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皇帝的首肯,陈墩心里有了底,心情也放松下来,就又管不着自己的性子了,看看屋里摆着的几张织机笑着道:“陛下,怎么琢磨起小娘子们用的家伙事了,是不是要娘娘们也学着纺纱织锦啊!”
“放肆,陈院长说话要有分寸,陛下的心思也是你猜度的,娘娘们也是你可以非议的?”在旁的王德脸一沉道。
“都知教训的是,吾受教了!”陈墩听了立刻意识到当下已经不是从前,自己已经身居高位,再不是当年可以搅闹帅府的浑小子了,连忙躬身行礼赔罪道。
“算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恐怕一辈子也难改了!”赵昺摆摆手无奈地笑笑道。
“陛下宽宏大量,属下真是感激涕零!”陈墩作势施礼道。
“好了,别装了!”赵昺哼笑声道。
“谢陛下!”陈墩起身道,“不过属下以为陛下应该操心国事,这些东西交给下边去做就好了!”
“合衣卧时参没后,停灯起在鸡鸣前!”赵昺却轻叹口气,拍拍一架织机道,“你真的以为这些东西简单吗?看看你身上的穿的,晚上盖的皆是出自于这些家伙事,是织女们一经一维织出来的。但你能体会到其中的辛苦吗?”
“属下不知,但诗中写的也并非皆是辛苦啊!”陈墩摇摇头道。
“有闲的人才有功夫写诗。”赵昺哼了声,指着摆放的织机一一介绍道,“这几架织机和纺车皆是朕令人或从民间寻来的,或是当下织坊使用的,它们的效率不一,虽然在不断的进步,可远远不能让百姓从中解脱出来……”
纺织技术的缓慢进步,麻这种植物单纤维很短,需要将纤维细细捻过,接数根为一缕,才能上机,这叫做“绩”。最初用纺轮,在汉时用手摇纺车。编制最早采用“指经手挂”的方式,先将经纱排好,用手指一根隔一根地挑起经纱,穿入纬纱。
这种方法效率很低,而且织物孔径较大,长度和宽度都很有限。使用最广的早期织造机械就是腰机,又叫“踞织机”。基本的结构是一张经架,经架由两根经轴构成,两轴间固定多根经纱。一根经轴拴在固定物上或直接用双脚蹬住,另一端经轴上栓腰带,固定于操作者腰间。
有了腰机,就可以使用复数层经线进行纺织。用一根细木棒将经纱按奇偶数分成两层,两层经纱间的空隙称为“织口”,这根木棒称为分经棒。从织口处用骨针或木梭横着穿入纬纱,就形成了经纬交织的结构。而纺织技术的第一项革新也出现在腰机上,那就是提综杆。
一根木棒,其上有一根根向下的弯钩。将弯钩垂直向下,穿过上层经纱而钩住下层经纱,将木棒上提,就能使下层经纱被提拉至上层经纱之上,从而形成一个新的“织口”。这项发明已经简化了织布工序,不然每穿插一次纬线就要将分经棒抽出来分好奇偶再插回去,这种提拉工具称为“综”。
综的产生,不仅简化了织布工序,还使得各种纹理成为可能,且有了综才有了“组织”这个概念,因为将两层经线交替提拉绞缠住纬线才能使织物产生不一样的纹理。有了提综技术之后,就有了另一项发明,蹑,也就是踏板。
将提综装置制作成一个专门的综框,综框垂直于织物平面。将综框用线和滑轮与踏板连接,织工只需要踩动踏板就可以完成提综操作,解放了双手,提高了效率。以生产平纹织品为例,比之原始织机提高了十倍乃至数十倍,每人每小时可织布一至三尺。
而一个综框只能控制一组经纱,多组经纱就需要多个综框,相应也就需要多个蹑。两片综框只能织出平纹组织,三、四片综框能够织出斜纹组织,而编织缎纹组织则至少需要五片以上的综框。于是,织机综和蹑的数量逐渐增加,汉时甚至出现一百二十综一百二十蹑的织机,这类织机被称为多综多蹑织机。
东汉时一度降为五十综五十蹑,或六十,仍嫌操作太过繁复。还好东汉末年卢马钧把蹑数大幅度减少,制成了十二蹑、五十综和十二蹑、六十综的织机。此时的纺织速度就很可观了,一天可以织一匹,算是正常速度,且按汉规制,一匹为长四丈,宽二尺二寸,那五丈也就是一匹又四分之一,算是相当快了。而纺织技术的进步到这里也就基本结束了……
“男耕女织各尽其职,千百年来就是如此,现下的织机一日能织一匹布,也没有陛下所言的那么辛苦吧!”陈墩对这些织纺的器械也只能说认识,而陛下所介绍的虽然详细,可他一时也弄不明白,想想道。
