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还是喝水,苾菀豪不在意,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束口锦袋放在桌上,带着金属轻撞的声音。
“今日十五,这是你的工钱。”
???!!!难怪当初提及工资,李管家说会有人来发,所以自己的工资其实是记在三公子部门下的?所以其实三公子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且不管上司到底是谁,只要有钱拿都无所谓。贰喜眉开眼笑,拿起锦袋打开一看,顿时更乐开了花,里面是几锭碎银子,按重量估摸着,怎么也有个五六七八两。这工资涨幅简直跟坐了火箭一样!
“你这小身板揣着银两那么久,也不嫌累啊!早说了直接给我多省事。”
“……”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自己平白揣那么久的!
扒拉了两下,锦袋里还有个十分小巧的木匣子,贰喜一愣,抬头看了眼苾菀,苾菀冲高橙儿进去的房门递了个眼神,贰喜秒懂。
“出来许久,既然工钱已经送到,我也该回去向公子复命了。”
见苾菀起身,贰喜忙勒紧锦袋揣进自己怀里,跟着起身:“那我送送你。”
出了院门口,见左右无人,贰喜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既然你家公子有解药,那想来也是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公子说,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知道。”说完,似唯恐贰喜多问,苾菀转身就走。
“……”贰喜瞧着苾菀小小的背影,暗自瘪瘪嘴。
贰喜回房关上门,掏出锦袋拿出木匣,木匣里装了两粒药丸,还有小小一卷纸。展开,四个字,字字苍劲挺拔,好看地宛如博物馆里珍藏的名家字帖。然而内容却粗浅无奇:每晚一粒。
……所以自己还是中招了?什么时候?在哪?是谁?为什么?
是不是这芭蕉院的风水和自己八字不合啊?总觉得自从到了这芭蕉院,疑惑忧虑日宜增多。面对此番情景,贰喜开始深深担心起自己的发量问题来。
“咚咚咚!”
“进来。”
门被推开,高橙儿却没进去,双手环胸倚在门框,斜眼看着贰喜喜滋滋地将几锭碎银数了又数。
“你让我去找苾菀,要什么命根子,就是这些?”
“那当然!虽然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再说了,有银子能使鬼推磨,自然是命根子!”
高橙儿一副“信了你的邪”的神情,嗤笑一声,转身又回了房。
晚膳周井有事,是差人送来的,照例是两菜一汤。饭后照例在院中走了几圈消消食,找高橙儿不痛不痒说了一会话,做了套瑜伽,又照例翻了会茶书。约摸到了临睡之际,倒了杯温水,这次贰喜不敢再将药丸咬破,直接整个吞下。一切都收拾妥当,这才吹得只剩一支烛火,盖被睡觉。思维混沌间,突然闪过一个疑惑:今天好像又忘记了什么事?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了,要叫我们爸爸妈妈。”
“爸爸姓叶,以后你就叫叶息。”
女孩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眉目慈善的青年男女,安安静静地跟着两人坐上黑色的小汽车,安安静静地住进漂亮的洋房,安安静静地适应新的生活。
爸爸冷峻却宽厚,妈妈温柔又体贴,最重要的是,对叶息的好不参一丝水分。不论如何防备迟疑,叶息毕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有真切的温情包围,高墙也终有日渐软化的一天,开始慢慢将曾经的凄苦孤寂以及暗黑雨夜,一点点尘封进密闭的玻璃罐。然后一天比一天开朗阳光,一天比一天喜爱爸爸妈妈。
那是叶息到叶家满一年的日子,因为叶息是孤儿,爸爸妈妈便默认将这一日算作叶息的生日。爸爸开车载着妈妈来接叶息放学,一起买了叶息偷偷喜欢了好久的公主裙,一起取了妈妈定做的草莓生日蛋糕,一起去最好的餐厅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美好的时光总是很快,一家人笑容满面回家时,路上已是霓虹满目。
“小息,今天又交到新朋友了吗?”
叶息甜甜一笑,松开后座安全椅上的安全带,将右手抬起给坐在副驾的妈妈看,细白的手腕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块手表,看得妈妈呵呵笑了起来。
“这是小息的新朋友画的吗?画的真好看,下次小息也给妈妈画一个好不好?”
叶息点点头,犹豫了许久,才羞涩地在妈妈脸上亲了一下。妈妈刚反应过来,惊喜还没来得及布满脸庞,主驾上,爸爸就酸溜溜地委屈起来。
“小息只给妈妈画手表,不给爸爸画手表,就连亲亲也不给爸爸,是不喜欢爸爸吗?”
喜欢啊,怎么能不喜欢,叶息最喜欢的就是爸爸和妈妈。当下又探起身子在爸爸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有时候,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就像被看不见的大手安排好了一切,那么猝不及防,那么无力抗拒。明明是绿灯的十字路口,偏偏有超速的大货车横冲出来,不偏不倚,就是那么巧。
一声巨响伴着剧烈的颠簸翻转,叶息最后的记忆,是护在她周身的温软,流动的温热液体,还有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印入眼底的漆黑夜幕。就像是那些曾经的孤寂黑暗尘封进的玻璃罐,被摔得支离破碎,绽裂而出!
再次满头大汗地醒来,贰喜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不已。手脚发软地倒了凉水,一杯不够,又灌了一杯。大脑放空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直到一阵风吹来,衣衫汗湿的贰喜忍不住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木楞楞地正要起身关窗,忽然身形一滞。
虽然空气中只剩一丝极淡的味道,但是贰喜清楚地记得,那是马车上闻过的,三公子身上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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