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李谦虽然当下处境不佳,但是毕竟位居中书平章。中书省向来为历朝皇帝直属的中枢官署,政权执政中枢部门,不过历朝历代中书省的职权相似,但并不尽同。
比如宋前期的中书省仅存空名,与门下省并列于皇城外两庑,所掌只是册文、覆奏、考帐等例行公事,宰相办公处称中书门下,中书令不真拜。中书舍人亦为寄禄官,不起草诏命,而另设舍人院。中书舍人亦为寄禄官,不起草诏命,而另设舍人院,置知制诰或直舍人院以掌外制。
元丰官制改革,将中书门下职权分属三省,恢复“中书取旨、门下覆奏、尚书施行”的唐制、并任命实职省官。同时废舍人院。中书令仍虚位,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行中书令之职,与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并为宰相。然因三省分权制影响行政决策效率﹐实行中改变为由宰﹑执事先共议于政事堂﹐奏准后以”三省同奉圣旨”行下。南渡后,中书省与门下省再次合并为中书门下省,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改称右丞相,中书侍郎改称参知政事。
元世祖忽必烈以前﹐大蒙古国以札鲁忽赤掌政务﹐大札鲁忽赤是最高行政官。随着蒙古统治地域的扩大,在中原和西域各地区颁布政令以及征收贡赋、任免官吏等事,都需要行用文书。窝阔台南征驻跸云中时,仿照中原官称,必阇赤长分别称中书令和中书左丞相、右丞相,同时将必阇赤机构称为中书省。但这只为适应统治中原汉地的需要而权宜使用中原官名﹐并未成为蒙古国的定制。
中统元年忽必烈即位后,始采用中原官制,设立中书省以总理全国政务,为最高行政机构。其设官沿袭金尚书省之制,长官中书令由皇太子兼任,未立皇太子时则缺。实际长官为右丞相、左丞相总领省事,统率百司。平章政事四员,为丞相之副贰;右丞、左丞各一员、参知政事两员为执政官,统称为宰执。因门下、尚书两省皆废,故中书省较前代尤为重要。
后因阿合马被杀事件,忽必烈一度废除中书省,恢复尚书省掌权,真金继位后为了提高汉臣的地位,又再行恢复中书省,安置汉法派官员,以巩固自己的帝位。但又为解决财政问题,又不得不启用桑哥,导致中书省地位下降,尚书省位置上升。
李谦虽然失势,人微言轻,但职位终究还在,作为宰执的一员,还是有权参加议政的。所以他比其他人对国事的了解要远超常人,加上与大汗真金的良好关系,又能接触到机密之事,知晓当前战事详情,甚至比些宰执更多也就不奇怪了。
李谦可以称得上当代大儒,学识渊博,又曾辅政,参与决策,积累了丰富的执政经验,因而对于现下的战事做出清晰的分析也就顺理成章了。他的话虽然没有说服殿上的所有人的,但是已经取得了大多人的认同,尤其是大汗真金和安童,这让紧迫的形势发生了转机。
经过密议后,大家达成了共识。认为以南朝当前的兵力和财政状况不足以支撑全面的对元战争,应该是一场意在改善江南被动的防御态势的局部战争。现下虽然是进军神速,攻势猛烈,主要还是己方两淮兵力抽调过多,导致防线薄弱。且事发突然,各地疏于防备,使得己方一溃千里,连连失地。
但是随着宋军深入两淮腹地,战线被不断拉长,补给线也随之延长,需要派兵留驻收复的重镇,会进一步削弱其本就不充足的兵力。而己方在最初的慌乱后,各地也会有所提防,签征兵力加强戒备。如此一来宋军强劲的攻击势头会被逐步遏制,也为朝廷调动兵力增援赢得时间。
基于李谦的论断,大家认为淮西的宋军主要目标是襄阳和寿州,且分别从鄂州和江州、芜湖出兵,路途遥远。两地得到预警后便会加强防备,宋军想一战而下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以宋军的攻坚能力,襄阳尽管城高壕深,可终归缺乏可战之兵。而己方即使当下调动兵力千里驰援,恐怕也难以赶到城破之前赶到。
真金等人皆以为淮东方面局势最为严重,盱眙已经失守,山阳也危在旦夕,宋军随时可以北渡黄淮进入淮北地区,进攻南朝的南京商丘,甚至东京汴梁。但他们现下面对逼近的宋军似乎却束手无策,河南山东地区的蒙军大部皆已南渡,而宋军号称十万在南朝小皇帝的率领下步步紧逼,可以沿着运河随时北上,而他们要派出的援兵还远在大都附近,根本来不及。
