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是快打快收,给宋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当秃噜领兵犯境,连接劫掠了数个城镇后,便有些收不住手了,想着谷城囤积着军粮,就打算干了这一票就撤。可谁想到进攻并不顺利,连日攻城不克,而驻扎在随州的宋军却出武胜关欲抄他的后路。秃噜闻报大惊,急忙撤军,但宋军已经先其一步攻克邓县,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在宋军前后夹击之下,南阳军损失惨重,被歼万余人,秃噜兵败被俘。宋军乘胜追击,收复邓州和唐州十余州县,直扑南阳城。元军各部星夜驰援,在南阳成为大小战十余次,败多胜少,各拒营寨对峙。而宋军也在调动二线部队增援,南阳城危矣。
桑哥与铁穆耳皆惊,秃噜也算能征惯战之将,却无一战之力,尤其是他们轻骑快马居然没能逃出宋军的围歼,可见宋军在机动能力已经不逊他们。而更为可怕的是南阳一失,则不仅中原在其攻击之下,就是视为根本之地的漠南也在其觊觎之下。
在地理形势上,南阳雄踞于中原大地,长江、黄河之间,西邻关陕,东达江淮,南通荆湖、巴蜀,北拒三都,像是关中、汉中、湖北与中原四者之间的一个枢纽,四面即可进入,四面亦可出击。
从全局的角度看,南阳盆地具有东西伸展、南北交汇的特点。在黄河与大别山之间,自北向南依次有汴河、涡河、颍河、汝河及淮河上游主干等河流成扇形展开。这些河流的源头都深达中原腹地,下流汇入淮河,因而成为中原与东南之间的主要交通线路。
南北相争,这些河流每为双方战守之资,由中原趋江淮而临东南,由东南出江淮而图中原,都可藉这些河流为运输线。自中原南逼江淮,由汴、泗二水南下,可趋泗口,略淮东方向;由涡、颍二水南下,可趋涡口、颍口,略淮南方向。
襄阳和南阳分处于盆地的南北两端,这两座重镇的形成南北双方的对峙和胶着。南北对峙时,南北双方往往各据襄阳和南阳而分享南阳盆地。在东西之争中,无论是入攻关中,还是自关中东出,南阳盆地都是必争之地。此外南阳盆地境内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可以蓄民养兵,对于任何一方势力皆是一片富有吸引力的地域。
而在川蜀地区宋军在北伐结束后依然没有停止向成都进军,尤其是在得到援军加强后,兵力已经达到十余万之众。虽然元军不断调集境内兵力堵截,但是依然难挡兵锋,沿途城寨纷纷失守。而他们一旦进入成都平原,以宋军的攻坚能力,成都失守也只在旦夕之间。因而镇守四川的行省左丞,都万户也速带请求放弃成都,撤往汉中,以保存实力,据守要道,阻敌进入关中……
现下刚刚缓和的形势,又再度紧张,元廷财政枯竭,难以再战,因而真金再度下旨要李谦尽快与南朝达成和议,以求双方尽快罢兵,为此授予他们机宜之权。除不得割让开封、南阳,释归废帝及重要宗室子弟外皆可相机应允,务必在年前达成和议。
李谦三人此时皆面色沉重,他们知道旨意虽然授予了他们机宜之权,却也表明大汗对达成和议的急切,自己责任的重大。一旦和议失败,那么回去也必受严惩。且也担心若是对南朝让步太多,必定引发朝臣的弹劾,卖国之名是洗脱不掉的,而彼时大汗一推六二五,他们就是替罪羊。
“各位上官,我们可不可以一换二,尽快与南朝达成和议呢?”而这时一直在李谦身旁沉默不语的一人问道。
“李尚书,有何高见?”李谦眼睛一亮道。
而桑哥与铁穆耳也看向李思衍,暗道怎么把这个人才给忘了。其为南朝饶州府人,德祐元年登进士科,擅于诗词,但隐居未仕。至元十一年,丞相伯颜渡江,遣派武良弼下饶州,遍访贤士,闻思衍贤名,便将思衍任为乐平令。
李思衍‘顺应形势’出山应征。不久,又授袁州治中,后任国子监司业。后元世祖忽必烈因安南未归附元朝,屡次派遣军队攻打,都没有成功,于是下令礼部出使安南宣招抚谕,命李思衍作为副使随行。元朝使团一行抵安南后,安南国王召见,唯独李思衍不向安南国王行叩拜礼。
李思衍义正辞严地说:“大国之臣不拜小国之君,礼也。”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安南国王被他的气度所折服,认可道:“敬其主以及其使,亦礼也”。李思衍在安南国王面前,大宣元世祖德威,安南国王对思衍外交能力十分敬佩。次日,安南国王奉写回表,并附上厚礼,赏赐元朝使者,唯李思衍坚持不受。
