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攻防中,如果你预判失误,就会要丢了命。同样在一场战斗中一个失误,输掉的就是更多人的性命,甚至一个国家的国运。说实话,在这场攻城之战中,赵昺同样犯了错误。他高估了脱欢对这个王朝的忠心,低估了其不顾一切逃跑的决心,从而导致在阻击战中处处被动,险象环生,但当下又错判了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敬爱之心。
在赵昺刚刚喘了口气儿的时间中,老章又率军掉头杀了回来。战车有便于机动,承载高强和防护力强的优点,但是在布阵时却行动较为迟缓,对地形要求高的缺点。车营在堵住防线上的缺口后,便立即平整阵地,调整车位,封堵两车间的空当,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的时候,瞭望哨突然示警,刚刚突围的敌骑去而复返。
“全部进入车厢,两面对敌!”亲卫二团长秦不畏听到示警声,立刻下达命令道。
战车在作战中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陷,那就是一般情况下只能单面对敌。一方面是战车主要用于防御作战,围成环形战阵;另一方面车厢要敞开,以利于士兵操作武器,同时将车中枪炮发射的硝烟散出去。而当下他们的敌人是被围在城下的敌军,因此布置成了横列战阵,以便近可能封堵缺口,扩大火器的杀伤面。
所以横列战车阵背部的防御十分薄弱。而当下敌骑瞬息便至,变换阵型不仅没有时间,也会让包围圈中的敌人有隙可乘。因此进入战车作战成了最为恰当的选择,他们可以凭借坚固的车体作为掩护,两面对敌作战,至于作战环境变得恶劣与战斗的胜利,甚至避免重大伤亡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车营刚刚完成备战,敌军外围的轻骑已然逼近,他们快速的接近防线并快速射出漫天箭雨,‘噼噼啪啪’的敲打着车厢板。而坚固的车体为他们提供了可靠的庇护,同时也开始反击,从射击孔中开枪阻击进入射程的敌骑,几乎每一次齐射,都有敌骑落马,但车厢中很快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并遮蔽了视线,迫使他们不得不升起车顶板以散去烟雾。
‘轰轰……’由于炮车中的速射炮起初都面向圈内,在重新调整炮位后也开始射击,炮口喷射出的无数弹丸将辐射范围内的敌骑连人带马扫落在地,而形势只是获得了片刻的缓解。当第二轮火炮发射时,被击中的敌骑被炸的人马俱碎,血肉甚至迸溅在车厢上。可炮手们都是心中一紧,意识到敌骑已然迫近战车,很快就会进入射击死角。
面临危机的不仅是炮兵,其它战车上也是如此,频遭打击的敌骑也很快发现了车阵的弱点。在接近当面的战车后,成横列的战车便难以获得其它战车的支援,尤其是处于端头的车辆。于是乎他们迅速避开威力巨大的炮车,转而成纵队集中向靠近护城壕的战车发起冲击,意图从这里撞开一道缺口。
在包围圈内的敌军也很快发现有人来援,立刻也向东北防线的一角再度发起冲击,他们知道这已是最后一线生机,不顾一切的冲杀,予以援兵会合,杀出重围。而车营瞬间陷入了两面作战的窘境,他们凭借着坚固的车厢以最快的射速向敌军倾斜着弹雨,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一时也难以阻挡不断靠近的敌骑,刚刚稳固的防线又变的摇摇欲坠。
“集中所有炮火向包围圈内的敌军轰击!”关泓一见亲卫团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岌岌可危,而当下己方缺乏骑兵,且陛下已经领着能战者麓战多时,人困马乏,伤亡颇重,即便上前也多半会被淹没在亡命奔逃的敌群中,于是立刻传令道。
“命各部列阵向敌军进攻!”关泓也意识到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只要再将敌军这次攻势压下去便大局已定,另一方面收缩包围圈也可限制敌军的机动范围,将他们压缩到一处予以聚歼。
随着两道命令的传达,一时间宋军所有射程能及的火炮开始猛烈开火,向突围的敌军倾泄着炮弹,而便于机动的迫击炮分队则不顾危险的边发炮,边先前机动。与此同时战鼓声也骤然响起,各部在号旗的指挥下走出工事列阵,排出惯用的线性队列从三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群压了上去……
“放开朕,否则军法从事!”在战圈之外的高坡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可却很快就淹没在隆隆的炮声和队列前行的脚步声中。
