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强很快又回到方家,这回是龚强一个人回来。
“婶子,你身子好些了没?”龚强方才走的急,也没好好问问方蒋氏,“药可都吃了?饭吃的香不香?”
方蒋氏抓着龚强的手,将人拉到近前,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三郎媳妇孝顺,啥都不让我干,婶子我现在好得很,倒是你,这几天来回的跑,都没咋吃好,今天午饭就留在家吃。”
想到方大郎昨天过来的所为,再对比龚强,方蒋氏甚至都怀疑这两个到底哪个才是她亲儿子了。
昨日方大郎过来就哭,一个劲儿地自责,却不问问方蒋氏身子疼不疼,吃的好不好,睡的咋样。
龚强这才是真的把方蒋氏放在心上的。
“婶子,我还有事,还得赶回去,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龚强不放心方老头,他得替三郎把这事彻底解决了才能放心。
“啥事这么急?这眼看着都晌午了,吃个饭也不用多少时候。”方蒋氏还在挽留。
龚强还是摇头,“婶子,这事有些急,我现在就得走,下回我再陪婶子吃饭,跟三郎好好喝一顿。”
话落,龚强已经起身了。
这些孩子都大了,也有自己事做,方蒋氏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她连忙催着冯轻,“三郎媳妇,把你买的糕拿些给你强子哥路上吃。”
冯轻买的多,方蒋氏也舍不得让秦淑芬一次吃完,买的几样糕点都剩了不少。
她把剩下的都包起来,拿了出去。
“婶子,早上我跟三郎在外头吃的多,还不饿,糕点我就不拿了,留给文砚吃,我这就走了,婶子你在三郎这里就放宽心,多吃多睡,家里的事有我娘照应着,不会有事。”临走前,龚强又安慰了方蒋氏一通。
“哎,强子是个好孩子。”看着龚强匆匆离开的背影,方蒋氏有些心疼这孩子,她叹道:“可惜啊!”
冯轻疑惑地看向方蒋氏。
“强子翻过年都二十五了,还没媳妇。”别说附近村里那些个闺女,就是东留村的,见了龚强脸上的疤痕,都躲的远远地,况且龚强还坐过牢,谁家也不愿把闺女嫁来龚家。
龚婶都在方蒋氏跟前哭过好几回了,她不是哭自己没孙子,而是哭龚强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知心人都没有,以后老了该咋办?
原先龚婶还想给龚强说一个闺女,可哪怕长得再不好,人闺女都不愿嫁龚强,后来龚婶就退而求其次,哪怕娶个嫁过的,不拘合离还是寡妇,也不管有没有孩子,只要年岁相当,知道疼人,龚婶都想给龚强娶一个。
哪怕姿态低到这种程度,那些个小媳妇还是拒绝。
这些事龚强不知道,他那阵还在船上。
“娘,没事。”冯轻却不着急,她笑道:“强子哥说了,以后跟着相公做事,以后相公做了官,强子哥不会差,还愁娶不着媳妇?”
这话还真是安慰到方蒋氏了,她喜道:“还真是,那就好,以后啊,你跟三郎一起去了京都,可得替你强子哥留意着,这孩子是真好,这辈子娶不到媳妇,那真是老天都不开眼。”
“娘放心,总有姑娘会看上强子哥的,强子哥这么能干,又讲义气,还孝顺。”龚强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冯轻都看在眼里,她也真的尊敬这个不是大哥的大哥。
“那我回去得告诉你龚婶,让她别愁了。”做娘的,少有人不把孩子的事放在头一位的。
“等过年了,咱一起回去,到时让龚婶他们都过来,娘再悄悄跟龚婶说,也让龚婶别太操心,我觉着,村里那些闺女媳妇都配不上强子哥。”冯轻隐晦地跟方蒋氏提了一句。
方蒋氏是信自己儿子以后有大出息的,这龚强前途就差不了,冯轻的话方蒋氏也压根没怀疑,她点头,赞同:“你说得对,村里那些个看不上强子的,我还瞧不上她们呢!”
