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沉,月稀寒重,凉风微泣。
而桃花树下,一片空寂。
只除了……那被小厮双膝所跪出来的印子。
“萧大人,此处除这膝印外,似乎也并无其他异样了。”梁成甫看了半晌,才出声道。
“此处不是案发地。”萧忱面色淡淡。
随即,便微一揽袖,转身道:“走吧,回去看看仵作验得如何了。”
而并未跟着萧忱二人前去桃花树下的苏清宴,此时正停在原地,看仵作验尸。
看完后,她只得微叹一声。这仵作一职,虽为后世法医之雏形,但与之相比,的确相差甚远。
不是设备仪器的差距,而是所学之物系统性、全面性的差距。
她前世虽只是个做新闻的,但因着职业的原因,也与法医打过些交道。
法医工作之全面,之系统,的确是古时的大部分仵作难及的。
如仵作这般验尸,遇上麻烦一些的案子,又怎能从死者身上得出些别的有用的线索?
“大人,此人身上除了腿上之伤外,并无其他伤处。且其衣着整齐,并无凌乱,应……也并未与凶手争执过。”
见萧忱二人行来,一捕快上前恭声禀道。
萧忱闻言眸微沉,缓声问道:“从死者身上可有查出何毒物?”
苏清宴听及此言,心下一叹,是了,今日这二人怎么看怎么都像中了什么药的模样。
且,中的也应是同一种。毕竟,死状相似。
可依目前这仵作验尸的法子,根本就难以验出。
果然,便听那仵作面色微赧,颇无奈地开了口,“回大人的话,这……此人口鼻中并未发现有异物。所以,小的目前也只能猜测……应在死前食入了可致人昏迷一类的药物。”
“”呃……至于……是否是毒物,这个恕小人才疏学浅,未能查出。”
仵作虽赧然,但倒是一副极实诚的模样。
而众人也未觉得仵作之言有何不妥,毕竟,这查案,查案,查案靠的又非仵作。
而苏清宴对此也无微词。毕竟,既无仪器,又不可解剖,要验毒,本就颇难。
除非……仵作本身就极通毒理,极熟毒物。
对了……竹、禹。
蓦地,竹禹感觉到一道极殷切的目光在望着自己。
但是……总觉着冷飕飕的。
“你……你干嘛?”竹禹侧过身子,贴近了些,低声问道。
苏清宴听罢也极利落地开了口,笑眯眯道:“你这么厉害,可能看得出……这人中了何物?”
竹禹听罢,面色怪异地一僵,但却转逝地极快,平淡道:“你想我来验这死人?”
苏清宴闻言虽有些赧然,但却仍旧笑眯眯地,“就是……瞧上一瞧即可。你这么厉害,想必定能看出些什么的。”
她知此提议有些突兀,或许还有些强人所难,但……也是替萧忱办事,不是么?
“现在?”竹禹出声道。
“自然不是。但我想王爷应该会给你找机会的。”苏清宴眸子微亮,开口道。
她能想到之事,萧忱又如何不会想到。
果然,蓦地,便听萧忱在那方开了口,“梁大人,破案也非一日之功。今日,这线索怕是也只有这些了。”
梁成甫闻言点头称是。
无妨,这萧忱要如何便如何,只要莫半路撂挑子留他梁成甫一人傻迎安平候即可。
毕竟……那老匹夫……
“这样,你先差几个人送这老鸨几人回去。然后,再留三人随你我进屋去看看即可。”萧忱语气清淡道。
“好。”梁成甫抬手轻捻了捻自己的八字胡,点头应道。
“来,你们几个就把这几个人先送回去。”梁成甫指着后面几个衙役道。
随即,将视线转到苏清宴二人身上,顿了顿,才开口问道:“萧大人,这……”
萧忱闻言似是才想起了还有两个自己的人在此处一般,恍然过后便淡笑道:“无妨,他们两人很是胆大。再者,既是萧某的人,那便由萧某自行领回去好了。就不劳烦大人了。”
“……好。”
梁成甫虽然总觉得有何处不对,但听起来又是极有道理的,便点头应了声道。
待送人衙役走后,梁成甫便随萧忱进了屋。
而本该呆在原处的仵作,也被萧忱唤了进去——查药物。
遂而,此时,这虽不大的院中,就只剩下了……一尸,两人。
夜风忽起,携了一身寒意而来,拂地桃树枝桠微抖,也吹地……人慎。
“竹禹。”苏清宴见竹禹还未有所动作,仍怔在原地,便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竹禹闻言一顿,才走至尸体旁,微蹲着身子,沉声道:“替我看好他们。”
随即,便手法极熟练地查验了起来。
苏清宴见状眉一扬,这模样……从前是查验过类似的?
