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青碧的草原上,几匹马互相追逐着,马上坐着的,有男有女。
“那只鹰是我的!”阿木尔拉弓上弦,对准了远处盘旋的苍鹰。
“谁说的?”赛罕从箭筒抽出一支箭,也看准了那只鹰,“我怎么看着这么像我的呢。”
“谁先射下来就是谁的!”赵慕鸢索性准备三箭齐发,看它可能躲得过。
“咻——”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一支箭忽然抢在前面,将苍鹰射了下来。
“谁啊?!!”
三人齐声大怒,扭头看到了还保持着刚射完一箭的姿势的卫青,那神色颇具挑衅的意味。
“你是不是欠儿啊!”她扬起自己的鞭子,抽在了卫青胯下的马屁股上,箭术精湛就和查干巴日还有季沉渊一起啊,非要在她们这里显摆。
“你管我。”卫青急忙拉住缰绳,控制住要乱跑的马。
“在这里!”远处,庞魁川将那只被卫青射落的鹰高高举起,对众人喊道。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几人同时策马往他那边跑去。
“在草原上,骑马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阿木尔策马遥遥领先。
“那可不见得。”卫青将弓收了起来,很快便与她追齐。
赛罕见状紧跟过去,只剩下赵慕鸢被落在最后。
“喂,过分了啊!”她气急败坏,难道是她的马挑的不好?怎么会拉开这么一大段距离呢?
“小心!”
她正和马较劲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季沉渊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有支箭正冲自己这边飞来。
远处的卫青见状,急忙调马回头,却看到季沉渊已经飞身抱住她,将她扑下了马,箭擦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皱眉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孟根的箭射偏了。”季沉渊抱着她坐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赵慕鸢站起身,伸出手刚要拉他起来,就看到了他方才护在自己身后的手背上全是血迹。“你没事吧?”
“无碍。”他笑着摇摇头。
“真是对不住......”孟根被查干巴日按着后脖颈走了过来,急忙道歉,“我本来是想着射飞鸟的.....”
“就你那点儿箭术,射草靶都会失手,还敢射飞鸟。”阿木尔走过来瞪了他一眼。
“没事,还好躲过去了。”赵慕鸢说着,看了一眼手背还在流血的少年,“倒是连累沉渊了。”
“这点儿小伤而已。”季沉渊摇摇头,“想当年我也是杀过狼王的人。”
“哈哈哈哈,那倒是。”查干巴日大笑着,“季庄主当年也不过十一二岁,却是连草原上的勇士都对他心悦诚服。”
赵慕鸢拍拍身上的灰尘,想着刚才那凶险的时刻,忽然想起一件事“小青,我也想学轻功,你教我学轻功吧?”
“我练的是至阳内功,女子学不了。”
“啊.....那.....”她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赛罕,“那你呢,不如你教我吧?”
“我?”赛罕指指自己,“我没有内力的。”
“那你怎么会轻功?”
“我那不是轻功,是鹤门禁术中的一招。”说着赛罕掀开自己的裙衫,抬起腿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只见她脚背弓起的弧度,确实与平常人不太一样。“靠自损来练就的。”
季沉渊听到鹤门禁术这几个字眼,扭过头诧异的看了一眼赛罕,难怪他一直觉得赛罕的身手颇为眼熟.......
“这就是你天天不穿鞋的原因?”卫青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你懂个鬼。”赛罕白他一眼,“我们西凉女子,本就少有穿鞋的。”
“鹤门禁术是什么?”赵慕鸢好奇的问道。
“顾名思义,就是我师门一种禁术。”
赛罕笑了笑,想起当年师傅从郭照手中救了出来后,初时养伤的那几日,失去内力的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拜了师,学了功夫,结果在郭照的眼里,依旧不堪一击,像个笑话一般,更可怕的是,她以后再也没办法习武了。
齐叶庭拿着馒头从外面走进来,“吃不吃饭啊,不吃就要饿死了,你不带小豆子回家了啊?”
她从床上坐起来,接过馒头默默啃着。
“不就是内力被打散了,经脉受损了吗?至于这样吗?”齐叶庭受不了的看着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她,“你以为我当初在牢狱里,为什么要救你?”
最初他可没认出来。赛罕就是救过自己一命的,那个宫婢的女儿,他只不过是看到那么小的一个姑娘,为了活下去而如此拼命挣扎反抗,忽然就起了救她的念头。
“这是什么?”她看着那本书封面上的四个大字,明显是大周的字体。
“忘了你不会大周话了。”齐叶庭将碗里的粥一口喝完,然后指着那上面的四个大字,一字一句的教着她,“鹤门禁术。”
鹤门禁术,是他师门的禁术,常人练之,于内力冲突,久习,易走火入魔,受反噬而亡。
但赛罕内力尽失,经脉全毁,鹤门禁术于她而言,反而是天赐良机,但与此同时,因为经脉受损,修习起来,会比常人难上百倍,也要痛苦百倍。
“这样,你还愿意学吗?”
