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回过身来仔细打量这个出声的头陀,此人怎生模样?只见他二十五六年纪,身长六尺往上,头戴铁戒箍,头发披散,一张古铜色脸庞,剑眉斜插入鬓;身上一领皂色直裰,看样子已经穿了有些时日了,颇有些灰渍;脖颈上挂着一串人顶骨数珠,配合着那一身凶悍的杀气,令人不敢直视。uukla
李瑾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才接口道:“男儿到死心如铁!大好男儿岂能为此等人所惑。”
“好一个男儿到死心如铁!当浮一大白。”那头陀先是将这句话自语了两遍,似乎在品味话中的意味,接着放声道。
“李官人,怎么了?”王虎和程豹正在后面收罗张青夫妇留下来的财宝,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话,赶紧跑出来问道。
“无事,你们接着忙吧。”李瑾对两人摆摆手,两人警惕地看了那头陀一眼,才转进了后面。
李瑾将戒刀递还给头陀,待他接过之后,拱手道:“东京李瑾,见过大师。”那头陀也不行僧人之礼,却是一副江湖人的做派,拱手道:“屏风岭广惠,谢过李官人救命之恩。”着就要给李瑾躬身行礼。
“适逢其会而已,不敢当大师之谢。”李瑾赶紧上前将广惠扶起来,表示不敢居功。
“唉,虽是巧合,但你救我性命却是不可抹煞的事实,该当受我一拜!”着,广惠挣脱了李瑾的手,再次下拜。广惠的力气颇大,李瑾一时之间竟抓握不住,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退开,在广惠下拜的同时也躬身半礼,表示接受广惠的道谢,但是却也不会因此挟恩图报。
待两人见礼完毕,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叙话。
“大师何来?竟着了这母夜叉的道。”
“唉,整日打雁,想不到今日却被一只麻雀啄了眼。我自屏风岭学武,艺成之后下山,行走江湖早有二年往上,一直在江湖之上浪荡,专好抱打不平,但有作奸犯科之辈犯在我手上,必定杀之后快。你看我这一百零八颗人顶骨数珠,便是我杀了那些奸邪之人制成。我这一路杀人虽多,却敢杀的无一不是罪有应得之辈。前些日子让我碰上了一个采花大盗,那人身手不错,加上腿脚极快,急切之间我竟拿不下他,被他逃了。我一路追踪,今日实在饥渴难耐,着急之下才着了这些鸟男女的道。”广惠起前半段来语气中颇为自豪,但是起自己一时失察,却也感到惭愧。
“大师……”李瑾还没有完,就被广惠打断了。
“咱们既是江湖上相识,李官人若不嫌弃我这个江湖浪荡人,咱们就兄弟相称吧。”
李瑾也是直爽的汉子,对广惠的为人也颇为佩服,自然不会有异议,当即叫了一声:“哥哥!”
广惠爽朗一笑,道:“好,好,兄弟当真是爽快人!”
“我对哥哥的为人才是真正佩服,江湖上厮混的人又有几个如哥哥这般能问心无愧的?今日虽有挫,却也无甚大碍,日后行走江湖心些也就是了。”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我自省得。”广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意志消磨的人,一时挫当然不会让他失去信心。
两人正在交谈,王虎和程豹个提了两个包裹出来,其中不断有碰撞声传来,看两人的样子包裹还颇为沉重。“李官人,这……”看着坐在一边的广惠,两人有些预言又止。
“没关系,吧,这位大师不是外人。”李瑾完,两人还是有些迟疑,还是程豹先开口了:“李官人,我们一共搜拣出钱财近三千贯。”着,程豹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了桌上,王虎一看,虽有些不情愿,但是也随后将包裹放下了。
李瑾打开看了看,都是些寻常的金银,最多也就是一些件的珠宝玉器,也都是寻常货色。李瑾将四个包裹中的财物都倒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包裹,李瑾打开一看,其中有一张度牒,翻开一看,上面写的正是广惠的法号。
李瑾拣了两锭银子放进包裹里,再次将这个包裹包好,然后递给广惠,道:“哥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广惠将包裹收起,既不打开看,对于李瑾将两锭银子放进包裹里也没有多什么,只是拱手道:“多谢兄弟厚赐。”
