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傅彦还在笑，笑得穆瑾玥整个人都不自在。
“脖子都红了还不承认？要不然换视频，来证明一下？”
穆瑾玥恼羞成怒：“你可闭嘴吧！”
吴珮锦眨眨眼，一脸茫然地缩了缩脖子。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穆瑾玥吼完傅彦，便瞧见吴珮锦有些愧疚无措的表情，她扶了扶额，伸手捂着手机，拿远了些，轻声对吴珮锦道：“我是在说他，不是说你。”
吴珮锦还有些懵，不过她听明白了一件事，穆瑾玥刚刚不是在跟她发脾气。
她娃娃脸顿时舒展，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并拢平移，做了个在嘴上拉链的姿势。
穆瑾玥冲她笑了笑，然后才把手机放回耳边。
那边很安静，穆瑾玥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很小声地开口：“喂。”
“嗯。”傅彦应了一声，嗓音温柔，像初春的风，轻轻柔柔地拂面吹过，带着宠宠溺和包容。
穆瑾玥僵直的肩膀缓缓放松，刚才那股子羞赧劲儿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傅彦又道：“现在不脸红了？”
穆瑾玥：“……”
脸上的热度像涨潮的海水，刚褪下去，还没等恢复平静呢，又一个浪潮打过来，直接让人倾覆其中。
偏偏他语气还是温柔的，让穆瑾玥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总觉得自己像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她小声咕哝着：“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讨人厌。”含糊的腔调跟水乡的吴侬软语一样，说着讨厌也像是在撒娇。
傅彦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什么的都想顺着她：“是我错了，我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穆瑾玥一直都知道，她在傅彦面前就是这么好哄，只要他说两句示弱的话，她那点小脾气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她嘴角都扬起来了，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可却依旧在逞强，语气不情不愿的：“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先原谅你了。”
傅彦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觉得穆瑾玥口是心非也可爱得不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穆瑾玥蓦地察觉到身侧炙热的光芒，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回了学校宿舍，而吴珮锦，还没睡……
穆瑾玥抬头，对上吴珮锦闪闪发亮的眼眸，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匆忙跟傅彦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先挂了，你也接着睡吧。”
说完，也不等傅彦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挂了电话，不太好意思地把手机放在身后。
吴珮锦早就有一肚子话想问了，刚才是见穆瑾玥跟别人聊得开心，所以不好意思打断。可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时不时投过去八卦兮兮的眼神，觉得不太好又飞快移开，没多久，听见穆瑾玥的笑声，忍不住再瞧过去，然后再移开，循环往复了许多次，还是被穆瑾玥逮到了现形。
现在见她挂了电话，吴珮锦顿时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后脑勺，窘迫道：“哈哈，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对不起，你别生气……”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都是气音。
穆瑾玥摇头，她倒也不是生气了，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穆瑾玥没生气，吴珮锦又满血复活了，她脸上神采奕奕的，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瑾玥，给你打电话的，是不是傅彦啊？”
穆瑾玥：“……你听到声音了？”
这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吴珮锦倒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你们现在的进展都这么快了？”
穆瑾玥：“……”
“我记得上学期你还说你们不是情侣呢，”吴珮锦眼睛都瞪圆了：“你们这一个假期，进展也太快了吧！”
关于傅彦和穆瑾玥有所进展这件事情，吴珮锦其实猜到了一些，穆瑾玥刚回来的那天她就发现了，相比较上个学期，穆瑾玥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只是她没料到，这两个人居然发展得这么快。
穆瑾玥听了她的话，有些不解：“本来也不是情侣，现在也不是，而且，你说的进展是什么意思？”
“不是情侣？”吴珮锦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一下子就有些蔫了：“啊，不是啊，”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听你们说话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
穆瑾玥挑了下眉，诧异道：“什么语气？”
“就是……”吴珮锦皱了皱鼻子，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你好像在跟他撒娇一样。”
穆瑾玥心跳漏了一拍，她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一本正经道：“你的感觉出了错。”
她表情正经，语气严肃，吴珮锦被唬住了，下意识点了点头，认同道：“可能是。”
“不是可能，”穆瑾玥不疾不徐道：“是肯定。”
吴珮锦有点了点头，微微张着嘴，表情有点迷茫，像是被洗脑了一样重复：“是，是肯定。”
穆瑾玥这才满意，她起身往浴室走：“我去洗漱。”
“啊？啊，好。”
等穆瑾玥进了浴室，吴珮锦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眨了眨眼，抬手摩挲着下巴，小声嘀咕：“我真的感觉错了？不应该吧，而且瑾玥反应居然那么大……”她轻轻拍了一下大腿，点着头一锤定音，“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的穆瑾玥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把凉水拍在脸上，水太冷，她被刺激地打了个寒颤，双手捂着脸，缓了几秒才放下。
她的手常年温度偏低，碰了冷水之后更是冰凉，可穆瑾玥轻轻蜷了蜷手指，竟是没有丝毫冰冷僵硬的感觉。
是脸上的温度，传到了手上。
穆瑾玥抬了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只开了一盏灯，浴室光线偏暗，她皮肤又白，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影也带着几分暗沉，更加衬得脸上红晕惹眼。
她抬手，指尖温热，连带着残留的水迹也带着温度，触及冷硬的镜面，温度对比就更加鲜明。
