对手啊!
“放心。”赵慕鸢轻声说道,随后抬起头看着侍卫后方,一身素服的女子,“娘娘这是何意?”
“逆贼赵家三女,无令擅闯朝圣殿,谋逆天子,给本宫将她二人....”杨茹看着她,将余下之话,缓缓道完:“就地正法!”
好手段啊好手段,早知道就不管这皇帝的死活了,赵慕鸢悔不当初。
今日若真死在这里,那弑君的名号,她可要就替杨家千秋万世的背下去了,这算什么主角,分明就是替罪羊一个啊!
“.......?”庞魁川小声道,“她什么意思?”
赵慕鸢抽出自己藏在腿上的匕首,还不忘和他解释。“就是直接在这里杀了我们。”
“你不是让我放心!”魁川大惊。
“人总有一死。”她咧嘴笑笑,“担惊受怕的死,不如心安理得的死。”
“我看你是心安理得的菜!”他哀嚎一声,一拳锤爆身侧侍卫的鼻梁,将他的佩剑抢了过来。
“我教你‘菜’这个字的意思,不是让你用来骂我的!”赵慕鸢也哀嚎一声,侧身躲过一剑,反手刺破那侍卫的胸膛,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匕首,身后又有人过来了,她只能避开,这下连兵器也丢了。
不行啊,皇后这摆明了是有所准备,这么多人耗也耗死他们两个了。
她一边躲着,一边寻找着人群的薄弱处,魁川见她兵器没了,把自己抢来的剑丢给她,“拿剑!”
“魁川,我们得跑。”她接过剑,可自己剑法本就差,平日惯用又是匕首,拿剑比不拿也强不到哪里去。
“怎么跑?”魁川问她,眼见着众多侍卫将她们二人隔的越来越远,便有些着急了。
“若是放跑了他们,今夜弑君的就是你们!”杨茹双手紧紧拢在衣袖下,杨烷说赵家的这个姑娘身手很好,可她没有料到这么好,被这么多侍卫围攻,一时半会儿竟然都伤不了他们分毫。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后!赵慕鸢愤愤不平,杨茹这一句话,简直像是给这些侍卫开了buff,她一边打一边寻找退路,本就难以招架,一个不防身上就挨了两三下,还好都避开要害,伤的也不深。
魁川挡住了大半兵力,难以分心,听她半晌没有答话,转头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她身上竟都是血,不像是别人的.....
“你怎么样?”
“我没事,别分心!”她忙回答,才说完手臂就又中了一剑,这下真的拿不了兵器了。
“慕鸢!”亲眼看到她中剑,魁川顿时急了,下手再也没有顾忌。
那些侍卫只看到原本身量高挑纤瘦的男子,突然一边跑一边变高大,还伴有骨头像是被折断敲碎的声音,顿时吓懵了。
“妖...妖怪吗?!”
“是鬼吧....”大晚上的,也太吓人了吧。
趁着众人胆怯之时,他眨眼便大杀四方,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皇后也被吓得脸色有些苍白。
这等魁梧之躯,分明就是那位庞大夫,可刚刚那还是一个面生的赵家随从;若真是凡人,是如何做到的?
“魁川!”赵慕鸢又喊了他一声,一边躲着,一边向他递了个眼色。
庞魁川顿时心领神会,注意着她躲避的动向,看时机差不多了,劈手夺走一个侍卫的长矛,转身向皇后的位置扔去。
这冷不防的一个大暗器,将皇后吓得不轻,还好身边侍卫够多,虽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却也及时拦了下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松口气,忽然就感觉到颈间一股寒意。
“别乱动啊,这剑不是我的,我用着手生,万一割伤了那可不怪我。”赵慕鸢很认真的和她解释道。
“娘娘!”离得最近的侍卫最先发现,大呼一声,“快保护娘娘!”
“嚷嚷什么。”赵慕鸢白他一眼,“她现在在我手里,你怎么保护?让我保护吗?”
“本宫是六宫之主,一国之母.....”
“那是刚才。”赵慕鸢打断她,“你就没想过杨烷落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她们还是低估了皇后,不曾想过杨茹真会下如此重手,魁川说皇上的毒再拖个两三日,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更不曾想众人口中自幼性子跋扈,城府不深的杨茹,会玩如此手段。齐潄还说妇人心软,这深宫妇人的手段,分明毒辣高明的很!
南城门
百余黑蛟将士,由城门长驱直入,一路上人数越来越多。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梁启辕,守在通往宫门的主干道,看着那黑压压的人马,肆意张扬而来。
“逆臣贼子,还不停下!”他拔出长剑,直指为首那人。
杨烷勒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梁启辕,陛下如今被人围困宫中,你不去救驾,却在此阻拦我,是何意?”
“冠冕堂皇。”梁启辕冷哼一声,“究竟是救驾,还是弑君,你心中自有数。我只一句,有我五城兵马司之人,你杨烷休想再前行一步!”
众人一时沉默,唯有杨烷身后的黑蛟旗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杨烷面容逐渐冷峻,“梁启辕,人这底气若是冒的奇怪,不如从未有过。”
凭五城兵马司,拦他黑蛟军?痴人说梦!
“大人!”
