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郑伦捉了黄家父子,军威甚盛,次日又来请战,探马报入相府,姜子牙急令:“何人前去走上一遭?”言未毕,土行孙出班答道:“弟子归周以来,寸功未立,愿去走上一遭,探其虚实,何如?”姜子牙许之。土行孙方领令出府,一旁有邓婵玉上前奏道:“末将父子蒙恩,当得掠阵。”姜子牙亦许之。郑伦听得城内炮响,见两扇门开,旗旛磨动,见一女将飞将出来。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此女生来锦织成,腰肢一搦体轻盈。西岐山下归明主,留得芳名照汗青。
郑伦见城内女将飞马而来,却不曾看见土行孙出来。原来土行孙生得矮小,郑伦只看了前面,未曾照看面前。土行孙大叫:“那匹夫,你看那里?”郑伦往下一看,见是个矮子。
郑伦哈哈大笑:“你那矮子,来此做甚么?”土行孙道:“吾奉姜丞相将军令,特来擒尔!”郑伦捧腹大笑:“看你这厮,形似婴孩,乳毛还未退净,也敢口出大言,自来送死!”
土行孙听见骂他甚是卑微,大叫:“好匹夫,焉敢辱我!”使开手中铁棍,一滚而来,就打金精兽的蹄子。郑伦急忙用杵来迎架,只是捞不着。大抵郑伦坐的高,土行孙身子矮小,故此往下打费力。几个回合,把郑伦挣了一身汗,反不好用力,心里焦躁起来,把杵一晃,那乌鸦兵飞走而来,土行孙不知那里奇特,郑伦把鼻子里的白光喷出来,然有声。土行孙眼看耳听,魂魄尽散,一交跌在地下。乌鸦兵把土行孙拿了绑将起来。
土行孙睁开眼,见浑身已经被绑上了绳子,道声:“噫!倒有趣。”土行孙绑着,看着邓婵玉走马交战:“匹夫!不必逞凶擒将!”把刀飞来直取。郑伦手中杵劈面打来。婵玉未及数回合,拨马就走,见郑伦不来追赶。邓婵玉挂下刀,取五光石,侧坐鞍鞒,趁其不备回手一石,正是:从来暗器最伤人,自古妇人为更毒。
郑伦“哎呀”的一声,面上着伤,败回营中,来见苏护。苏护言道:“郑伦,你失机了?”郑伦答曰:“拿了一个矮子,才待回营,不意有一员女将来战,未及数合,回马就走,末将不曾赶他,他便回手一石,急自躲时,面上已着了伤。如今那个矮子拿在辕门听令。”苏侯传令推将进来。
众将卒将土行孙簇拥推至帐下,苏护一看:“这样将官,拿他何用,推出去斩了!”土行孙忙道:“且不要斩,我回去说个信来。”苏护笑曰:“这还是个呆子,推出斩了!”土行孙道:“你不肯,我就跑了。”众人大笑,岂知夹龙山妙术。正是:仙家秘授真奇妙,迎风一晃影无踪。
众人一见大惊,忙至帐前来禀:“启元帅,方才将矮子推出辕门,他把身子一扭,就不见了。”苏护叹曰:“西岐异人甚多,无怪屡次征伐,俱是片甲不回,无能取胜!”嗟叹不已。郑伦在旁只是切齿,自己用丹药敷贴,欲报这一石之恨。
次日,郑伦又来请战,坐名要战女将,邓婵玉就要出马,姜子牙阻拦道:“不可!他此来必有深意。”哪吒应曰:“弟子愿住。”姜子牙许之。哪吒上了风火轮,出城呼名:“来者可是郑伦?”郑伦答曰:“然也。”哪吒也不答话,登轮就杀,郑伦急用杵相还,轮**兵。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哪吒怒发气吞牛,郑伦恶性展双眸。火尖枪摆喷云雾,宝杵施开转捷稠。这一个倾心辅佐周王驾,那一个有意能分纣王忧。二将大战西岐地,海沸江翻神鬼愁。
郑伦与哪吒战在一处,恐哪吒先下手,把降魔杵一摆,乌鸦兵如长蛇阵一般,都拿着挠钩套索前来等着。哪吒看见,心下着忙。只见郑伦对着哪吒一声哼,奈何哪吒莲花化身无有魂魄,怎能跌下轮来。郑伦见用此术不能响应,大吃一惊:“吾师秘授,随时响应,今日如何不验?”又将白光吐出鼻子窍中。
哪吒见头一次不验,第二次就不理他,郑伦着忙,连哼第三次,哪吒笑骂:“你这匹夫,害的是甚么病,只管哼?”郑伦大怒,把杵劈头乱打。又战三十回合,哪吒把乾坤圈祭在空中,一圈打将下来。郑伦难逃此厄,正中膀背,只打得筋断骨折,几乎坠骑,败回行营。哪吒得胜,回来见姜子牙交令,将郑伦如此如彼,被乾坤圈打伤败回去,说了一遍,姜子牙大喜,上了哪吒功。不表。
且说苏护在中军帐中,闻郑伦失机来见,苏侯见郑伦着伤,站立不住,其实难当。苏护借此时机要说服郑伦归周,乃慰之曰:“郑伦,观此天命有在,何必强为!前闻天下诸侯归周,俱欲共伐无道,只闻太师屡欲扭转天心,故此俱遭屠戮,实生民之难。我今奉敕征讨,你得功莫非暂时侥幸耳。吾见你着此重伤,心下甚是不忍。我与你名为主副之将,实有手足之情。今见天下纷纷,刀兵未息,此乃国家不祥,人心天命可知。昔尧帝之子丹朱不肖,尧崩,天下不归丹朱,而归于舜。舜之子商均亦不肖,舜崩,天下不归商均,而归于禹。方今世乱如麻,真假可见,从来天运循环,无往不复。今主上失德,暴虐乱常,天下分崩,黯然气象,莫非天意也。我观你遭此重伤,是上天警醒你我耳。我思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不若归周,共享安康,以伐无道。此正天心人意,不卜可知。你意下如何?”
郑伦闻言,面色一正:“君侯此言差矣!天下诸侯归周,君侯不比诸侯,乃是国戚,国亡与亡,国存与存。今君侯受纣王莫大之恩,娘娘享宫闱之宠,今一但负国,为之不义。今国事艰难,不思报效,而欲归反叛,为之不仁。郑伦窃为君侯不取也。若为国捐生,舍身报主,不惜血肉之躯,以死自誓,乃郑伦忠君之愿,其他非所知也!”
苏护劝道:“将军之言虽是,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古人有行之不损令名者,伊尹是也。黄飞虎官居王位,今主上失德,有乖天意,人心思乱,故舍纣而归周。邓九公见武王、姜子牙以德行仁,知其必昌,纣王无道,知其必亡,亦舍纣而从周。所以人要见机顺时行事,不失为智。你不可执迷,恐后悔无及。”
郑伦也不顾苏护脸面,怒道:“君侯既有归周之心,我决然不顺从于反贼!待我早间死后,君侯早上归周;我午后死,君侯午后归周。我忠心不改,此颈可断,心不可污!”转身回帐,调养伤痕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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