“娘——”婆媳正说着,秦淑芬抱着文砚过来了,文砚朝冯轻招手,又喊娘了。
有文砚这个小可爱活跃,加之龚强这事也有了盼头,方蒋氏一日心情都好,心情一好,吃饭也香,药喝着也不吐了。
不过半天时间,方蒋氏脸色已经好许多。
亏得文砚,方蒋氏才没有坚持要秦淑芬回村。
午饭冯轻跟秦淑芬一起做了瘦肉粥,秦淑芬剁肉馅,冯轻则先洗了米,又用盐腌了片刻,再滴了几滴油,而后开始煮粥。
秦淑芬则按照冯轻说的,将瘦肉切成小块,再剁成肉末,加入一点点盐、生姜末、这里没有生粉,冯轻索性放了点面粉,而后搅拌均匀,下锅前用少量的清水化开,以免下锅以后受热结成块。
冯轻一边小火煮粥,一边将青菜清洗干净后,切碎,等粥煮开了,先放肉,肉放入粥里时,要不停地搅拌,待香味飘散开,出锅前把青菜碎放进去。
这青菜是农户专门在棚子里种的,一小把的青菜就要十个铜板。
贵是贵些,却能吃个新鲜。
买这青菜时,哪怕秦淑芬好吃,见冯轻面不改色地买这么贵的一小把青菜,她也心疼地直叫,说是这十个铜板都够买五六个肉包子了。
“娘要多吃些蔬菜。”这冬日蔬果少见,家里除了夏天晒好的菜干,还有大白菜跟萝卜,其他也没啥新鲜蔬菜,方蒋氏更是舍不得买。
回来之前,冯轻还叮嘱秦淑芬,让她别提这菜是多少钱买的,她怕方蒋氏心疼。
反正这粥肯定是有她的份,三弟妹愿意买,她自然不会阻止。
方蒋氏早闻着味道了,这味道在冬日可不常见,她又想开口说冯轻了。
“娘,这是三弟妹专门给你做的,三弟妹头一回做,味道真好,你快尝尝。”被方蒋氏打骂的次数多了,方蒋氏一个眼神,秦淑芬就知道她要说啥,她干脆将一碗粥端到方蒋氏跟前,堵住方蒋氏的话。
这是三儿媳专门给她做的,除了心疼,方蒋氏心里更多的还是感动,话到嘴边,方蒋氏就改了口,“三郎媳妇是个好孩子,都是儿媳,你咋不学学三郎媳妇?”
得了,方蒋氏火气转移。
秦淑芬只管笑,她试了试温度,“娘,不热了,正好吃,你快尝尝,可别白费了三弟妹的一番心意。”
当然,方蒋氏吃了她才能吃。
这两日吃的都是好易消化的食物,方蒋氏也饿了,她直接接过碗,自己没喝,先拉着冯轻到桌旁坐着,将碗推到冯轻面前,“三郎媳妇,你先吃,这几天又受了不少。”
不管是男女之情,亦或是婆媳之情,单方面的付出不会长久,唯有相互付出方能延续,冯轻对方蒋氏好,方蒋氏也就更偏心她了。
眼见婆媳两又要相互退让,不用两人开口,秦淑芬干脆又盛了一碗,放在方蒋氏面前,“娘,三弟妹,你两都别客气了,锅里还有呢,都快吃。”
秦淑芬还真是少见的勤快。
“你要是能把眼睛从这粥上拔出来,我就相信你是真为我跟三郎媳妇着想的。”方蒋氏瞪着她。
不过嘴上虽没饶过秦淑芬,方蒋氏却也没拒绝,她知道自己不吃,冯轻肯定不会先吃。
方蒋氏先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笑道:“这味道好,娘以前可没做过这么精细的东西吃。”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方蒋氏厨艺再好,家里油跟盐都少有,她也舍不得放,再说,她整日的忙个不停,也没啥时间做熬煮这些好看又好吃的细粥。
说起来,也是冯轻嫁到方家之后她才有闲心做些好吃的。
被方蒋氏夸,冯轻脸就有些红,她说:“我年幼时喜欢喝这瘦肉粥,就看了别人如何做的。”
冯轻说的是她的前世。
方蒋氏则以为冯轻是想起了在冯家的日子,她心疼地拍着冯轻的手,叹道:“等娘好了,以后你想吃啥,娘都给你做。”
有这句话冯轻就放心了。
大不了以后给方蒋氏做饭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想吃了。
婆媳两一边说话一边喝粥,等两人一碗粥喝完,秦淑芬已经下去了三碗。
这粥味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实在。
喝了三碗,一会儿也饿。
“你别光顾着自己,赶紧去看看文砚,也给文砚留一碗,再给三郎留一些,三郎也喜欢喝这个。”
“娘,相公喜欢的话,晚上我再做,娘你再喝一碗。”
在冯轻的哄劝下,方蒋氏到底是喝了两碗。
吃饱喝足,她又有心情教训秦淑芬了。
喝完粥,整个身子都暖和,方蒋氏就拉着冯轻站在灶膛口,一边看着秦淑芬干活。
这洗洗刷刷的事冯轻就不跟秦淑芬争抢了。
方蒋氏手里拿着个烧火棍,冯轻抱着文砚喂粥,只有秦淑芬被指挥的团团转,按秦淑芬以往的习惯,她就想把碗随便抹一下就成,至于灶台啥的,反正下一顿还会用,就不用擦洗了。
哪里不知道秦淑芬的打算?