“陛下,即便杀了属下,也万不能在让陛下涉险!”谭飞死死的拉着马缰,他看着陛下高举的马鞭毫无惧色地高声道。而几个内卫则试图将小皇帝从马背上拖下来,周围则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可他们擎着的盾牌却是朝内,似乎在防止谁从中突围出去。
“跑了脱欢,朕拿你们是问……”赵昺的战马被谭飞死死的拉住缰绳,又有侍卫抱着马脖子,拉着马尾巴,尽管它不甘的嘶鸣着,却也动弹不得。而他尽管也是拼命挣扎,可是好汉难敌四手,何况孔武有力的内卫们,被他们抱着腰,拽着腿,拉着胳膊,掰开拉着缰绳的手指,强行从马上拖了下来,只剩下张嘴还不屈不挠地高声恐吓着。
“陛下,当前我大军已经入城,并控制了城墙和各门,正在向前推进中。而城外的敌军业已损失惨重,难有作为。大局已定之下,即便跑了脱欢,凭着些残兵败将其也掀不起风浪来了!”谭飞借机将战马带住,让手下赶紧牵走,蹲下身对半躺着的小皇帝劝说道。
他知道当前形势下,敌军大部被歼已基本成定局,即便跑了脱欢,甚至有小股敌军突出包围,也难以改变两军的实力对比,扭转危局。但是这却达到了小皇帝制定的‘歼灭两淮地区的有生力量,夺取淮河以南地区之地,改变江南无凭’的战略目标。所以跑个光杆儿的脱欢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根本无伤大雅。
可若是再让小皇帝涉险,其真有个三长两短,大宋朝就将陷入了无主的窘况。随之再度陷入宗族夺嫡的境况,各方势力纷争之下,朝廷不免走向分裂。即便几位怀孕的后妃诞下皇子,能够顺利继承大统,但是大宋出了这么一位天纵奇才的少年皇帝已是侥幸,任谁再也不会相信一位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能继承小皇帝的本事,中兴大宋。所以谭飞打定主意,即便自己获罪身死,也绝不能够再放任小皇帝再度涉险。
“好、好,你们先将朕放开!”赵昺又试着挣扎了几下,又如何能挣得脱,想想谭飞之言也不无道理,便识时务地放弃了抵抗道。
“属下有罪,请陛下责罚!”谭飞让众人放手,并没有撤去外围的护圈,他却长跪在地请罪道。皇帝乃是上天之子,一国之君,别说对其动手,即便是言语冒犯也是大不敬之罪,可以诛九族的。
而他也清楚自己令人将皇帝禁锢,实是情况危急,不得已而为之,但也是犯下了重罪。另一方面自己是皇帝的近卫首领,要对陛下言听计从,不得有任何违抗,甚至质疑。可当下不但违命,还可以命侍卫们将其束缚,显然是有违职责。
不过谭飞知道最为严重的却不止于此,而是侍卫们遵从了自己的命令。说的明白些是皇帝们最为忌惮的不是外臣作乱,而是身边亲信的背叛,或是越权。因为外臣作乱毕竟离着其尚远,一时半晌不会危及其生命;可近臣不同,作为其身边的人,若是背叛,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现下自己所为正是触犯了当权者的大忌,即便当场将他击杀都是轻的。即便皇帝宽仁,也不会再赋予绝对的信任,而是要调离身边。
“请陛下责罚!”几个内卫讪讪的将皇帝扶起,给他扯平弄乱的军服,也躬身施礼道。
“真该砍了你!”赵昺站起身来,用手指在谭飞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个爆栗,转而又踢了其一脚道,“别假惺惺的了,快起来吧!”
“谢陛下!”谭飞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又施了一礼道,自己就被敲了一下,挨了一脚便被放过了。
“闪开,闪开,不要挡着朕的视线!”赵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们,又拽过挂在谭飞脖子上的望远镜道。
“陛下……”众人让开,谭飞怯生生的跟过来,站在小皇帝身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看,看看,脱欢真的要逃出去啦!”赵昺没有理会其,端着望远镜向战场上看去。但见在外围敌军不顾伤亡的骤然攻击下,他们居然冲到了车前,并将两辆战场用套索拉翻,在防线上撕开了一道不宽的口子。而在包围圈的残敌见状,不过己方猛烈的炮火轰击,不要命的争先恐后向缺口涌去,其中便可见到有一人身穿金甲在众人的护卫下冲了过去,他皱皱眉不满地对谭飞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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