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这世间是否真的有所谓的正道,不过我十分信奉大豫的一句话,叫做‘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说的是要在旱灾时购买船只,而洪涝时购买车辆,但我相信,为求得正道,一帆风顺者少,一波三折者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所以目光长远,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应该有助于我们走上正道。”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都寂静下了,说话之人是安玥之,只见他面带笑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悕雪原本对这两位胡人出身的国学生没有报多大的期望,一方面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一是只是觉得既然要选拔新官,都是大豫的子民,自然应该一碗水端平,二来也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
虽然,在场的国学生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见裴玄灵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悕雪也感到了意外之喜,安玥之的想法虽独辟蹊径,但也有理有据,能自圆其说,值得称赞。
“安氏一族是商人世家,常年游走于各国各部落间,听百家之言,得此感悟,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司马澄说道。
“嗯,我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悕雪连连点头。
悕雪和司马澄两人正说着,这时,又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们匈奴人讲究义气,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这声音里带着一点奇怪的腔调,说话之人应该只有匈奴人出身的金玉泽了,金玉泽身躯伟岸高大,坐在这些面白瘦弱的众国学生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听了他的回答,旁边几个自视甚高的国学生纷纷掩面,低头嘲笑。
凉亭的悕雪也忍不住笑了,说道:
“哈哈哈,这个金玉泽,倒也是坦诚的。”
“回禀陛下,属下听闻,金公子虽然在学堂上的表现稍有逊色,但论骑射体能则是无人能敌的。”司马澄补充道。
“嗯嗯。”悕雪点点头,“吾也猜到了,他那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跟祖将军真是不相上下呀,若真要为他谋个职位,就让他跟着祖将军吧。”
“陛下圣明,不过,这擅长行军打仗的,据说还有一人,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此人与金公子应是相得益彰。”
司马澄刚刚提到范铮,坐在学堂里的范铮就开了口,说道:
“在下一直生活在凉州,边境多战事,以战屈人之兵也好,不战屈人之兵也好,所为之举,皆为胜利,若将在战争中取胜和通往正道视作同一物,就如如获胜利需要制定一步步的战术,那么也应该制定一个个小的目标,这样才更容易达成。”
悕雪虽经历过追杀,但战争这样的东西仍旧离她很远,而范铮能想到以战事比喻正道,悕雪不禁感叹:
“原以为杜家只是文臣出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军事良才。”
“范铮乃杜渝妻系中的一支,杜氏一族能在战乱中屹立不倒,或许正是此缘由。”
听到司马澄的话,悕雪不禁想到当朝,司马烈能在朝中占据半壁江山,一方面是他本就将军出身,骁勇善战,再加上司马在财力上的支持。而司马璟也是,不仅本人文武双全,再加上,有沈行的谋略与羊洄此等军事大将的追随,好似如虎添翼。
悕雪固然不喜欢打仗,但也明白“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愈发觉得范铮是个人才,希望将他收入麾下。
学堂里的学生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时裴玄灵说道:
“李公子,你怎么想?”
原来还差了一个人,裴玄灵口中的“李公子”便是那个气焰嚣张的李璁,只见李璁一条腿立起,手随意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副慵懒之态。
“看样子,这李公子对裴大人十分不满呐。”
悕雪第一次听到司马澄在背后议论别人,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吧。
“可能是因为誊抄一事吧,我让裴先生背了黑锅。”悕雪羞愧地吐了吐舌头。
李璁摇摇晃晃地起身,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悠哉地说道:
“古语有云:‘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那么正道就是要忠君护主,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璁话虽说得洋洋洒洒,但面上的表情却完全是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众人看出了他的狂妄,但也不敢言语,而他旁边的几个小跟班也赶忙附和道:
“对对对,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就是正道。”
悕雪自然不相信这是李璁的肺腑之言,开学仪式上看不起悕雪的人有他,之前不顾学友之礼的人是他,今天不尊敬师长的也是他,这样目中无人之人会忠于君主,太阳都可以从西边出来了吧。
“哼,俗话说‘一马不备双鞍,忠臣不事二主’,听闻李家以烈王爷马首是瞻,也不知道李公子是忠于哪位君主?”
原以为说出此话之人,是上次与李璁发生过冲突的陆桐,但悕雪闻声抬头,发现那人竟是崔霖!
崔霖是众生之首,无论出身是何地的国学生,都会对他礼让三分,此举大大出乎国学生们的意料,就连李璁也不例外。
“崔……崔公子,我……”李璁一脸惊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崔公子竟然为陛下出头,看样子,他之前向陛下表明忠心之举,十有八九是真心实意的了。”司马澄说道。
悕雪也十分惊讶,但她也有所不解,便问道: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崔霖会突然向吾表忠心,你觉得他是为什么呀?”
“属下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记得崔公子曾对陛下说‘谢陛下重建国子学。’难道是因为这个?”司马澄推测道。
悕雪耸耸肩,司马澄都猜不透的东西,她就更不知道了。
这时,钟鸣声起,这时读书结束的声音。
众生被这声音引去了注意,学堂里紧张的氛围瞬间消散,裴玄灵也没做过多的解释,直径走到学堂的前面,宣布结束。
裴玄灵还没走出学堂,就已经有几个人翻窗,迫不及待地往远处跑去,而其中,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金玉泽。
“这是怎么回事。”悕雪见状,便转头问司马澄,司马澄想了想,回答道:
“回陛下,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昀公子提到过,午后的课程结束后,将是武艺方面的活动,陛下不要忘了,国子学不仅教人读书,还有教琴、习射、习乐、歌咏等内容。”
司马澄这么说,悕雪也就想了起来,之前有一次,司马霁脏兮兮地回到宫里,悕雪还笑话过他那狼狈的样子,后来才知道他是练习武艺去了。
悕雪不喜欢骑射,于是弱弱地问了一句:
“吾不会也要学习吧……”
“按理,应该练习。”司马澄冷面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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