“看来你真是在京中待的久了,是该到民间走走看看了。”赵昺皱皱眉头道,“你所说男耕女织是不错,但一天可织一匹布仅指于此,要知织布只是其中的一道工序而已,算上采摘、养蚕、缫丝、染色这些工序,一户人家所需布料也会花费超过半年时间,可是朝廷却还要以布帛作税的。”
赵昺有些无语,陈墩也算是吃过些日子苦的,但其对民间百姓的生活还是不甚了解。按照中国的传统,男耕女织,男人负责粮食生产,女人负责身上衣饰。而采摘、养蚕、沤麻、纺线、织布,在商品经济出现萌芽,人们可以靠出卖技术养活自己之前,一直是家庭中女性的工作。
但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因为费时。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的春秋冬装都得家里的年轻女性置办,压力自然不小。加之自汉代起布帛开始作税,为了收税才特意规定了布匹的规格。也因为有了这项税,布帛的流通就变成了压榨女性的一座大山。
为什么这样讲?每年除了应该缴纳的布帛税外,免除杂役要交布,自然经济条件下换物也要用布,这还不算户籍登记为织锦户的官家织工的劳动。而一天织布一匹是要熬夜的,除了多综多蹑织机并不普及外,织布的工作时长亦远超想象。
“陛下,属下的确对此不甚了了,而这收税是户部的事情,不必陛下如此操心吧!”陈墩有些心虚地道。
“朕跟你算笔账,就以本朝为例,当前朝廷每年收取的布帛有两千余万匹,其中一部分要作为军用。每名士兵在平时要发放春秋两季军装,每人每年外衣四套,内衣四套,鞋帽各两套,冬衣一套,仅布帛平均就要五匹,而当下我朝禁军和州军共有兵额近六十万,此一项就需要三百多万匹。”赵昺言道。
“此外各级官员照例春秋两季要赐下布帛制作官服,节庆之日也要赏赐众臣及官兵和外藩使节,如此一年就需要千万匹,余下的所剩无几。而千万匹是多少劳动量呢?按人均一天织布一匹来算,仅赏赐就赏赐了全国上千万的青年女子一天的劳动所得。要是算上养蚕、种植桑麻、缫丝、纺线的劳动量,一次赏赐就赏赐了全国女性的大半年劳动量。”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陈墩听罢叹道,“陛下所言还仅是家用和税赋,我朝现在贸易兴盛,出海贩往西洋和南洋的丝帛也是以千万匹计。而陛下若是改进织机,提高了效率,天下女子都会感恩于陛下的。”
“屁话,朕欲改进织机,难道仅仅是讨好天下的女子吗?”赵昺听了笑骂道。
“难道其中陛下还有深意?”陈墩疑惑地问道。
“当然,你可知朕要在两淮地区推广种植棉花的事情吗?”赵昺问道。
“属下知道,许多商贾大户听闻陛下高价收购棉花,都纷纷前往两淮购买或是租用公田种植棉花。可属下有些不解,陛下高价收取棉花拿来何用,当下的价格比之丝帛都要高出许多了。”陈墩言道。
“若是朕说要解决天下人穿衣的问题,你可信?”赵昺笑道。
“属下不大相信?”陈墩想了片刻,摇摇头道。他觉得以当下棉花的价格,加工成衣服之后肯定还要高出数倍,就是他买也很吃力,何况普通的百姓。
“王德,你信吗?”赵昺扭脸又问王德道。
“老奴相信,当初陛下每每弄出新物件,很多人都怀疑,甚至压根不信,但是最后往往让他们惊掉了大牙!”王德笑着道。
“都知,这事儿和从前的事情不一样,仅凭改进这些织机就能让天下人穿暖,反正我是不信的。”陈墩摇头道。
“你说的不错,单凭这些织机是无法让天下人穿暖,但是有了这些机械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动力,推进相关行业的发展,还能为朝廷带来巨大的财富。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长一些,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但朕有信心能让天下的百姓夏有衣裳蔽体,冬有棉衣御寒!”赵昺信心满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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