“承认吧，”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感慨：“穆瑾玥，你早就栽了。”
*
穆瑾玥没和吴珮锦提起任何的事情，也没跟白赫昀他们说起过。像任何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她遇到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了。
朝陵很大，高三和高一又不在同一层楼，平时若非刻意，便是邻班的人都不一定能天天见到面，穆瑾玥很快就把任何这个人抛在脑后了。
三天后，最后一节课下课，穆瑾玥刚把书放进书包，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喧哗。
“傅彦来了。”
“是来找穆瑾玥的吧？”
“可能是，对了，你们看到那个帖子了么？前几天有人说看到这两个人一起出学校，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到是看到了，但是没图没真相，谁知道是不是瞎编的。”
“这还用编啊？傅彦和穆瑾玥的事情，上学期就闹得人尽皆知了，怎么可能有假！”
“……”
议论声刻意压得很低，像是怕被穆瑾玥听到了一样。
可真不巧，她就是听见了。穆瑾玥抬头，往门口瞧了一眼。
傅彦穿了一身运动套装，大夏天的，他依旧穿的长裤和外套，拉链敞着，热得额头都覆了层薄汗，在晚霞夕阳下微微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少年倚着走廊上的栏杆，身影被夕阳拉得斜长，单薄却充满力量感。他一手揣在兜里，另一只胳膊搭在铁杆上，指尖毫无节奏地在栏杆上敲点着，微微垂下眼眸，姿态散漫又惬意。
大抵是注意到了穆瑾玥的视线，傅彦抬了抬眼，因为一早就知道穆瑾玥的位置，他直接看向她的眼睛，目光不偏不倚。
然后，他挑了下眉，嘴角轻扬，漆黑的眼底被夕阳的光晕映得温柔又缱绻。
傅彦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过来。’
穆瑾玥眼角跳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有什么坚硬的物体在硌着指腹，传来细微的疼痛感。
她松了几分力，低头，把书包拉链拉上，拎着书包正想起身，斜前方的白赫昀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瑾玥。”
穆瑾玥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背上书包，看向白赫昀道：“有人找我，先走了，”她笑了笑，语气轻快，“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她以为，白赫昀始终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总是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
白赫昀眼底黯然，但到底不想让穆瑾玥看见，他偏了偏头，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你和傅彦，已经那么熟了么？”
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想问，你和傅彦，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可是他不敢，因为只要没问出口，他就可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他多心了。
穆瑾玥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你声音好像不太对劲，是不舒服么？”
她语气是纯粹的关心，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感。
白赫昀垂了垂眸，“没有，”他轻咳了两声，再开口，声音就正常了不少：“刚才口有点干。”
穆瑾玥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傅彦已经走过来了。
他在教室外等了一会儿，眼看着穆瑾玥都要出来了，谁知，这个不识趣的家伙又蹦出来刷存在感，还一直和穆瑾玥说话，不让她走，傅彦顿时就不爽了。
而且，他问的那叫什么问题？
什么叫，已经那么熟了？
他们明明还可以再熟悉一点！
傅彦走到穆瑾玥身边，停下，看都没看身边因为他的动作而屏住呼吸的人，兀自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片刻，他掏出一颗糖，放在白赫昀的桌子上。
桌子还没到他的腰，傅彦往桌子上放糖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上身前倾，他一手还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撑着白赫昀的桌面。敞开的外套随着动作自然晃动，拉链轻轻碰到桌子的边缘，发出短促而沉闷的声响。
他垂下眼睫，眸光漆黑深邃，像寒凉得漫无边际的长夜，不疾不徐道：“口干的话，吃块糖就好了。”
“……”
吃瓜群众表示，完全看不懂大佬的骚操作了！
这两大校霸碰上的场景可不多见，他们还以为能撞见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观景象，结果双方就是友好地互相对视了几秒，然后……给了块糖？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递把刀子，然后互相放两句狠话，再约个时间干一架，确定朝陵终极大佬是谁么？
给块糖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开展一段生死虐恋不成？
别说旁边围观的人了，就连穆瑾玥也有点懵了，她看看傅彦，又看看白赫昀，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块糖上面。
脑海里蓦地蹦出来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傅彦他……不会下毒吧？
以她对傅彦的了解，这家伙可不像是会给白赫昀送糖的样子。
若说在场表情最淡然的，非白赫昀莫属。
他跟傅彦对视了几秒，然后伸手，捏着那块糖拿起来瞧了瞧，又抬眼看着傅彦，神色意味不明。
白赫昀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却一下子打破了有些诡异的气氛，也让周围的人回过神来。
乔彬猛地窜过来，一手拿着瓶矿泉水，另一只手勾着白赫昀的脖子：“口干早说啊，吃糖有什么用，我这有水啊。”
他说完，拧开瓶盖，把水瓶塞进白赫昀手里，顺势要把那颗糖拿走。
开玩笑，傅彦这家伙似敌非友，他的东西绝对不能吃，谁知道有没有下毒啊！
他手还没碰到糖块，白赫昀就收紧掌心，往后收了收，捏着水瓶仰头喝了半瓶。
穆瑾玥始终没搞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刚才的某一个瞬间，乔彬奇异地和她心灵通电了。
旁边的傅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偏头，懒洋洋地开腔：“走不走？”
“啊？”穆瑾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对白赫昀和乔彬道：“我先走了。”
她又转头，跟萧镜哲挥了挥手，这才往教室外走。
傅彦：“……”
他睨了眼萧镜哲，对上他波澜不兴的沉凉眼眸，扯了扯嘴角，轻轻“啧”了一声。
以前没觉得这些家伙有多碍眼，现在……
他压下心底翻腾的醋意，掀了掀眼皮，看到穆瑾玥停在前面半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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