那他方才的怔愣……是回想起了从前的事?
就在萧忱等人刚踏出房门的前一刻,竹禹便已利落起了身,回至了原处。
而苏清宴也将方才替竹禹拿着的药瓶打开,倒出药水,淋在了他触过尸体的手上。
又摸出了一块帕子,递给了竹禹。
待竹禹接过帕子拭过了手,才将拭手的一面折了进去,而后才揣进了随身带着的装废弃之物的锦囊中,开口道:“南姜的毒。”
果真是毒?
苏清宴闻言眉一蹙,开口道:“可仿制或贩卖否?”
毕竟,大盛对南姜一向都是防备甚深的,若说与北祁还有可能互市,那与南姜……则是绝无可能的。
因为,南姜善毒,善蛊,性邪。
凶手要么是不知从何处买了毒,要么就是……自己仿制了毒。
如果,凶手是大盛人的话。
竹禹正欲开口间,便看到萧忱几人出了房门。
“看来,这凶手对小厮的行凶之处,该就是这房中了。”梁成甫边迈出房门,边捻着胡子道。
“那今日,不若就先到此处而止罢。毕竟,夜已甚深。”萧忱淡声道。
“……好。也幸而今日有萧大人在,梁某这心中才踏实了许多。”梁成甫出言恭维道。
但萧忱却只笑了笑,却未曾接话。
“你们两个,记得待会儿替本官我好好将萧大人送回去。”梁成甫指了其中两个衙役道。
萧忱闻言淡笑道:“萧某就不劳烦梁大人了。毕竟这收尾之事还要多多仰仗梁大人了。”
梁成甫闻言便又瞅向了院中的那具尸体,面色一滞,便也未再多作推辞,颔首应了声道:“也好。”
“那便明日再面。”萧忱微拱手淡笑道。
梁成甫见状也回礼笑道,面色和气又喜庆。
肯一起淌河就好,就好。
寒暄过后,萧忱便缓步向已站了许久的苏清宴二人行来,开口道:“走吧。”
苏清宴闻言便很是利落地与竹禹一道跟了上去。
待出了云梦阁,苏清宴才发现……原来夜已深至了如此。
因为,连这时至暮色才开始开门迎客的琴台巷,此时,也近乎空荡浓寂。
而一出琴台巷,正在前面施然行着的萧忱便忽地顿下了步子。蓦地一转身,叹道:“你倒是颇为胆大。”
说罢,似是起了性子,还伸手轻敲了一下苏清宴的净额,闷闷的“咚”一声,但在这满城俱寂的夜里,竟出奇地响。
霎时,萧忱也有些赧然,随即又一副对小辈无可奈何的模样,叹道:“你竟都不晓得躲的么?”
苏清宴闻言一怔,才缓缓开口道:“今日确是清宴行事欠妥了,便是为错。若王爷要罚,那也是应该的。”
语毕,还似是颇为不明地抬眸向萧忱望来。
毕竟在苏清宴心中,真正意义上的撒娇卖乖,应是亲人间的添趣。
而萧忱于她而言,却并非亲属。只算得恩人,算得上级,若他觉得自己错了,那便是罚一罚自己,惩一惩自己,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所以,为何要躲?
萧忱听及此,望着眼前少女那双澄澈分明,却毫无孺慕之意的眸子一怔。
是了,此时已是两百年后的朝和年间了,而非……
随即,苏清宴便看到眼前男子一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行去了。
她抬头望去,夜尽头,月色清冷,薄淡,浅镀了些在前方男子的身上,莫名地,有几分孤寂。
寒风微卷了袖袍,落了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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