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救我!”
朱瑾愁眉苦脸的说完这一句,就躲到了他们身后,随后便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与交谈声。
赵慕鸢愣了些许,示意赛罕出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了一身常服的朱禽,从门前走过,赛罕抬手就要抽出自己的鞭子,她急忙出声阻止。
“等下!”
也正是这一声,让原本已经快走过去的朱禽迟疑了脚步,侧身看向雅间内,隐隐约约的几道身影。
“完了阿鸢,让我爹看到了....”朱瑾顿时眼前一黑,还没想好躲哪儿,雅间内的那位公子,忽然拿起旁边的披风一个转身披好,然后将她拉进披风中,紧紧箍在怀中,她顿时火冒三丈,长这么大,她朱瑾何曾被人这样轻薄过。
“别乱动,那人要进来了。”秦扶桑小声说了一句,怀里的人果然没有再挣扎。
朱禽抬手撩开珠帘,看见果然是熟悉的人,只是她身边那个男子好生奇怪,怎么在屋内还裹着宽大的披风,虽说京城秋日寒凉,却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三小姐,果然是你。”
“难为朱大人,只是听到我的声音就认了出来。”她有些心虚,就不该喊那么一声。既然都碰见了,要不要请朱大人坐下来喝杯茶?可要是他真的坐下来喝茶,那阿瑾姐姐肯定会被发现的.......
“朱大人。”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与朱禽同行的那人,在外面沉声喊了他一声,赵慕鸢趁机赶紧插话,“朱大人是和友人一同来的么?”
“不错.....”这回轮到朱禽犹豫了,很明显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那人是谁。
不过这时候的赵慕鸢,显然没把他的异样放在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留朱大人喝茶了,过几日也正好要登门看望阿瑾姐姐。”
“好。”朱禽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出去,他再次撩开珠帘的瞬间,赵慕鸢看到了外面那个男子,深灰色罩衫内的衣袖上,用银丝绣着蛛网的图案,很是少见。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秦扶桑见她面露疑惑,松开手一边解披风,一边问她。
“没什么,只是见那人的衣袖上绣了蛛网的图案,很是别致罕见,所以有些奇怪。”
从披风内出来的朱瑾,脸颊红了一片。
“你这登徒子!方....方才竟敢将,将本小姐抱在怀中....”看着如朗月疏星般的少年,明明该生气,可她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秦扶桑觉得委屈,他难道是做了一回东郭先生吗?
“姑娘真是好会冤枉人,不是你害怕被你父亲看到,才要躲起来的吗?我这是看姑娘一时之间没处儿躲了,才这样做的,敢问我方才可有对姑娘上下其手,行为不轨?”
“虽,虽然没有那样......那样过分,可你终究是抱了我!”
朱瑾和长姐在一起时,向来嘴上不饶人,如今竟也有这样时候,赵慕鸢一眼便看明白了,刻意调笑道:“哎?若说起来,这朱瑾和扶桑,可不就是同一种花儿,看来你俩这缘分是打取名字起就注定了。”
“阿鸢!”朱瑾脸更红了,“你不要胡说。”
秦扶桑委屈的直说不出话,索性也不反驳了。
“好好我不乱说了。”赵慕鸢赶紧换了话头,“阿瑾姐姐怎么会在这里?”看她这样子,像是又背着府里人偷偷跑出来的,身边儿连个丫鬟都没跟着。
“没事。”朱瑾抿抿嘴,“我是听说扶柳姑娘又登台了,所以想来听戏,母亲又不许,就偷偷跑出来的。”
她才说完,台下便一阵敲锣打鼓的谢幕声。
“得,这下戏也没得听了。”秦扶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听到园子里叫好声后,便有人三三两两离开了。
“既然没戏听了,阿瑾姐姐还是早些回府吧,让朱夫人知道又要担心了。”赵慕鸢拉着她,“我让潋枝送姐姐回去。”
“嗯。”朱瑾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跟潋枝一起出去了。
“今日多谢公子请我看戏,时辰已不早了,来日我再去拜访秦公子。”赵慕鸢福身和秦扶桑告辞,他也没说什么,反正戏二人一道出了绣春苑,便各自分别回去了。
只是,从戏园子出来,赵慕鸢的马车还没行出去多远,就被堵在了长街。
“发生什么事了?”她掀开车帘,问正在驾车的赛罕。
“不知道啊。”赛罕摇摇头,顺手拎了一个路人过来,“前面怎么了?”
