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龙归京城夜(一)
皇城,禁宫,暖阁。
“陛下,您还是先暂避贼人锋芒吧。”伍淮半跪于地,一改平日里的内侍监的服侍,竟身披重甲,腰间配悬一柄重剑,手上端着玄铁头盔,声音低沉道:“贼人虽是声势浩大,但羽林卫,虎卫等众军已然形成了合围之势,暖阁地势低落,恐难以抵御,还望陛下龙驾南移。”
傅修宜浅浅靠在龙榻上,他听着外头喧闹的征伐声,自顾自地揉了揉额头,“太吵了。”
伍淮轻声站起,走到香炉旁,点起备用的安神香块,置于炉中,“陛下,倘使累了,便就再候些时辰。”
“皇后还在生朕的气吗?”傅修宜嘴角挂着浅笑,微微摇了摇头道:“锦溪还是和个孩子般,这些年了,还记恨着朕。”
“臣相信皇后娘娘定能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的。”伍淮见香火还不够旺盛,便执起一旁的炉钳,小心翼翼地拨动着。
“但愿吧。”傅修宜苦笑着,“当年朕诛族司徒家,杨家亦受牵连,枉死多数杨氏子弟,单单此事,锦溪又如何谅解朕?”
二人说着,阁殿门猛地被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几近滚了进来,极是狼狈。
“陛下,不好了!”校尉勉强稳定住身形,叩拜道:“贼人已经突破了安萱室前的布拦,我等阻拦不住,他们已向暖阁抵近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身后便是兰阳宫,便是朕的皇后!朕不会再退!”傅修宜严肃起身,“伍淮,着甲,朕,亲自督战!”
“喏。”
安萱室外。
“大人,安萱室内外的守军已然击杀完全。”一个蒙面者躬身说道:“是继续向南向抵近吗?”
他面前站着一个蓝色衣袍者,手中还张着一幅密密麻麻标记的地点布防图,那人指了指图上一点,正是暖阁,“傅修宜应当位于此处,命令所有人包围暖阁,但凡有了傅贼的踪迹,立即格杀!”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
皇城西北向,地下黑市。
“啊——”又是一人被生生撕裂开来,鲜血早已浸透了土壤,血腥气混杂着尸臭味弥漫开来,这股尸臭味含有剧毒,吸入多的人皆倒地不起,即便掩住口鼻,时间稍长些,也会疲乏无力,难以支撑。
活着的受万事万物拘束,身灭的刀枪进入也毫不作痛,魂亡的只剩却无尽的怒火,宣泄天地。
古怪人彻底失了疯,手上一把血刀,肆意挥舞,屠戮,抬手落刀间带走数人性命,鲜血令他愈加发狂,眼中的血丝演变成了血雾般的阴翳,“至亲怀阴兮——吾身死!”
那玄门的首席弟子暗道不妙,如今的局面已完全超脱了他的预料,即便是师尊的叮嘱也全然料想不及。银月料峭,半弧悬杀,也无法阻挡住对方的攻势,反而激起了对方的杀戮欲望,逐渐往自己这边靠拢。
“道有道,无穷道。”一道清幽女声传来,如清冽的甘泉自山川而下,清心人间,“仁善无量天尊。”
在场众人顿时感觉身心轻松,全然无了周遭尸臭味的侵扰,而那群死尸军队的行动也随之变缓,似乎是受到了阻碍。
“小小女娃,怎生坏老朽的好事?”原先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愈加急促的擂鼓声,黑市的砖石建筑开始猛烈地摇晃,“司徒宣毅,大仇未报啊!而你的敌人到了,还不去宣释你的怒火吗?”
古怪人闻声朝天怒吼,“文芷!你去死!”
不知何处的清风徐徐吹过,所到之处,死尸军士全都如同结了冰块般的冻在原地,旋即冰碎消亡。
“晚辈玄门首席弟子姬雪阳,见过文芷真君。”首席弟子拂下遮帽,露出白皙的面庞,眉眼通澈,只是右脸上刺绣着墨色的“玄”字,稍坏了浑成之貌。
“不必多礼。”窈窕身形进入众人眼界中,依旧是薄纱掩面,却兀自散发出纯净的气息,“尔师尊为何不来?反倒派了你们几个晚辈?”
