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风姿绰约地坐了下去。
几乎是她刚刚坐下,楼梯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护卫大步走到崔子轩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王李两家的公子过来了。”
王李两家?对上那护卫慎重其事的态度,姜宓马上意识到,是太原王氏和陕西李氏的嫡子。
崔子轩皱了皱眉,他抬头看了姜宓一眼,吩咐阿五道:“旁边有间厢房,请杨夫人去休息一下,我接待了他们马上就过来。”
崔子轩这吩咐的语气太熟稔,完把姜宓当成了很熟的人似的,姜宓心中再次格登一下,暗暗忖道:难道他真的识破我的身份了?
她还在犹豫,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态度来回复崔子轩这句话,阿五已走到了她身边,恭敬地道:“夫人,这边请。”
姜宓在崔子轩面前,总有几分底气不足,当下,她抿了抿唇,站起来跟着阿五朝着那厢房走去。
目送着姜宓乖乖离去的身影,崔子轩深沉冷漠的眼底似乎荡了一抹笑。
转眼,姜宓进了厢房。
这间酒楼的厢房,是一个大房间用屏风隔开,旁边有楼梯直通一楼。不过这里被崔子轩清了场,偌大的厢房里无一人。
姜宓刚刚进来,外面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一个温文尔雅的清笑声传来,“两年不见,子轩真是风采发迫人了。”另一个带了几分磁沉的男子声音也笑道:“子轩这不是风采迫人,他这是由三月春风变成了腊月寒冬,整个人都冷了。”
这话一出,两人便是拊掌大笑。
崔子轩无奈的苦笑声传来,“你们何必笑我?”转眼他又风度翩翩地道:“琤兄,明元兄,请坐。“
然后是一阵塌几移动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叹道:“我们来归德城也有数日了,却直到今日才来见过子轩,你不会怪罪吧?”
崔子轩笑道:“自是不会怪罪。”转眼他轻叹一声,温声又道:“如今♂♂♂♂,※¢道艰难,你我都是身负家族重担之人,谁都不容易,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事便生嫌隙?”
那磁沉的男子声音传来,“是这个理。”转眼那男子也叹了一口气,他缓缓道:“世人都,柴荣放旷大度,是世之明主,这次得见,果然让人心折。”略缓了缓,那公子有悲凉的声音传来,“可惜我们终是谋划逊了子轩一筹,不曾在柴荣不得志前便立下功劳,现在再想接近,那付出的代价就不了。”
崔子轩没有回答。倒是一侧,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苦涩地道:“是啊,柴荣别看像是很好话,可那人精明着呢,话行事步步为营,那是一亏也不肯吃。”
这时,崔子轩的声音传来,他缓缓道:“世间人都如此。”过了一会,他轻声问道:“听两位兄台之意,行事不顺利了?”
那声音磁沉的公子回道:“是,颇不顺利。便是主动献上财富美人,柴荣也是眉头都不动一下。”
另一个公子却是道:“不过现在还不算晚,毕竟柴荣还没有一统天下,还需要我等五姓七望的助力。”
崔子轩了头,他温和的声音传来,“两位兄台有什么要崔子轩做的,尽管道来。”
那声音温文尔雅的公子道:“与柴荣相遇过几回,对于怎么与他处事,我们也都有了打算,柴荣事上子轩便是想帮忙也是力所未逮。我等今日前来,却是听闻子轩和你那前妻已经和离,如今恢复了单身?”
厢房外,崔子轩似是沉默了,他沉默了许久后,缓缓问道:“不错。那李兄的意思是?”
那李公子道:“听我那愚蠢的庶妹已被子轩禁足家中?”
这一次,崔子轩的声音清冷起来,他缓缓言道:“正是。”
仿佛察觉到他神情不对,那李公子连忙笑道:“子轩休要误会,我可没有与你算帐的心思。”略顿了顿,他又道:“听闻子轩家族在后周的那座金矿出事了?如今家用有些不济?”
他这话一出,崔子轩便笑了,他清声道:“李兄有话何不直?”
那李兄放声一笑,片刻后,他道:“子轩果然是个爽快人。好吧,那我就直吧。我那家族呢,在这后周境内也有一座金矿,我家族老商议过,想把我一位嫡妹许给崔兄为妻,而那座金矿,将是她的聘礼。这事子轩意下如何?”
