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刑侦队的大会议室里,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开会,首先是信息共享。
萧衍不在,会议就完全由阎煜来主导了。
负责左钦芳案子的二组最先做了调查的报告。
“《青玉案》剧组全员从建州离开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是没有跟着一起走的。”
“其中一个是仇明本人,现在他人已经死了,问不到具体原因,根据后来航班和酒店的信息,他只在建州多停留了一天。”
“还有一个人就是辛佐的助理,柴恩进。”
二组的组长说完,直接自己提出了疑问,“照理来说当时辛佐人都不在了,柴恩进这个助理早就可以离开剧组了,但是他一直留到了最后,甚至还多留了一天。”
“我们问讯下来的解释有点可疑。”
“柴恩进说当时没有车子可以载他去机场,之后和仇明一起多留了一天在建州是因为仇导让他陪着。”
陪着?
这是什么意思?
二组的组长轻咳嗽了一声才道,“柴恩进说仇明想潜规则他。”
潜规则……阎煜忆起柴恩进那张脸还有瘦弱纤细的身材,再加上潇安沅今天描述他是怎么被卓子昕欺负的,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有点可信度。
更何况,仇明都有可能对辛佐下手了,多一个柴恩进也没什么奇怪。
“左钦芳案发现场的鞋印怎样了?”
“这个可是有趣了,柴恩进身高比仇明高,但是两个人的脚码数却是一样的。”
“而且左钦芳被推断的死亡时间内,柴恩进说他自己在辛佐的房车内休息,但是没人可以证明。”
“辛佐的房车……”
二组的组长继续说道,“那车子毕竟死过人,其他人也都很忌讳地不怎么愿意靠近。”
阎煜思直接发了问,“柴恩进有驾照么?”
二组的组长一下愣住,“呃,这个……”
还好,二组里面另外一个组员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特意调查了。
“阎教授,柴恩进是有驾照的,而且是a1的。”
那也就是说柴恩进是可以驾驶辛佐的那辆加长型房车的。
“江南西,辛佐那辆房车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那车子原来也不是在辛佐名下,只是临时租用的,所以案发后,最后是租赁公司的人去处理的。”
车子被拿回去之后就做了彻底的清洁消毒,这也导致了江南西这边都没有机会再次做调查取证了。
“阎教授,房车的目标性这么大,柴恩进要是开车离开再回来的话,剧组的其他人都会注意到吧?”
“我们当时去调查的时候,特意确认过辛佐的房车自剧组扎营之后就没有移动过位置,停车的地方距离剧组平时取景拍戏的地方大约有200米左右,中间还隔着简易的围栏。”
周队明白阎煜这话的走向了,“有没有可能左钦芳要离开,是柴恩进送的她,然后在半途……把人给女干杀了。”
阎煜沉声说道,“那就得看柴恩进跟左钦芳之间是不是有仇怨了。”
“先把柴恩进叫过来问话,另外,取一下他的脚印加以确认。”
光是一个脚印,也是可以判断出身高体重,走路姿态等信息的。
“一组和三组,辛佐和仇明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关于天启文投这边的关系网查的怎么样了?”
“阎教授,仇明果然跟天启文投有着很密切的往来。”
“我们有查到他公司的另外一个合伙人,存粹就是个幌子,其实就是挂了名而已,背后真正投钱的就是天启文投。”
“这也是影视公司惯有的套路了,找人挂名,为的就是把真正的资产隐形,然后避税。”
“这个天启文投本身背景就很复杂,我们查到注册在位的法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锁定幕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没有查到这个,阎煜也不意外,真那么容易查到,也就不是什么大佬了。
“仇明早年是在片场做场记的,跟过好几个导演,认识的人也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跟天启文投的人搭上的线。”
“至于辛佐,之前确认了他跟左钦芳是兄妹关系后,我们又重新做了调查。”
真的是谁都没想到,这两人还会是兄妹!如果不是因为先前潇安沅被林婆婆碰瓷,这一环是怎么都卡不到一起的。
“辛佐和左钦芳私下里关系很好,左钦芳业务能力很强悍,之前被天启文投挖过去之后,第一批带出来的偶像里面,辛佐是红得最快的一个。”
现在也算可以理解了,自家人,肯定是偏心多照顾着的了。
但是。
阎煜的疑问立马就来了。
“虽然有左钦芳罩着,辛佐还是一路‘牺牲’了很多才得到了好资源。”
牺牲两个字,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辛佐也是一路靠陪和睡,换取的天启文投砸在他身上的资源。
“这个左钦芳,和辛佐之间有没有因此产生过间隙?辛佐之前因为精神疾病入院治疗,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工作的原因?”