李瑾点点头,手一划拉,将桌上的财物分为三堆,将两堆推到了王虎和程豹的面前,道:“这么分配,两位大哥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王虎、程豹一看,哪里会有意见。这黑店是李瑾识破的,两个贼头张青、孙二娘都是李瑾斗杀的,要不是李瑾机警,武艺高强,两人都被做成人肉包子了,现在李瑾却是平均分配,每人能得到一千贯的横财,两人哪里会有意见。三人各拿了一个包袱皮将金银都装了,李瑾又将那个多出来的包袱皮也收起来。
然后几人又从店中找到一些菜蔬、面粉,简单做了一份吃食吃了,至于店中的酒肉,四人谁也不再去碰,谁知道那酒中有没有蒙汗药?那肉又是牛肉亦或是人肉?经过这么一天,大家早就饿了,虽然没有酒肉,但是此时此刻,众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吃完了饭,王虎、程豹二人哪儿还顾得上李瑾,找了一个房间去数自己的到手的钱财去了。李瑾和广惠两人却没有丝毫对钱财的兴奋意思,聚在一起谈论江湖,较量枪棒拳脚,到兴起时,两人还点到为止地较量了一番。拳脚上两人半斤八两,李瑾不尽兴,又找来条哨棒,与广惠比试了一番。只是哨棒毕竟不比广惠手中的雪花镔铁戒刀,最终还是李瑾稍逊半筹。
“哥哥好身手,弟佩服。”一番比斗之后,李瑾将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哨棒丢下,对广惠道。
“兄弟这般年纪就有此等武艺,何必自谦?只是今日你兵器不趁手,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定要见识一下兄弟的真事。”广惠这样的诚恳人的自然不会是恭维话。
两人这一比武就已经到了深夜,眼看月已高悬,这才各自找了一间空房睡觉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几人起来,自己整治早饭吃了,就要准备起行起行,李瑾三人要尽快赶到孟州去,广惠则是要去追那个逃跑的江湖败类。等几人都收拾停当了,李瑾拿着火把准备将这十几间草房烧了。
“李官人,你这是……”
“将这黑店一把火烧了干净,免得以后再有人来此做这非人的下作勾当。”完,李瑾就将火把抛到了一间草房的顶上。正值仲春,天气干燥,又来了一阵东风,很快火势就大了起来。
“好!好!好!就该烧尽这等人间污浊之地。”广惠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击节道。
等到火势燃尽,四人这才走下山来,到了坡前,王虎、程豹二人走到一边,由李瑾、广惠二人话别。
“哥哥,今日一别,他日江湖再见。哥哥既然还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身上不可无财,这点东西就当是给哥哥的盘缠,也算是那对狗男女为这人间做的一点贡献。”着,李瑾将一个包裹递给广惠,里面装的自然是昨日搜罗出来的金银,李瑾将自己的那一份分了一半出来。
广惠赶紧推辞:“兄弟,这如何使得?你此去牢城营,少不了要打点上下,这我可不要。”
“哥哥不必推辞,弟自有钱财。再,昨日我得的那一份也分了一半出来。”李瑾将包裹强递给广惠。
广惠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接下包裹道:“贤弟真乃义薄云天的好汉,只恨相识得晚了,你如今要到牢城营服刑,我又实在脱不开身,只盼以后有缘,他日江湖再见了。”
“哥哥一路珍重!”
“贤弟保重!”两人拱手道别。看着广惠走远了,李瑾这才又戴上了枷锁,和王虎、程豹投孟州路行去。
路上,李瑾仍旧在想刚结识的广惠,从他的打扮来看,想来就是在原的轨迹中被孙二娘害死的那个头陀,好在自己因缘际会,终究是救了这一条好汉的性命,让他不至于像原著中那样,连个名号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一身行头给武松。
其实原照李瑾的读水浒的记忆,是广惠调戏孙二娘才遭毒手,可这一番接触下来,这嫉恶如仇的好汉子又岂是如此不堪。李瑾昨日故意试探于他,只给了他两锭银子,就是要试试他的人品,看他会不会为这一笔钱财下手,但是广惠却完没有这样的龌龊心思,今日李瑾给他盘缠,正是认可了他的为人,正式与他兄弟相交。
至于原著中的描写,想来是张青故意给孙二娘找理由开脱,好获得武松的好感。孙二娘这一个纯粹的屠夫想来才不会听从张青立下的三条规矩,不然后来也就不会药倒鲁智深了。
起来,李瑾虽然看不起孙二娘,却对张青这样的人物更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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