“我愿意。”
赛罕紧紧攥着那本《鹤门禁术》,受尽苦难又如何,便是有如登天之难又如何。
这世间,又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好走的路她也试过了,不也照样遇到了断崖,不照样是被郭照阻拦,好走的路都那么难,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若你真的想学,我可以教你入门心法。”赛罕看着赵慕鸢失望的眼神,又换了说法,虽然自己后来改修了鹤门禁术,但从前师傅教的正统内功修行之道,还是记得一些的,只是没来得及学完罢了。
“真的?”
“真的。”她点点头,忽然伸出三根手指,“不过首先你要拜我为师,磕三个响头,行拜师礼。”
“疯了吧你!”卫青脸色大变,瞪了她一眼,拉起赵慕鸢就走远了。
“又没让他磕头,骂我干什么?”赛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前可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卫青,会对谁这么忠心耿耿。
“虽然不是让他磕头,但如果赵慕鸢是你的徒弟,而他是赵慕鸢的侍卫......”季沉渊眉眼带笑的看着二人的背影,虽没有说完,却也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卫青的想法。
“做人侍卫,还讲究的不行。”赛罕撇撇嘴,拉过赵慕鸢的马跟在后面大喊,“喂,你的马不管了?”
京城,皇宫内人仰马翻。
“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太后娘娘也晕过去了!”
“太医呢?太医!先去太后娘娘那里。”
“那皇后娘娘怎么办?”
“杬贵妃惊了胎气,快快快,先去永庆宫看看。”
“你,你们.......”杜鹃气的眼泪花儿都出来了,这些个捧高踩低的,别说现在太子是不是真的已经身亡了,便是身亡了,皇后娘娘也是正宫娘娘,没了一个太子,还不能再生了?退一万步,如今六皇子也还在娘娘膝下养着呢!
“太子遇刺了?”
“定然是宋厚山那老不死的!”杨琨一拍桌子,上次四皇子之死他们杨府确实从中添了不小一把火,可那也是四皇子先抓了襄阳在先。
“宋厚山,他会有那个胆子?”杨琇冷哼一声,厅内顿如寒冬腊月。“不如查查,这个时候谁想让朝堂大乱才是真的。”
太子之死,对于杨家来说,无疑不是夏日飞霜,倾顶之难。
“浑水摸鱼。”赵奉落下一子,“旁观者清。”
“父亲的意思是......太子遇刺,是那些人做的?”赵立阮不解。
“你明日就请调,追查太子遇刺一事。”
“立阮他,能做到这些事情吗?”赵振远担忧道。
“谁问他做不做得到了?”赵奉瞪了他一眼,“做不到也要做,这个时候不做,才是陷赵家于沼泽,难不成要让你去做?”
“可齐盛查了那么久都没查清楚......”
“你当齐盛查的是谁呢,他查的是嘉太妃和小皇子;当年姬王朝后人,可不止长信侯这一脉,只不过如今对大周江山威胁最大的,是长信侯一脉罢了。”
“那父亲让我查什么?”赵立阮越来越糊涂了。
“我是让你查什么吗?”赵奉敲着棋盘,“我是让你对皇上表忠心,把赵家从这件事儿里摘出去!”
“可咱们家本就没蹚这趟浑水啊,青杬现在肚子里的那个还不一定能生出来呢,更遑论男女了,我们这时候又没理由对太子下手,皇上自然也知道的。”
“你这是咒三妹呢?有了上回那一遭还嫌不够是吧?”赵振远也来气儿了,上次青杬小产,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一胎,别人也就罢了,自己家里人还不盼着点儿好。
“我哪有,我这就是随口一说啊。”
“你去还是不去?”赵奉被他气得脑仁疼。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又没说不去,您这么大火儿干什么......”赵立阮嘟囔着站起身,却忽然想起什么,“那万一我办事不利,查不出来个名堂可怎么办?”
“查不到?金陵不是有个秦家?”赵奉睨他一眼。
赵立阮瞬时便懂了,秦家当年和宣德王私交甚密,宣德王私囤重兵,秦家暗中定然没少出钱出力,可偏偏人家做得干净,宣德王出事时愣是把自己摘出去了。皇上心知肚明,早等着抓秦家的小辫子了,这要是抓住了,北地将士一年的军粮都不愁了。
“儿子受教了。”
蒙古
一阵风吹过,草原像是被风撩起了涟漪的碧湖,一层卷着一层往前追逐着。
“那我们走了。”
“再往西走,很有可能遇到西夷人,一定要当心。”查干巴日看着他们一群人,除了卫桓,其余人也不过都才十七八岁,还有个才十岁的赵慕鸢,怎么看都觉得前路不明。
“放心,有卫青呢。”赵慕鸢冲他们挥挥手,“在大周见吧。”
“在大周见!”阿木尔也冲她挥手,看着她坐进马车,一行人越走越远,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了草原上,扭头问身侧的查干巴日,“舅舅,我们商队也快要启程了吧?”
“是啊,下个月初一,也要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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