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嘿呀嘿。明早看吧。一会儿来也行。
只见少年傻愣愣的,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是让我拿着可以去找人。”
萧忱闻言一顿,问道:“恩人?”
“不,是我家曾有恩于这玉佩主人。”少年老老实实回道。
听罢,萧忱正思索着,究竟是用银子将其换回来的好,还是用别的东西来换的好。
然而,蓦地,心念电转间,萧忱才记起一事来。
这萧忱的祖父是向萧忱提过玉佩一事。
不过,却是……荆州南境林家。
萧忱抬眼看来,直接道:“你姓林。”
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林望奚闻言眸色微变,却也未再继续装傻,索性承认了出来,开口道:“是。”
“家中长辈曾告诉我,萧家满门忠肝义胆,令人钦佩。所以,定不会置一命之恩于不顾。”
这意思是,他还必须接着是么?
萧忱轻挂出一个笑。
“你也说了,忠肝。”
“你林家如今一身污名,我便是此时杀了你又如何?”
男子不轻不重地落下一番话来。
林望奚闻言拜手一揖,一副破瓦任敲的模样,回道:“您可直接杀人取佩。”
“也可就此别去,当作从未见过。”
“更可……将林家后人的消息传出去。”
“该会有大把的人,来替您解决了我这只苍蝇。”
林望奚抬首看向对面的男子,认真又笃定地落话道:“可您不会。”
萧忱似是听到了何可笑之事一般,轻震出一声笑,“凭何如此笃定?”
林望奚也是一笑,认真道:“因为现在。因为现在,您还愿意听我在这继续
林望奚又是一揖:“我想让您带我进京。”
萧忱听罢倒也未有惊讶之色,只问道:“你要报仇?”
少年抬眸看来,“难道不该吗?”
萧忱又抿了一口粥,道:“你就肯定你看到的真相便是真相么?”
林望奚听得此言,指尖微拢,又缓缓放开,回道:“总得查了才知道。”
少年声音清润,立得端正。
萧忱朝少年瞧去,竟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有意思,林家不是将门么?
“好。”萧忱颔首一应。
不过,少年闻言后,却未有任何动作。
萧忱见状一笑,又端粥喝下,才道:“怎么?我已应了你,竟也不打算将信物还回么?”
少年轻打了一个揖,回道:“我知道信物宝贵,所以求的不是这个诺。”
萧忱听及此也来了几分兴趣,倒也直接:“那我为何要带你进京?”
“我用另一样东西来换。”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物道。
萧忱接过一张一看质地便为下乘的纸,出声问道:“此为何物?”
“您看了便知。”少年依旧淡声道。
而待萧忱将这纸张展开一看,眸中划过一丝惊意。
竟是舆图。
不,又不是舆图。
因为,这图未免太过详细了些,便是比起他曾看过的,由皇家所制的舆图也不遑多让。
且,还要更为清晰明了。
但……
萧忱将纸往桌上一弃,似是轻飘飘地落下话道:“胆子不小。你可知,私制舆图是重罪。”
说罢,萧忱便径直朝少年望来。
少年恭谨一揖,但说的话却有几分讨打:“现在它在您手中。”
所以,与我何干?
萧忱敛眸一笑,竟不想,这还未曾回京,便遭了一个少年的算计。
不过……
“你这东西,于我无用。”萧忱叹笑出声。
但不曾想,少年却置若罔闻,只继续重复道:“可是,它现在,在您手中。”
萧忱放下碗,抬眼向少年看来,道:“那又如何?”
少年这才一笑,语气淡淡道:“您总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逃出来的吧。”
“所以,无论您是自己留着也好,还是来日呈于圣驾前也好。总之,您要收下它。”
少年笑得和气。
随即又一点头,道:“但您若执意不收,也可。”
“不过,那它明日大概便会以您的名义传于这闲方城。而后是禹州,荆州。甚至是盛京。”
少年语气淡极。
“我知道,您会说,您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但……我若今晚回不去。明日,便会有人替我将它传开,届时便不止这一部分了。”
“百姓懂不懂不重要,只要喜欢凑热闹就好。而剩下的,自然有人会懂。”
“而人言,是世间最难堵之物。”
最后,少年才字字微顿,缓声落下话来。
萧忱听罢倒是眉眼平静,只一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然也。”林望奚弯眸一笑。
接着又道:“您可以说您不在乎,可您不是已经广而告之了——您已卸权回京了么?”
所以,这至少还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又怎会愿意把自己限于囹圄之中。
萧忱了然地笑了笑。
而后便瞧着眼前也算得有几分脑子的少年,出乎意料地,就那么轻易应了一声:“好。”
若是真正的萧忱会如何,他不知。
毕竟少年这手段,倒也却有一番威慑之力。
为将者,私制舆图,私制过舆图。
回京会如何?
结果并不难知晓。
但若是他,确实会应。
少年者,意满志踌。
唯有少年者,才可大无畏地吆上一句——来依山河千万里,笑他日月乾坤淡。
新来这一遭,似乎也并不无聊了。
他萧衍喜欢和有意思的人打交道。最后默了默,才道:“既是死局,那便非死或伤不能破局。况,无论最终定者为何,总该相信百川东流终到海,灯火尽数归万家才是。”
白石卧可枕,青萝行可攀。
不知怎得,萧忱脑中竟就现出了这两句话来。
他霎时觉得他先前竟有些错了。
这小姑娘是有戾气不假,但却颇有几分静昧无声,潜来若神,抑舒之役,成子之贤的味道来。
思绪清明,自持有方,稳中求进。
蓦地,他竟想起乔稹那求贤若渴,广纳贤士的小子来。
若是此子生于那时……
罢,他怎得又想起那混小子来了。
并未注意到萧忱神色有异的林望奚暗忖一阵,终是开了口,今日这天可颇有些怪,人还未踏入府门,那碎雨便落了下来。
微雨轻落,风催苍木,阵阵寒。
皇城背后嵌着的,是相传自宁泽大地鸿蒙初始起,就有了的燕秦山。
燕秦山虽不高,却颇有种气吞天下,虎啸龙吟,金钩铁划之势。
龙行蛇走间竟不声不响地逶迤了大半个盛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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