“这个我们去盘问了医院,当时的主治医生离职了,暂时没找到人,病历上也没有做详细的记录。”
这么凑巧?还是有人故意把这些重要的信息给删除了?
“精神类疾病的治疗,医生在做治疗的时候肯定会仔细询问过往的生活经历找到病因,这是最基本的。”
“务必把那个离职的医生找到。”
这位医生之后可能是个很重要的证人!
最后轮到四组来做谭粟粟案件的调查报告。
“左成钢还是拒不承认是他杀的人,坚持一口咬定他走之前,谭粟粟人还是好好的。”
“用测谎仪了吗?”
“用了,测试下来的结果显示他没有说谎。”
阎煜垂眸想到之前隐四说过左成钢坑蒙拐骗坏事做尽,却一次都没被警察逮到过。
这样的人,测谎仪的评估准确性可能会有所偏失。
按照隐四的说法,谭粟粟就是他在网上随机找的,那左成钢和谭粟粟两个人之前都不认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太会产生情杀或者仇杀的动机。
“左成钢和谭粟粟之间的经济往来有查清楚么?”
“查了,左成钢也算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了。一大把年纪了睡了人家小姑娘不说,还倒过来骗钱,两个人的转账记录,基本上都是谭粟粟在给左成钢转钱。”
wtf?
所有人都听得有点懵圈了。
谭粟粟这小女生是脑子有问题么?
江南西反应倒是快,一下想到之前的务靓花渣,那个被渣男骗惨了的老板娘夏之,人家还是个学识丰富的研究生呢。
“这个左成钢不会是用pua套路了谭粟粟吧?”
擦!
又是pua?
这个词一出,在场的警员个个都面露怒色。
这几年,被pua祸害的人真的是不计其数,由此引发的刑事案件也是层出不穷。
“四组,左成钢的审讯继续,把他之前的老底也都挖出来。”
这种渣男,就算这次谭粟粟的事情真不是他干的,之前做过的那些下作事,也应该好好清算一下,这种人让他在外面逍遥法外,是不如一个变态杀人犯来的危险,但是给其他人造成的伤害却是一点都不轻。
“江南西,你去程律师那边把他们搜集的最新的资料都拿过来。”
“好的,阎教授。”
说到这里的时候,阎煜放在桌上的手机正好震了一下,他垂眸望过去。
是隐小四。
“少爷,有急事禀告。”
“是关于左成钢的。”
阎煜也没有避讳,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两三分钟后,他挂了电话。
“我的线人爆料,说左成钢的老婆公司年会抽奖,抽中了一辆价值一百多万的超跑。”
“还有,他在证券公司上班的儿子,突然连续几个月业绩爆棚,之前都是吊车尾的。”
年底好事全砸他们一家人头上了?
不可能!
绝对有妖!
四组的组长不用阎煜交代,就立马说道,“我们马上就去跟进调查。”
阎煜:感觉很快就可以把四个案子彻底串起来了。
其他的警员全都走后,阎煜单独跟周勇涛讨论起崔导演那个剧组布景板坍塌的事件。
“周队,这个案子暂时跟我们没关系,但是有一点的很值得跟进的是柴恩进,现在是这个剧组里一个女演员,卓子昕的助理。”
“那也就是说,这个崔导演的剧,又跟天启文投这家公司有关系?”
“是的,江南西今天大概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后面就麻烦你跟进了。”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那边辖区的分局跑一趟。”
***
阎煜开完会回到隔壁的研究院,安沅也没闲着,在很认真地写她的期末报告,虽然早就出师拿到行医执照,但是医大的课业还在继续,该考的试,该写的报告一样不能少。
“你回来啦?”
安沅边说,边把最后几个字打完。
“会开的顺利吗?”
“嗯,调查有了点进展。”
“那就好!”
“你报告写完了?”
“嗯,阎教授,麻烦你帮我看一眼呗。”
安沅弯着一双狗狗眼,讨好地看向坐到沙发上的男人。
这篇报告费了她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空余时间,好不容易完成了,安沅现在完全都不想复读一遍。
“念给我听。”
啊……安沅一下扁嘴,三十几页呢。
“阎教授,你一目十行,我念给你听要很久啊,我肚子饿了。”
重点,她懒,不想念。
安沅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小表情小动作,彻底取悦了刚开完会脑子有点累的某人。
“再说两句好听的。”
“你想听什么?”
