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的锻炼和进益,是根,却并非部。
许广陵此行客居长白山,也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因为他其中的一个身份,药师。
春节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长白地域却仍然还是被严寒与冰雪封锁着,看不出半点春将到来的迹象,而在江南,这个时候已经步入仲春时分了。
这里,却正是那句诗所的,“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但许广陵发现了一件事。
漫山遍野的大地山川之气和草木之气,都在减少,在变得稀薄!
若单只是草木之气变得稀薄,许广陵多半会不以为意,因为他早习惯了这种雾气的不太稳定,而大地山川之气,自许广陵能够看到这种雾气后,它就一直非常地,像大地一样地稳定分布在地表之上。
而现在,两种雾气都在减少!
在天眼的洞察下,减少的原因自然无所遁形。
寒冬之季,漫山遍野的草木,嗯,草也罢,木也罢,或者草木都谈不上的地衣等也罢,俱都沉睡着,冬眠着,又或者“待机”着,而现在,它们在呼吸着,在贪婪地汲扰两种雾气。
换言之,它们醒了过来。
于是,许广陵便知道,虽然这山仍然是白雪皑皑,这山下的河仍然是一片冰冻,这山水之间的草木看起来也仍然蹿沉寂之中,但是,春天已经来了。
它来的悄无声息。
它所带来的生机,仍然被严寒给压迫在地面之下。
但是。
它确确实实地,已经来了。
“长白山区的春天,自二月始。春来无息,万木听召。”
作为一个药师,又或一个不太专业的兼职植物学家,许广陵记下了第一条记载。如是以前,他会记在子上,记在笔记里,而现在自然是直接在脑猴建档。
自从发现了春天的脚步之后,许广陵闲暇时间的注意力,便大多被牵扯到了这个方面。
他的脚步,也开始跟着春的脚步,在这片地域间徘徊。
阔叶林带。
其正式的名称叫“红松阔叶混交林”,顾名思义,在这片区域,红松是最主要的树木种类。
冬天的红松并不红,呈现在许广陵眼前的,是一片灰褐,或者灰扑扑的,和其它的树木一样地不起眼。
许广陵在一棵卧倒的红松旁停步。
这红松,来就是歪的,然后可能是因为地势,又或是因为冬天的雪压,总之,由歪而倒了,并且呈现出枯死之象。在今春,它肯定还是会抽枝,但它的主体,也多半步入腐朽。
松蘑,以及榛蘑等,在今年夏秋时节,有可能从它身上或附近长出来。
许广陵在脑海的地图里新增了一个标示点,“蘑菇采集点”!
在这棵红松边上,许广陵看到了一株大约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榆树。
榆槐这类树木,是蝉比较喜欢的。
在南方农村,特别是某些山区的农村,夏季的时候,那蝉鸣真是铺天盖地。
时间往前略回,夏至的时候,一酬过,往往一棵老榆树底下,地面遍是“虫眼”。用兄指轻轻一抠或一按,那豁口便变大,然后露出里面待蜕壳化蝉的蝎西来。
拿个盆,一棵夏日聚蝉的老榆下能轻易挖满一盆。
然后从需倒到大盆里,加水,加盐,搅拌冲刷着,冲刷干净之后,略晾,然后,倒入油锅
这便是一道简简单单却又美妙绝伦的“江湖美食”。
用来下酒,不能再赞。
这是酒鬼佳公子以前的时候向许广陵普及的知识,可把他和大傻两人给馋的,并约定来年夏至日前后,前往某山区。
从时间来,今年的夏至其实已经不远,只不知到时,两位总经理及副总经理是否还能抽出时间来了,就算抽得出时间来,也不知是否还有这种属于江湖散人的闲情雅致。
许广陵那时,同样也未必抽出时间来。
他们现在,都不再是“散人”,而已经有了各自所奔赴的目标。
由眼前的黄榆而想及蝉,许广陵却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长白山,没有蝉。
就算有蝉从南方不远千里万里来到这里,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只蝉卵,能在自然的生存环境下,挺过这里的严寒。
其实也正因为寒,正因为冷,这里的空气才这么的清冽,然后到夏秋的时候,变成清凉。
不过没有蝉,可以有蘑菇。
黄榆树同样也是一种会长蘑菇的树。
榛蘑炖笑,黄蘑炒鸡蛋,各自相宜。
除了松和榆,在漫步中,一路上,进入许广陵视野的,还有椴树、柞树等。
椴树,元蘑、香菇。
柞树,黑木耳,猴头菇。
自从梦中见识了“十菌清汤”之后,山野中的菌菇之类,便对许广陵形成了一种召唤,又或者,成为他的一种情结。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云南才是菌的天堂,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但来到长白之后,尤其是在研究所里翻阅了许多的植物调查资料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此刻所在的这个地方,同样也是一个菌的天堂。
并不逊于,那彩云之南。
这一南一北,从某种意义来,也可以是交相辉映。
许广陵期待着菌菇满山林的日子,届时,他会踏遍此地的山水,尝遍此域所有可食的菌菇。
既然有“厨师”的这个身份,那“美食家”的这个身份,也不妨兼一兼,免得浪费了。神农诀在身,梦里可以有十菌清汤,他的手中就不可以诞生其它的清汤么?
由阔叶林,而针叶林,而岳桦林,而地衣带,而山顶。
这样的路,许广陵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以前的多数的时候,只是行路,而稍带着探查,此时却是反过来,探查为主,行路才是顺带。
许广陵慢慢地辗转而行,在许多树木又或枯萎的草丛前停步,一路上,观察着,记载着,思索着,并重新标记了重点观察区。
根窍法的习练仍然在受阻着,左足心窍毫无打通的迹象。
主要是因为痒而无法长久地保持在定境,而若非蹿定境,开窍的行为也就无从谈起。所以一切到最后,都要求许广陵能熬受浊痒,然后“定”下来。
身暂时还定不了,但许广陵的心,却早已经定了。
没有半点急切。
许广陵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再尝试,并把这种尝试作为一种习惯,而不是努力和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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