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笙如长姐般的反复嘱咐下,苏清宴终于拎着竹禹又回到了书院。
四月暮春,莺鸣燕飞,芳草如茵。
雨季渐过,天朗气清,山间悠然。
“今儿这天,倒是适合放风筝。”竹禹裹着包袱,瞧了一眼山下的绿茵,感慨道。
“那少爷我便放你半天休,允你去放风筝如何?”苏清宴闻言不禁笑了笑,揶揄道。
竹禹一脸你莫要瞎说的模样,摆了摆手,拒道:“别别别,上次就是你唬我,害我回去就遭了叶笙好一顿叨。”
“哦,还有你那奚叔叔的好一阵冷眼。”
提起此,竹禹一脸承受无能地撇了撇嘴。
“那不是情况紧迫嘛。”苏清宴伸手拍了拍竹禹的肩,弯眸笑道。
“再说,一人遭殃总比一起遭殃好。而且,若非你回得快,他们哪儿能那么快找来,是吧?”苏清宴又补充道。
但谁知不提还好,一提竹禹就更气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裹紧了些怀中的包袱,道:“竹风老实,他早就告诉我了,那几天,他们都跟在我们身后来着!”
想到自己又跟个傻子似的在竹风竹立两人面前转悠了半天,竹禹就气。
不过,他也知这小姑娘此举怕是不想连累他,所以心中虽有几分憋闷,但到底也只能作罢。
于是便也转了话问道:“对了,话又说回来,那个什么小道士是怎么回事?”
一副极有求知欲的样子。
“他啊……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奸除恶,卧薪尝胆呀。”苏清宴悠了一转,才端着一副极有成竹的模样开了口。
“你、”竹禹一听便知这小姑娘又是在忽悠人了。
但还不待他继续作回,便听苏清宴又先开了口,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小禹子啊,少爷我发现……”
竹禹见状顿了顿,微拧了眉,一脸不解。
“我发现,你……好像长、高、了、几、分。”
说罢,便忙负手往一旁一闪,有几分顽劣地笑了笑。
而后,便一派悠悠然的模样,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片刻后,方至书院门口。
待递了通行木牌,苏清宴便准备抬脚迈入书院了。
只是,这半只脚还未迈入,便听耳畔传来了一道熟悉至极,但按理说,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
“苏小公子,早。”
苏清宴闻言微顿,却继续将脚迈了进去。
而后,才回转身朝来人望去。
一身松柏绿曲水纹袍子,腰佩白玉,气质清贵,似染湖色山川而成。
顾庭季,怀仁君。
苏清宴笑得温雅,微拱手招呼道:“巧,顾公子。”
“你家书童呢?”顾庭季瞧了苏清宴一眼问道。
说着,也从腰间摸出通行木牌,向门口当值的递了过去。
苏清宴见状一愣,顾庭季如何会有通行木牌的?
一牌一人。
便是书童杂役也有一块。
但向来仅限书院中人。
顾庭季这是……回炉再造当学生了?
“喏,在后面。”正说着,苏清宴便看到了距顾庭季所站之处,只有几步之遥的竹禹。
“少爷,您可让小的好一顿赶。”竹禹见有外人在,便换了口气揶揄道。
苏清宴听罢有些好笑。
这竹禹倒是总不忘挖坑。
“平日里就让你多锻炼,多锻炼。”苏清宴一把拉过递了木牌的竹禹,很是亲切地拍了拍竹禹的肩。
“苏小公子倒还挺关心书童的。”
顾庭季听罢温声笑了笑,只是语气有些不明。
“啊……是么?我也觉得。”苏清宴接过当值的递过来的竹禹的木牌,眯眼笑了笑。
竹禹听及此,嘴角忍不住一抽。
脸皮倒厚。
“顾公子是来此看望霁光么?”苏清宴扯话问道。
虽然蹩脚地明显,但也无妨,本就是在问旁的东西。
“近日无事,赋闲家中。恰得少明兄相邀,便来任一段时日的先生。”
顾庭季也跟着进了书院道。
梁少明,梁教习相邀?
苏清宴闻言讪笑了几分,点了点头,恍然而悟道:“原是如此。”
“那顾公子既是初来乍到,不知可要人带路去山长处?”苏清宴笑得温雅,一脸真诚道。
顾庭季闻言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而后笑道:“说来惭愧,顾某少时并未在景行书院入学,因此对这景行书院,也确实算不上太熟。”
苏清宴听罢嘴角微滞。
少时入学江南岳池书院,后又天南水北地游学了三年多。
对景行书院不熟是真。
至于惭愧,该惭愧的怕是旁人才是。
岳池书院底蕴深厚,虽近年渐有衰微之势,但那只是学生。
毕竟,江南风气自由,生活闲适,难催人上进。
不过。岳池书院的底蕴和教习先生们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启贤学宫的。
“那正好。如若不弃,不如就让清宴的这个书童给顾公子带路如何?”
苏清宴弯眸笑得真诚。
“好,那便多谢苏小公子了。”
顾庭季闻言也应地干脆。
不知不觉间,就被打包卖出去了的竹禹先是一脸懵然,而后便是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眼神朝苏清宴扫了过去。
“去吧。这些本就是要我们自己收拾的。”苏清宴笑眯眯地从竹禹怀中接过了包袱。
“那顾公子,清宴就先行告辞了。”苏清宴轻揖道。
顾庭季闻言也回了一礼,浅笑着应了声。
这平辈礼自是要回的。
顾庭季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已抱着包袱转身而去的苏清宴,轻眯了眼。
听霁光说,那日被救回的少年中,还有这苏清宴。
苏清宴……
依这小子一副圆滑又极好骗人的样子,若入学走科举之路,前世不可能是近乎于查无此人,未露头角的状态。
那,这苏清宴又是何人?
抑或是,他究竟要做什么?
萧忱如今所行,就是一个大理寺少卿该有的模样。
但这苏清宴……
“走吧,劳你带路了。”
顾庭季一转身,淡淡落下话道。
竹禹就看着前面那人一转,便是径直往山长处去的方向。
这是……不辨方向?
……
暖色生,新叶绿,春光轻落。
“嘿,清宴。我正说你和裴易章要何时来呢。”
刚一迈进门,迎接苏清宴便是顾霁光的清朗模样。
“裴兄……今日也来么?”苏清宴有些诧异。
非是她对裴易章有何异议,而是她看得明白,裴易章入学并非为学,再加上到底是裴家出身,再如何稳重,大概也不曾遭过这等罪。
便是休养几天也是应该的。
“他呀,他现在巴不得快点入书院呢。”顾霁光嘴角扬了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怎得?”苏清宴见状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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