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驰家两兄弟带着家眷离开丸仔返回浅微山。
虽然向佑一早就知道驰渊和驰冲两兄弟心狠手毒,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再次见到与自己共同生活了好几年,曾经风光无限、倾国倾城的四夫人伍月娟如今的惨状时,仍旧不免被吓了一跳。
女人穿着一条破碎的白纱裙,一脸枯槁、发丝凌乱、满身青紫的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她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目光呆滞,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疯狗”詹天仍旧穿着他最喜欢的军绿色背心,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双脚枕着茶几面,吹着古怪的口哨,一脸轻松惬意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伍月娟是男人过去三十年的生命里,唯一不曾怠慢,始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相待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仗着自己这副肖似她人的容貌,对他颐指气使、反复利用的人。当终于明白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后,睚眦必报的詹天趁着最后这几日,将近些年在她身上受过的气用自己的方式统统发泄了出来。
房里很暗,处处充斥着一股腥臭味,当向佑陪着驰燕晚进屋的时候,差点被这股腐败的味道带沟里去了。
詹天的目光和注意力原本停留在角落里的女人身上,直到燕晚进屋,便再也无法移开眼睛,痴痴的望着她。那个站在云里雾里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初孤苦无依的模样,她有着最强大的后盾,也有最冷漠、漂亮的皮相。偏偏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冷漠,让男人念念不忘,记挂至今。
“温……玉?”詹天缓缓放下了两只脚,暗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因为激动和其它种种情绪,素来狂狷不羁的面庞出现了难得的不知所措。
“驰燕晚!”对于过往,女孩子不愿提及,她只想同他们、同昨天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詹天怔愣了片刻,她还愿意同自己说话。男人很兴奋,右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温玉!”他站起来,一步步向女子靠近,步履有些诡异的蹒跚,却异常坚定急切。直至走到二女跟前,男人一把抓住驰燕晚那只被遮蔽的、残缺的左手,温柔而讨好的说:“瞧,我给你报仇了,再没人比她还惨了……”
向佑这时才注意到伍月娟被狗咬伤的那条腿。只见上面黑漆漆的一大片,还有东西在不停的蠕动……是蚂蚁!被蜂蜜吸引过来的成片成片的蚂蚁。她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却十分佩服四夫人忍疼的本事,并且开始可怜她。
“谢谢!”驰燕晚并没有心思看詹天邀功的“成绩”,只平淡说了两个字,仿佛真的感激这人,心中再没了恨。
“你原谅我了?”詹天有些激动,一张不男不女、怪异阴森的脸上全是笑容,他抓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右脸颊,沙哑的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
“知道!”驰渊已经同她说过了。她觉得恶心,就像现在被那个男人碰触的时候一样:“……但是,我不相信!”
詹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说,她不相信。是啊,自己可是曾经活埋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相信“爱”这回事?“没关系!”男人看着女子倾国倾城,如芙蓉花开的面庞,目光含情,痴迷的说:“我会向你证明,我会让你相信的!”
“怎么证明?”驰燕晚的左腕抬了一下,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十分费力的轻轻碰触着男人的脸,回应了他的心意:“我的手,疼了许多年了!”女孩子一字一句的说,就像撒娇一样,漂亮的双眸里染满春意和脉脉温柔,似乎面前的就是她心心念念、两情相悦的爱人。
向佑震惊了!大嫂,神演技啊——比起伍月娟恃宠而骄,对待“疯狗”颐指气使的模样,驰燕晚的表现可高级多了,那会让男人死心塌地的。难怪驰渊会放心让她单独进来,NY帮训练出的人,心理极度强大,果然有两把刷子。
詹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傻傻的看着女孩子脸上冬雪过后明媚如春的笑容,一颗心飘飘荡荡早就没了束缚,在胸腔里跳得欢畅:“宝贝儿!”他咧着牙齿,回头看角落里的女人,目光阴森森的:“你放心——她当年对你做的一切,我会让她十倍奉还。”
驰燕晚笑了笑,泉水般清冽的嗓音透着沁人心脾的悦耳动听:“詹天,我等你……你是叫詹天吗?”
“疯狗”欣喜若狂,适才的颓废和吊儿郎当早已一扫而净,那种被心爱的人原谅、记住、相信的滋味美好极了,让他差点以为这是一个黄粱美梦。
“……向佑,我们走吧!”驰燕晚抬起左手食指的指尖,调皮的点了点男人黑黢黢的额头,唇角含笑、眉眼含情,就像即将分离的恋人依依不舍惜别时,彼此之间无限信任、亲昵。
詹天爱恋的看着女孩子美到让人窒息的轮廓,只觉这些年的等待、念想,都值了!
静默无声处,角落里目光空洞的伍月娟发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傻瓜!”她干瘪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诡异得有些渗人:“詹天——她是骗子!嘻嘻……你这只傻狗、疯狗!”女人全身都在颤抖,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边闹边叫,嘈杂极了!
驰燕晚转过头,幽深的目光斜睨了一眼疯疯癫癫的女子,启唇无声说了两个字:“保重!”自此,她与这两人之间恩怨尽消,再无瓜葛……而她前半生的噩梦,也将变成伍月娟后半生的噩梦。她希望这人可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掩上房门,驰燕晚毫不意外的看到丈夫站在冷清的长廊。昏黄的灯光照着他挺拔如松的身体,拉出一道斜长而危险的影子。彼时,男人闭目伫立原地,长久的静默着拨动手上的念珠。有那么一刻,燕晚以为丈夫在为她唱佛赎罪……她十分笃定,驰渊已经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你在为我……祈求宽恕吗?”她仰头问他,有些意外!
“不!”男人睁开双眼,沉寂的脸庞上满是慈悲:“我在为自己诵《清心咒》!”
“为什么?”燕晚不解。
驰渊缓缓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刚才被“疯狗”握过的柔痍,力道又大又沉。而后,男人弓下身,在妻子耳边说:“一箭三雕……驰燕晚,你把我也算计在内吗?”借詹天的刀杀伍月娟,再借自己的刀杀詹天……最后,还可以试探出丈夫的底线在哪里?
此时,从房内突然传来女人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凄厉悲惨,久久萦绕在别墅四周,叫人心中发寒,直至泯然月色中。
“老公,我今晚一定不会再做噩梦了!”见到丈夫发火,女人忍住手上的疼,主动移步向他再靠近了一点,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委屈、无助,可怜巴巴的!她想,驰渊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自己只能向他示弱。
“两日之前,我已经同詹天交过手了……”男人放开她,冷厉的目光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幽幽道:“半年后,他将在床榻上渡过余生,而且苦不堪言!”先后与驰家两兄弟恶斗一番,还能够撑过半年,也算他厉害。男人的复仇比女人来得光明而直接……
驰燕晚怔愣着,没有说话。
下一刻,驰渊与妻子擦肩而过时轻声说:“跟我回屋!”而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驰燕晚蹙眉,深呼一口气,向自己可爱的小妯娌递上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然后尾随着丈夫静静离开了。
……
十分钟后,港城警察总署的三台警车停在了浅微山驰家别墅外,倪烨廷处长亲自指挥的“猎狗”行动,在今日终于收网。只不过,他们逮捕的不止詹天一个,还有身负教唆杀人、杀人未遂两条罪名,废了左手的伍月娟。
等待他们的是——将牢底坐穿!驰家家主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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