回朝后,元世祖斥责正使不该接受赏赐。李思衍又巧妙应答道:“臣不收,全大国之体,其受,安小国之心。”一句话,使元祖转怒为喜,夸奖思衍是个贤能的人才,也给了正使一个台阶。同年十一月,世祖又命李思衍再为国信使,出使安南,宣谕安南国王陈日煊亲身入朝,否则必再加兵。
再次完成使命后,李思衍诏拜为礼部侍郎兼浙东宣慰使。任职期间,他十分关心民众疾苦,主张宽减关市之税,兴办学校,让百姓过上安乐的日子。两年后,升南台御史,再擢礼部尚书。李思衍为人正直,居官清廉,为政皆有声誉,此次受命同来南朝和议。
“下官以为当下和议停滞,乃是双方主要在划界上难以达成一致,对开封皆不肯舍去,余者皆据于次。”李思衍言道。
“李尚书,坐下细谈!”桑哥听之有理,让其坐在自己的下手,又令人布置碗筷,亲手给其斟上酒道,“南朝对于释还废帝也不肯放手,李尚书何言意在划界?”
“禀左相,下官认为当初南朝废帝北狩,降诏各地归顺我朝,又接受了我朝敕封。因此为南朝小皇帝嫉恨,其继位之初便将所有受封的宗室开除宗籍,当年废太皇太后灵柩送回南朝,其也只是以庶民礼安葬,并未葬入皇陵。可见他对宗室的死活和归否皆不在意,要求释归废帝也只是迫于朝野的压力,做做样子而已。”李思衍道。
“那而今南朝皇帝就不怕来自朝野的压力了吗?”铁穆耳好奇地问道。
“前时南朝太学生伏阙上疏之事,大家皆有耳闻吧?”李思衍见他们点头,接着道,“太学生上疏的条陈之一就是要迎回废帝,但南朝皇帝在阙门亲自会见他们,三言两语将他们驳的辩无可辩,当众认错。而后将为首者开除学籍,遣送回乡,终身不得科考;参与者二百余人皆被除籍,数年不得参加科举。而响应的一众士绅及名士大儒皆被问罪监管,如此一来谁还敢再提此事。”
“再有南朝朝臣皆是当年行朝官员,若废帝释归,重新复辟,他们是将被清洗,这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对于南朝小皇帝更是没有丝毫好处,也会成为其的隐忧。因此对释归废帝,并不愿意,正想借我朝之手将其用留北方。”
“李尚书言之有理,但当下士人及朝臣即使不提此事,而民间百姓却对迎回废帝呼声甚高,且一直有真龙被囚,天下不安的传言,其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李谦言道。
“近几日,平章没有出去,想来不知京中又发生了一件甚是有趣的事件。”李思衍笑着道。
“哦,又有何时发生?”几个人都齐齐看向他,好奇地道。
“十数日前,宫中曾有旨意寻访高僧大德,奇人义士,经测试选中后,有大能者可封为国师,余者为皇家供奉,因而吸引了不少僧道前去应征。”李思衍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道,“世人皆言南朝小皇帝诡诈,此次下官也算见识了,他选拔奇人不考经文,不问德行,只出了一题。让他们‘辟谷’二十日,若是日满仍能行动自如就算通过。”
“何为辟谷?”铁穆耳又问道。
“辟谷,乃是一种修行之法。”桑哥接过话题为其解释道,“据称有能者可不食不饮,只凭吐纳食气饮露,便可不死,仍然能行动自如,犹如仙人一般!”
“左相所言不错,但是有此能着皆是传说,亲眼见着几无。”李思衍道,“小皇帝声称为保证公正,令人在旧宫宣德门外搭起高台,隔成数十间小屋,参试者衣食住行皆在其上,又遣兵卒看守以防作弊。此外又请京中耄老名士作为证人监看,而百姓也可围观。”
“结果如何?”铁穆耳问道。
“在参试者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后,这些人登台比试,不供给饮食,每日只有宫人送来收集的露水为饮。初时三两天,这些人尚能活动自如,谈笑风生。五日后,便无人再出屋活动。七日后,半数人就已经饥饿难耐,纷纷放弃。十日后,余者已经骨瘦如柴,难以行动,被抬走救治。十五日后,余下的数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形如枯槁,眼见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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