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酣时,众人松悦。
苏清宴正时不时与一旁的顾霁光闲聊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著挑着菜。
要说这大盛朝具体是与她前世史书上哪个朝代更为相似,苏清宴也说不大上来。
观其官制,略偏唐宋。
观其习俗、服制,又有些偏宋明。
但,无论如何,这饮食风味也确是比不上前世的。
这宴上珍馐倒的确是珍馐,而其烹饪方式虽已有炙、煮、炖、蒸等,但其调味料之匮乏,就注定了其味不过尔尔。
但,好在,食物鲜味倒是保留地不错。
“清宴,你尝尝这个,这皇家的水晶丝红糕可是一绝。”
顾霁光见苏清宴似乎对菜式兴致缺缺,便想让他尝尝自己平日里赴宫宴时,极喜食的糕点。
而苏清宴虽不喜甜食,但也不曾拂了少年的一片好意。
便取了一块放入口中,滑糯清甜,其香绵长,的确不错。
“如何?”少年眸子微亮,仿若讨着了糖吃的孩子。
“唔……”苏清宴突然想逗逗眼前这个少年,便故意顿上了几息,拖长了音,似还未尝出味道。
“怎……怎么样?”不知怎的,顾霁光居然莫名有些紧张。
“嗯!果真不错。”苏清宴突然笑弯了眼,点了点头。
犹如春日里初融的山溪,清冽又暖润。
对自家侄儿实在太易受人影响这个毛病已是见怪不怪了的顾庭季,正端着酒微一转头向右方望来时,目之所及,便是少年的这清如融溪的笑。
但手中动作却未顿,只清冷冷地一眼划过,而后,杯中冽酒便已入了肚,随后便与一旁与其搭话的人继续聊了起来。
然而不知怎的,这方看到顾庭季冷淡眼神一扫的苏清宴,竟是一噎。
不过是逗了逗他家侄儿罢了,竟是如此护短的么?
“咳咳……咳咳……”
顾霁光见状忙递了杯子过来,正准备找水的苏清宴便也未多作推辞,直接接过,一杯顺下。
“没事,因这糕点只有皇宫御厨会做,所以一般每逢宴时,皇后都会替各家多备上一份带回家去的。”顾霁光替苏清宴边顺着气,边极其贴心地小声道。
苏清宴闻言有些赧然,“我不是……咳咳”
算了。
待苏清宴整复好后,才蓦地想到什么,对着顾霁光问道:“霁光,你方才递给我的是什么……果酒?”
“哦,因我对桃酒有些不适,所以宫人一向都给我换的是青梅酒。”
“果然……是青梅……啊。”苏清宴闻言一滞,含糊笑着道。
“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顾霁光有些不明。
“无甚,无甚。就是觉得挺特别的。”面上苏清宴唇角微弯,笑得淡然。
然而心中已是颇为无奈了。
也是颇奇,她今生对酒不过敏,对青梅也不过敏,但偏偏对青梅酒有些过敏。
但好在,也无非是脑子会有些发昏,如醉酒,身上会长上几日疹子罢了。
算了,那便多饮些自己这案上的桃酒冲一冲,多夹些菜缓一缓好了。
左右不过才饮下一两杯而已。
就在苏清宴忙个不停,吃酒夹菜时,便听远处那拨自行礼觐见献礼后,便再无多余举动的北祁使臣中,有人开了口。
只见那虽身着改良胡服,但气质却莫名端方的男子起身向着昭明帝行过一礼,便开了口。
因隔得有些距离,苏清宴只隐约听到一些词句。
大概是在说他们公主人生地不熟,又颇仰盛京风采之类的。
这是……准备抓倒霉蛋了?
果然,便见昭明帝和颜悦色地像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在向那北祁公主问着什么。
而后,而后便见那北祁公主竟极标准地行着大盛之礼。
果然,昭明帝见此大悦,便转头向朝臣这边笑问着什么。
最后,便见萧忱迈出席座,微拱手行着礼。
苏清宴见状兴味一笑,连脑中渐起的昏意也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有意思,北祁公主。
待宴酣主欢后,今日这宴也算是到了尾声。
摸不大清路的苏清宴见皇帝老儿留了几位朝臣和顾庭季一道,而这朝臣中也还囊括了萧忱。
于是她便只好先随着顾霁光一行人走了出去。
此时,雨似乎已停了好一刻了。
石板微湿,枝叶微润,空气中还带着春雨过后特有的清新甘冽之气,连带着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穿过巍峨宫殿,略过碧瓦飞甍,转过朱红色的宫墙,便已来到了停着马车的宫城门外。
然而……
“马车呢?”苏清宴别过与顾家女眷汇合了的顾霁光,来到先前停着萧府马车的位置,强忍着昏意问道。
竹采闻言有些无奈,道:“方才被第一个出宫门的陆小公子借走,说是避祸去了。”
陆珩?
那……
可竹采必然是要等着萧忱出来的。
而这宫城离萧府也是颇有一段距离的,她如今这样步行回去怕也是不行。
“王爷呢?”竹采问道。
“王爷被陛下留了说话,怕要等上一会儿才会出来。”苏清宴微扶着额,轻按了按头。
“公子,你怎么了?”竹采见状上前扶了一把,出声问道。
“许是贪了些杯。这样,你先扶我一扶,我头有些昏。”苏清宴未提自己对青梅酒不适的事,只随便扯了话,就着竹采的力度扶了过去。
“清宴,你怎么了?”顾霁光于顾家的马车中探出头问道。
“无事,有些微醉。”苏清宴努力笑着回道。
“你是要此处等萧王爷么?”顾霁光左右看了看。
“嗯。”苏清宴轻应了声。
“诶,你家马车呢?”顾霁光又关心道。
苏清宴轻舒出一口气,才努力耐着性子,清明思绪道:“好像车轴有些问题。正派人回去欲换一辆来。”
这下,顾霁光总算是没了要关心的事,与苏清宴彻底告了别过。
而苏清宴此时更是昏了些。
按萧忱那极简的性子,这马车虽或许不用便不用了。
但她如今却是难行。
于是苏清宴便欲劝说竹采,让其去最近的车铺雇一辆马车来。
谁知,竹采说“王爷平日里倒是极喜欢步行回府的。”
见苏清宴实在一副昏沉无力的样子,竹采又说“无妨,待会儿我可背你。”
“但咱们还是得等着王爷出来。”竹采最后说道。
苏清宴也只能认了。
背便背吧。
待朝臣官眷都陆续走得差不多了,苏清宴已是越发昏沉了。
“你是萧府家仆?”一道极醇厚好听又……带着几分熟悉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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