“死人了!”那人咽了下口水,像是还没缓过神,也不在乎被人拎着衣领的细节了,“湖里,一下挖出来十几具尸体啊!”
赛罕闻言,和赵慕鸢对视一眼,把那人放走,“咱们绕路先回去吧?”
她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发现从旁边巷子过去,就是醉霄楼,“从这边走,先去醉霄楼看看。”
殊不知此刻的醉霄楼,虽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可三楼的阁楼,却气氛凝重。
“六爷,求您救救小的啊,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无意间路过看到了.......”
“你好好说话,哭有什么用。”
“六爷,我这是害怕啊,大牛他死的时候那个样子......”
“这是怎么了?”赵慕鸢一层一层踏上台阶,却也将阁楼内的哭诉声,听得越来越清楚,“你是看到了什么?要六爷救你?”
“这是.....”那伙计停了眼泪,疑惑的看着她。
“三小姐,您怎么过来了。”蒋六儿起身,迎她坐下。
那小伙计一听,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扑过去跪在她脚边连连磕头,“三小姐,三小姐求您救救小的啊......”
“你别慌,出什么事儿了你先仔细说清楚了,若你没有错,我自然会帮你。”赵慕鸢把他扶了起来。
那伙计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这才细细讲来。
“半个月前,我与杨花巷子的大牛,还有西市梁记酒铺的三余,难得聚面儿,凑一起喝了些酒,一直喝到三更天才回去,回去时经过一处荒废宅子,大牛说想小解憋不住了,我们三就进去一块儿小解了......”
那宅子荒废了许多年,连大门都没了,正对着大门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
大牛进去后,正想去湖边小解,便看到墙头上翻过来一道人影儿,还以为又是哪个毛贼想摸点儿东西,便没打算搭理,左右这荒宅子里能换钱的,连廊柱都快被人拆了偷完了。
而他虽然醉了,可素日里还算机灵,当下觉得不对,按着大牛和三余就趴进了草丛里。
“这荒废宅子,大门都没了,就算是偷东西,大半夜的走正门又能如何,被人看见了顶多笑话两句没出息,谁会费那功夫,还翻墙啊。”伙计说着,看了一眼三小姐神色微凝,知道她这是相信自己说的,便又继续讲。
大牛吃了一嘴泥巴,正要发火就被他堵住了嘴。
“嘘——”他示意二人噤声,看着那翻墙头进来的人,不仅鬼鬼祟祟,还扛着个麻袋,左顾右盼走到了湖边,将麻袋扔了进去,又费了老大功夫才翻出去。
“那人扔了什么东西啊.........”大牛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三余吓得牙齿打颤,“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三余这样一说,他们便都赶紧跑了出去,直奔最近的大牛家,在他家挤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敢回家。
“那人也没发现我们,都过去一月有余了,我们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伙计说一句,瞥一眼她的神色,“直到昨天,那宅子附近一户人家的小孩子贪玩,许是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家里人找了两天没找到,想到他平日喜欢去荒宅里摘野花,过去一看,没想到就看到了湖里飘着的自家孩子的鞋。于是就请了会水性的人下去,捞了半天,孩子的尸体没捞上来,反倒捞上来好多白骨,还有那个....那个麻袋.......然后就报了官府,眼下正抽干了湖水,在捞尸体呢。”
“还有呢,若只是捞出来那些东西,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蒋六儿适时插了一句,让他把话说清楚。
“还有今儿一大早上,大牛,大牛在街上被马车撞死了,我觉得不对劲,跑去三余家一问,结果家里人说他大前天起就没回家,还以为是住在铺子里了!可我去酒铺问了,掌柜的也说他从昨天就没来了,只当是生病了.....”他越说越觉得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小姐,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就是看见了他扔东西,我连他扔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他这是要灭口啊!”