宋军收复汴梁,这是元廷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京师通常是一个国家朝廷的所在地,政治和经济活动的中心城市,各类国家级机关集中驻扎地。既是国家主权的象征城市,亦是国家的象征,一国京师被攻陷后意味着这个国家当前的政权无法对全国实行实质上的统治,往往地方抵抗势力抵抗就会减弱,十分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同时该朝代就被宣告灭亡,这对国人的士气是一种强烈的打击及抵抗势力也有强烈的震慑作用。
反之,收复失去的京师对于一个国家也有强烈的象征作用,标志着国家的中兴。宋朝南渡后皇帝驻跸杭州时,诏以为行宫。后升杭州为临安府,又正式以临安府为都城,仍称为行在。正是因为他们仍然视开封为京师,其意义也就在于向天下宣示大宋没有亡国。若是此次被南朝攻占,则表明还归故国,可以极大的鼓舞军民士气。
对元廷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损失不仅是土地和财赋、人口的丧失,更重要的是会被天下人视为其已经走向衰落,引发国民的质疑,甚至是背叛。尤其是在真金帝位开始出现动摇,外部叛乱不断,内部要其勋位让贤的关键时刻,这也是他对撤离大都前往草原上的上都极力反对的原因之一。
李谦对于众人的担心却不以为然,认为大家过于悲观,形势并没有那么严重。他以为攻占泗州的宋军号称十万值得怀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推测以南朝小皇帝谨慎、保守的性格,在玉昔帖木儿部侵入江东腹地的情况下,依然敢于调动举国之兵北进,正是早已在江东布置了大量兵力,数量足以阻挡己方的南侵大军,保卫京畿地区的安全。
“当下南朝伪帝所领军队应该不足五万,而其还要留兵据守扬州、真州和泰州,以防止我朝玉昔帖木儿部北还,切断其后路。其又在高邮分兵两路分取盱眙和山阳,如此算来其可调动的兵力更为有限,以我的估计不会多过二万。”李谦解释道,“以两万兵力沿河北上到汴梁,即便占领也难以据守,而我朝援军一到,其必然会迅速撤军,退守淮南。”
“平章以为玉昔帖木儿能够脱困北还?如此我们就可对淮东之敌两面夹击,将南朝伪帝擒获!”听到李谦的分析,真金兴奋起来,面显红润,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地道。
“这……”李谦听了不面尴尬,想着自己说得含蓄,可你老也不能就过于乐观啊!可转念想想,自己这个学生活的也够憋屈的了,当了十多年的太子,却因为几句谗言惹得世祖要将其废黜,若非忽必烈突然暴死说不定就成真了。可其这个太子继位又颇为艰难,好不容易摆平了各方势力,却又失去了江南,导致财政危机,引发各方的质疑。继位两年来,可以说日日忧郁,天天哀叹,却还要殚心竭力的在一片反对声收拾烂摊子,愁得毛都快掉没了。
“大汗,这个可能性很大。”想了片刻,李谦还是没有忍心打击真金刚刚恢复点的好心情,含糊地道,“想玉昔帖木儿能征惯战,并非庸才。且手握十万精锐大军,南朝要将其部全歼也非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其次其素有谋略,发现不妥定会设法突围的,绝不会束手就擒。再者,我军多为骑军,迅捷如风,一旦发现事不可为迅速撤军,敌军追已不及。臣想大汗不必过于忧虑,稍后也许就有消息传回,但当下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计,才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嗯,平章所言极是。当前我们是要做好其不能迅速北还的准备,可即便宋军可能停止于淮南一线,平章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真金此刻就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根稻草,就把李谦这番模棱两可的话当了真,也许心里也明白玉昔帖木儿军团突围北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臣以为当下应当迅速集结侍卫亲军,挑选将帅领兵出援,一路前往寿州,阻淮西之敌;另一路则前往徐州,切断宋军继续北上之途,确保京畿安全。”李谦指着舆图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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