一阵马蹄声中,又是数百身穿巡防营软甲的士兵而来,为首的,是巡防营校尉魏登。
“统领大人自去救驾,杨环大人有令,五城兵马司叛逆众徒,交给巡防营足矣!”
梁启辕恼怒不已,“究竟谁是叛逆众徒,你杨家党羽心中有数!”
杨烷见巡防营来的及时,也不在此耗费时间,带着部下轻松穿过梁启辕的防线,向着宫门而去。
随着天色渐暗,本该万物失辉,将光芒留给天上月,可今夜却被鲜血染红了半座皇城。
朝圣殿
“放开本宫,本宫给你们活路。”杨茹对她的话避而不答。
“现在谁给谁活路,还不知道呢。”赵慕鸢将人质交给魁川,然后将她身上搜了个遍。
“放肆,你对本宫做什么!”杨茹恼怒不已,看着她将手伸进自己衣衫内,即便对方是个小姑娘,她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皇后娘娘想多了,我虽是个小姑娘,却也所好为男色,便是我好女色,也不好已经嫁过人的女色.....”她念叨着。
魁川却听呆了,“你在说些什么?!”
“找到了。”她从杨茹衣衫内拿出凤印,顺势转移了话题,“凤印在手,天下我有,嘿嘿嘿.....”
“凤印只能皇后持有,你拿了也没用。”
“我当然知道没用。”赵慕鸢瞥她一眼,“只要不在你的手中就行,魁川,我们走。”
“去哪?”
“崇天门。”
崇天门,位于皇宫正南方位,也是皇城正门。此刻宫门前,多方人马对峙。
管让握紧了手中长剑,看着杨烷身后不下千人的黑蛟军,甚至还在逐渐汇集更多将士,这也就证明,把守京城各干道的五城兵马,都落败了。
“杨烷,为何造反?”
“何为造反?”杨烷反问他,“陛下被你们围困宫中,末将此来所为救驾的。”
“良国公昨夜已出发平城,请司桓公出兵了。”齐盛在他身侧小声道,“只要我们拦住宫门,最多一个时辰,他就能回返。”
“我明白。”管让表情严肃,这是第一次父亲不在身边,要他独自领兵作战,不仅关系着大周皇室,也关系着他在父亲眼中,是否能够担的起管家嫡系门宗的重任。
夜色中,赵慕鸢被与魁川挟持着皇后,迅速甩开追来的侍卫,往宫门方向赶去。
途经一处碧湖,她顺手将凤印丢了进去。
“为何扔了!”皇后又惊又慌。
“你担心什么,反正今夜无论输赢,你以后都做不成皇后了。”赵慕鸢说道,“我就是怕待会儿你趁我们不注意,抢走凤印号令禁军,我先扔到湖里,你就是想捞,那怎么也得捞个一夜。”
“........”
“你的伤,还是先让我看一下吧。”魁川频频看向她的手臂。
“不是重伤,待会儿再看吧。”她不是逞强,刚才吃了魁川的止血药已经不流血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虽然疼,不过应当没伤到筋骨,否则自己定然连弓箭都握不住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宫门处,外面动静不小,蒲自桉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是什么情况,是以崇天门内也重兵把守。
“蒲自桉,打开宫门!”杨茹老远就大喊一声。
“你再乱叫就割喉了啊!”赵慕鸢威胁她,这人凤印都没了,还想命令蒲自桉?“不许开宫门!敢开的话,我就杀了你们皇后!”
蒲自桉看皇后娘娘被人胁迫,虽有些惊讶,却果然没有听她命令,随意打开宫门。
“何人挟持皇后娘娘。”
“我,赵慕鸢!”她也不怕报上名来,主要是自己有皇上亲赐的进宫腰牌,身为禁军统领,蒲自桉和她没少打照面,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赵小姐挟持皇后,又是为何?”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赵慕鸢在心里骂他一句,不愧是和杨家争过兵权的人,怎么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就不信杨烷的黑蛟军,这蒲自桉认不出来。
“杨烷领兵谋反,皇后想以凤印威胁蒲统领打开城门,好让杨烷顺利杀入皇宫,你说我挟持皇后做什么?”
蒲自桉“恍然大悟”,“难怪崇天门外各路人马厮杀一团。”
“各路人马?”赵慕鸢听出些许意思,管让有兵符,自己又请了齐盛假传圣旨,他能领兵赶到宫门外抵挡杨烷,自己是毫不意外;余下应该就只有齐湮了,他提前动身去请司桓公,若顺利的话,此时也确实是该返京了,不过听蒲自桉的意思,好像还不止这么多人啊,难道是齐邕赶回来了?
“有归德郎将管家公子,和良国公大人。”蒲自桉和她解释道,“以及,刚刚赶到的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赵慕鸢十分惊讶,赶紧登上宫门高处观望,齐邕与管晤这个时候还没赶到,只怕是被杨烷的人截胡了,如此就更不利了。
杨烷能拦住齐邕他们,还能拖这么久,最后无非两个结果,我方援军艰难突破,即便赶到京城也是元气大伤,或者....直接被杨烷团灭,之后杨烷的人还能折返回来支援黑蛟军。
无论哪种结果,凭她们宫门外的这些人马,怎么看都是毫无胜算。管让、齐盛、齐湮,都是能战之人,奈何他们的兵却不能与黑蛟军相敌,加上三皇子,人数虽多出一半,战况却十分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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