三余和大牛都没了,下一个不就轮到他了。
“你先起来,不要着急。”赵慕鸢又扶了他一把,让他坐下说话,心里也有了些底。
“你既然说当时躲在了草丛里,事后一个月也都没什么事,想来开始就没被那人发现,既然没发现你们,又如何灭口呢。”
“可大牛和三余......”
“马车撞死人可比直接灭口要难得多,且不说如何精准的操纵发狂的马儿去撞人,就算他能做到,那也不能盘算的这样精密,知道大牛什么时候在街上,在哪条街上,站在哪个位置,才能一击即中且只撞死他一个人。至于三余,你也说他只是没了消息,人说不准还在呢。”她端着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眼下有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个扔麻袋的人,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我.....”伙计看着她,语气十分犹豫,蒋六儿一看就来气儿了,“你要想让三小姐救你,就老老实实说清楚,你再这样吞吞吐吐,别说三小姐了,我都不信你,不信又如何帮?”
“我说我说,六爷,您别生气。”伙计急忙认错,这才又道:“那人,那人是....是京兆府尹唐多顺!”
“你可确认?这话决不能胡说!”蒋六儿十分震惊,又和他确认了一遍。“堂堂京兆府尹大人,怎么会深更半夜,翻墙抛尸呢?”
“六爷,三小姐,我绝不敢胡说的啊!两个月前唐大人刚给自己的老父亲办过六十整寿,请的就是咱们醉霄楼的同乐宴。我当时也去了唐府,唐大人还和我说过好一会儿话,夸我手脚利索,赏了我几两碎银。而在荒宅那一晚,虽是夜晚,可月色极好,且唐大人鬓边那么大一颗痦子,我就是隔的再远一些,也能认得出来啊!”伙计索性豁出去了,连痦子这样细微的证据都说了出来。
“我回来了。”
正说着,窗边突然倒吊出来一个人影,吓得伙计大叫一声,摔坐在了地上。
“大惊小怪什么。”赛罕翻跳进屋内,拍了拍手。
“赛罕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蒋六儿忙起身给她让座,帮她倒了杯茶。
“我们是从绣春苑出来的,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官府在查他方才说的那件事,被堵住了去路,就绕道往这边来了。我过来之前,让她去仔细问问看是怎么回事,这下正好,也不用去打探了。”
“确实不用怎么去打探。”赛罕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都是些白骨没什么看头,唯一一具没见白骨的尸体,也都烂的快看不出人形儿了,负责来查案的人,应该不是你爹的属下就是好友,我见过他进你爹的书房。”
“那些尸体呢?可有查出来都是什么人的尸体?”蒋六儿询问道。
“哪有这么快,都成一堆白骨了,我回来的时候官差还在拼骨头呢......”赛罕语气轻松的说着,伙计却吓得快要站不起了。
“不管是谁的尸体,只要捞出来了,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儿,就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天日,死的无人知晓......”说到这里,赵慕鸢忽然顿住,手心沁出一层密汗。
因为她想起了在绣春苑时,秦扶桑说的那句话。
“不过若说起这杜丽娘,也是运气好。”
“你说柳梦梅要是没有恰巧宿在梅花庵,哪能遇到她的游魂,遇不到,还怎么撬她的棺材板,那谁又知道她还活着呢?”
初时一听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却细思极恐,从绣春苑回赵府,那条被堵住的路正是必经之路。
“今天在绣春苑说的那个小扶柳,好像有她的尸体,有人认出来捡上来的一块扇坠子,是她喜爱之物。不过也有人说那扇坠子早就被小扶柳送了人,且小扶柳是病逝的,总之说法很多......”
赛罕不说还好,越说赵慕鸢越觉得背后发寒。
秦扶桑,会不会是算好了,才故意把她约出来听戏,偏偏听牡丹亭那一出,偏偏提到小扶柳,偏偏在点评戏文时说了那样一句话........她视线缓缓转到那个伙计的身上。
会不会,这个伙计也是被安排进来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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