“文芷真君说笑了。”众人听见了一道雄浑的声音,“本座自觉怠慢,倒是多出了份气力,还望真君恩免本座的过错。”
一个隐藏在灰色斗篷中的年迈侏儒被抛飞出来,跌落在地,身旁还落着个小巧的鼓棰,通体乌金,却在锤两端蒙着血红色的皮,甚是赫人。
在这侏儒被抛飞后,所有西岐亡尸军士齐齐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号令,而那古怪人也是迟缓了起来,目光重新变得木然。
“本座毕竟年老体弱,走起来怎生与这些个年轻人比,还望真君不要介意才是。”说着,一个身着粗麻布衣裳的老者踱步而来,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目光炯炯,“真君还是这般貌美动人啊。”
“丘城子前辈说笑了,这般迅疾便揪出了幕后者来。”文芷真君将手中却云入鞘,面前老者火热的目光令她很是反感,“若无什么事务,吾便先行一步了。”
“真君何必这般着急呢?不若寻处茶馆,一同论道详谈一番,如何?”丘城子嘿嘿笑着,眼神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文芷真君的身上。
“那就不必了。”文芷真君背过身去,留下话语,“倒是请前辈将此人留下,吾自有问题详问。”说罢,她指了指古怪人,去身离开,顺带着领走了一旁呆滞的宣逸。
“哼!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了。”丘城子面目瞬时阴沉下来,他望着文芷真君离去的背影,咽了口水,暗自想着,这天下的女人,但凡自己看上的,还没有能轻松逃掉的。想到这,他冷声笑着。
“师尊,接下来如何?”姬雪阳上前询问,却迎来了一个巴掌,他立即低下头不敢言语。
“废物,这点小事还得本座出马,养你们倒不如养些猪狗。”丘城子一脸不屑道:“本座最是看不上你们这群废柴。”
“是,师尊。”姬雪阳低声。
又是一个巴掌扇来,丘城子总算舒畅了许多,厉声道:“刚才没听见文芷真君言语吗?把这个和你们一般恶心的家伙带走,断了手足,等着真君问询,哦,还有那个家伙。”他指的便是古怪人和玉霖。
“是,师尊。”姬雪阳刚想去做,却想起一问,再次低下头问道:“不知余下众人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呵呵。”丘城子面目阴冷,“和往常一样处置。”
“可,掌门似乎有些察觉了。”姬雪阳微声提醒道。
“混账东西,你懂什么?”丘城子捋着胡子,心情大好,“待本座练得招数,还用得着听那个黄毛丫头的?”他心中想着的,可不仅是玄门掌门之事,更是觉得现在的掌门长得很是合自己胃口,倒不如与掌门一同修习术法,倒也是桩快活事。
姬雪阳默然,只得按照自己师尊的吩咐去做。
丘城子望着那昏厥的侏儒,冷笑一声,夺去了那柄摄魂鼓棰,狠狠地踩在那侏儒身上,微微动用元气,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轻松地碾死了这个侏儒。
“您是玄门中人?”在场还能喘气的已是不多,副官身上的甲胄也是破损多处,血肉模糊,他探声问道。
“哦?这位将军是有什么疑问吗?”丘城子挑眉,逐步迈向副官。
副官感觉一丝不安,往后稍退两步,“还请前辈允许本官率将士归营。”
“那是自然。”丘城子哈哈大笑,他闪身来到副官身旁,俯耳低声道:“可惜啊,将军回去的,是地下的军营啊。”
等着丘城子走过去,副官胸口处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口,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吐出口的的只是鲜血。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丘城子笑着,看着眼前的屠戮,比先前毫不为过。
……
皇城,禁宫,暖阁。
傅修宜已是穿戴整齐,金丝穿系的战甲,熠熠生辉,额头上绘着赤色五瓣莲花纹,柳眸轻合,阶下只剩甲卫数十人,宫中四散的卫军难以及时赶赴护驾,但蒙面刺客们却轻车熟路般寻到了通向暖阁的路。
“啊——”阁门外两个侍卫被乱箭射穿,横飞进来,随即跟上的是蜂拥的蒙面者们,个个手持沾血的利器,围住了圣榻。
“徐德何在?”傅修宜淡淡问道。
“已经为我们所杀。”一个蓝袍者缓步走入暖阁,手上还持着那张布防图。
“尔等为何而来?”傅修宜依旧平淡问道。
“自然是来去陛下的性命。”蓝袍者嘻嘻笑着,“傅氏的天下也该换换人了。”
“放肆!”伍淮大声呵斥,“贼人如何猖狂?”
傅修宜抬手,制止住了伍淮的话语,他从容起身,伍淮见了,只将手上的龙袍轻轻搭在傅修宜的身上。
傅修宜徐徐睁开眼,抽出御剑,漠然道:“朕的天下,轮不着他人指手画脚。”
“尔等,便是自寻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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