每每她又马虎偷懒了,方蒋氏一棍子就抽向她的小腿,虽然冬日穿的多,可架不住方蒋氏力气大,哪怕病了,她抽一下,秦淑芬也疼的跳起来。
文砚喝着粥,看着他娘上蹿下跳的,直接笑倒在冯轻怀里,看的秦淑芬心酸,她用力捏了捏自家儿子的脸,没好气地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秦淑芬手下也没个轻重,被她这么一捏,文砚嗷的一声哭喊起来。
气的方蒋氏又朝着秦淑芬的小腿抽了好几下。
一下午,方家灶房内鸡飞狗跳的。
人多,时间过的就快,不知不觉,方铮都提着书袋回来了。
“三郎,你可算是回来了。”方蒋氏走路都利索许多,她跟冯轻一起迎上去。
“娘今日感觉如何?”等冯轻习惯地接过他手里的书袋,方铮朝自家娘子笑了一下,而后握住方蒋氏的手腕,替她把了脉。
“我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好。”方蒋氏是真的觉得身子轻松很多,除了动作大些,胃部会隐隐有些疼外,其他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娘莫要大意,这胃心痛不是小事,若要痊愈,须得慢慢调养,若是疼了便不在意,以后还会复发。”方铮探到了方蒋氏的脉,自然不如方蒋氏乐观。
方蒋氏不过是心情好,一时觉得好了许多,可稍有不慎,哪怕是冷到饿到,甚至是累到,这痛还会加剧。
“我听你的。”儿子儿媳为她这病操心劳累,还花费那么多银子,方蒋氏肯定也想着能一次性就治好,“以后你跟你媳妇说啥就啥。”
方铮不解地看向冯轻,不明白他娘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勾了勾方铮的手心,冯轻小声说:“晚上再跟相公说。”
冯轻下午本打算再去买些肉,给方铮再做个瘦肉蔬菜粥的,方蒋氏愣是没让她去买肉,晌午做的还剩一碗,热着给方铮吃也一样。
“三郎,快跟你媳妇去灶房把粥热了,你先喝了垫垫肚子。”方铮跟冯轻眉来眼去的,方蒋氏干脆将两人赶去灶房。
正好冯轻也有话要问方铮,两人先把方蒋氏送回东屋,而后手牵手去了灶房。
在县城,秦淑芬也识趣,方铮回来后,她抱着文砚打了声招呼,也回了最东面那小屋里,在秦淑芬来之前,冯轻已经把最东边的小屋拾掇干净,还特意买了张小些的床,让秦淑芬带着文砚住。
两人到了灶房,方铮带上了门,不等冯轻转身,直接把人捞在怀里,薄唇在她颈间蹭了蹭。
闻着身后灼热的气息,冯轻脸有些红,不过她还有正事要问。
抓着方铮的手,她转了身,小声说:“相公,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是今早的事?”停下动作,方铮声音略微沙哑。
“嗯。”关上了门,灶房整个暗了下来,冯轻看不到方铮面上的表情,不过却能觉察出他浑身散发的冷气,“相公,到底是谁?”
“祝宏。”
方铮其实早猜出了,跟他有过节的也就那几人,邓家母女若是对付他,不会这般拐弯抹角,那就只剩下祝宏这个小人了。
大约是曾说服过方大姑,这番再让人去撺掇方老头就得心应手了。
“还真是跟个水蛭似的,咬着人不放了。”冯轻哼道。
“娘子放心,这一回,为夫会直接拍死他。”杀了方大姑,又试图杀方老头,祝宏这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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