“自己想。”
安沅,又直又呆一根筋的本质发挥的一览无遗。
除了一句,你最好了,感觉真想不到其他什么可以哄人的话语。
要不学李想来两句彩虹屁?
“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安沅这前半句猛地说完,阎煜眉心一跳。
“好像是因为太久没见你了。”
阎教授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是热红茶上飘着的奶油冰淇淋,是寒风凛冽依旧在窗檐下晃荡的贝壳风铃,你是这个冬日的天晴。”
甜得齁死人的彩虹屁,还不是原创的。
不过由潇安沅的嘴巴里说出来,配上她软糯的嗓音,阎教授……很是受用啊!
看到男人嘴角忍不住地疯狂上扬,安沅觉得有戏,决定再多背诵两句。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尾巴一定会止不住摇起来。”
“你知道天上的什么酒最好喝吗?天长地久。”
“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见过你的眼睛。”
说这句的时候,安沅还配上了动作。
眼皮被轻触了一下的阎教授就差没咧着嘴笑了。
礼尚往来,阎煜还了一句土味情话回去,外加一个很有诚意的深吻。
“甜酒儿,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晚些时候,阎煜带着人去吃晚饭,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安沅一溜烟跑进去买了个冰激凌。
迫不及待地舔完一口,安沅才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你前面说的时候,我就好想吃了。”
***
晚饭的餐厅阎煜特意选在了萧衍公寓的附近,走路不到五分钟。
萧二少进来包房的时候,安沅刹那间看得眼眶都红了,一点不夸张。
“师父……你这是。”
安沅从来没有见过萧衍如此颓丧过,脸色苍白,胡子拉渣,黑色的大框眼镜都遮不住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乌黑的眼圈。
整个人好似一下老了好几岁。
安沅指甲掐着手掌心,她真该死,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师父的异样。
看到自家小徒弟眼泪都快下来了,萧衍勉强笑了一下。
“安儿,做什么这幅表情,师父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只不过这两天没睡好而已。”
只是没睡好而已么?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极为安静。
安沅从头到尾都在给萧衍布菜舀汤,时刻关注他动筷子的速度,碗碟里食物的多少。
被潇安沅盯着都快吃撑了的萧二少,总算是摆着手说吃不下了。
服务员进来把餐盘都收走,换上了甜品。
安沅连看都没看一眼。
“师父,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安沅也不傻,隐隐地就觉得萧衍这突然的情绪变化,应该跟安老师有关系。
上次阎煜说要让萧衍自己跟她说,安沅也一直没敢问。
现在,她师父都这样了,再不问她也憋不住了。
“呵,没什么,就是前阵子太忙了。”
“压力有点大。”
“我稍微休息两天就好了。”
对着潇安沅,萧衍实在是没法儿开口,说自己这是为情所困,因为连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懂了。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
“萧衍,走吧,我们先送你回去。”
阎煜直接起身去扶了萧衍一把,随即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回到公寓,阎煜拽着人去了卧室,安沅就在外头客厅等着。
浴室里,阎煜一点不手软地把人给扒光了,连条底裤都不剩。
水流如柱,雾气蒸腾。
阎煜就坐在马桶盖上,看着萧衍在淋浴间把自己洗干净。
“清醒点了么?”
等人出来,阎煜哗一下扔了条浴巾过去。
萧衍将浴巾展开围在腰间,一声不吭,不过却是晃着步子走到洗手台那里开始刮胡子。
等萧衍一身清爽地转身,阎煜已经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然后走过去递到他的嘴边。
“安楚就在隔壁,你要么去把人给睡服了,要么就死心放下。”
“没其他选择?”
“没有。”
“我知道了。”
又是知道了,前两次说知道了,结果却只是把自己搞成这幅鸟样。
看到阎侄子眼里赤果果的鄙视,萧二叔一口烟吐出来,喷在他脸上。
“我选第一个。”
“睡一次不行,就多睡两次。”
睡服为止
安沅在外面,不知道浴室里两男人正在讨论什么睡不睡的问题,听到门铃响就去开门。
“安老师?”
来人正是安楚,一袭家居服的装扮,连件外套都没穿。
看到安沅疑惑的眼神,安楚手指了指旁边。
“我就住隔壁。”
客厅里传来萧衍的声音。
“安儿,是谁?”
安沅扬声就道,“师父,是安老师来了。”
里面的萧衍眼神一闪,还未搭话,就被阎煜抢了先。
“潇安沅,请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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