没有想到那李公子是这个意思,一时之间,崔子轩似是沉默了。
这时,那声音磁沉的王公子苦笑着道:“我们太原王氏是再无嫡女可以许出,不然的话,也愿意与子轩联姻的。”
以前,他们这些家族不是没有想过,把嫡女许给崔子轩为妻,可无奈何崔子轩一直不同意,后来遇到姜氏后,更是拒绝得十分坚决,所以最终他们只能退一步,派一名庶女过来与博陵崔氏保持联系。
而这一次,他们在听到一些传言后,隐隐知道了,自家的那几个庶女已经被崔子轩厌弃了,已是成了废棋。所以他们经过商议,便临时想出了这个主意。当然,他们是家族嫡子,他们做出的决定,家族是一定会通过的。
外面,崔子轩明显有意动,见到他沉吟不语,姜宓抿紧了唇。
她这阵子收集资料,早就知道崔氏金矿崩塌一事,只不过姜宓一直以为像博陵崔氏这样的家族底蕴足得很,都没有想过,崔子轩的处境会艰难到了这个地步。转眼,姜宓又明白了,便是博陵崔氏在别国境内还在金矿,可这兵荒马乱的,他们的人就算过去了能不能把黄金成功运回来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博陵崔氏已经得到封地了,马上就要建府,要是让世人知道他们连建府的钱一时都拿不出,那后果会很严重!这些千年世家最大的倚仗和最让世人忌惮的地方,就是他们深不可测的底蕴,如果让人知道博陵崔氏的底子已经这么虚了,只怕会后患无穷!
想到了这里,姜宓转过头去,她对着一侧的阿五招了招手。
阿五走了过来。
姜宓轻声道:“我有无聊,还请阁下去一楼我那护卫那里,便马车中有一些邸报什么的,让他们拿上来给我看看。”
阿五听到邸报两字,心中便格登一下,他马上对姜宓恭敬回道:“人马上去拿。”罢,他就从厢房中下了楼。
不过片刻,一叠邸报之类的东西便被阿五抱了上来。姜宓伸手拿过后,仿佛无事人一样翻看起来。
在姜宓翻看中,外面还在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苦涩的声音缓缓传来,“不瞒两位,我那前妻虽然多次负了我,可我这心……”他轻叹一声,停顿片刻后再道:“这等婚姻事实是重大,还容我多思数日。”
那李公子马上笑道:“这是自然。”
听到崔子轩没有马上答应,而只是拖延,姜宓紧抿的唇角总算松驰了一些,她低着头一边翻看着邸报,一边若有所思着。
外面三人还在寒喧,这几人都是世家子,以前也曾有过联系,现在好不容易见面,都有很多共同语言。
了一阵后,那陕西李氏的公子在那里道:“……听李唐还有后裔,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那王公子好奇的道:“你们陕西李氏乃是李唐皇族的家,他们有后裔,为什么不与你们联系?”
那陕西李氏的公子淡淡道:“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听他的语气,多多少少有不满。也是,死了的骆驼比马大,要是有李唐后裔加入,他们陕西李氏的底气又会足上许多。
姜宓只听到这时,便把心神都放在了邸报上,过了片刻,阿子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轻声道:“夫人,公子让你过去。”
姜宓站了起来。
姜宓走出厢房时,那两位公子已经离去。崔子轩正一脸疲惫的揉搓着眉心,在示意姜宓坐下后,崔子轩哑着声音苦笑道:“我这一连数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精神难免有不济,有失礼的地方,杨夫人不要见怪。”
当崔子轩出“我这一连数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时,阿五诧异地转头向他看去,在阿五看来,他家公子实在不像个会诉苦的人。不过转眼,阿五便明白了,他看向了姜宓。
而姜宓,在听到崔子轩这句话后,也是唇角抿了抿,这个动作虽然轻微,可到底被两个男人收入眼底。
崔子轩慢慢放下了揉搓的手。
他看向姜宓,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姜宓好一会,崔子轩才声音轻柔地问道:“夫人可知崔某为何叫你前来?”
姜宓摇了摇头,懒洋洋地回道:“不知。”
她这副懒洋洋的姿态,明显又让崔子轩疑惑了,他深邃的眼盯了她一阵后,才笑着道:“是这样的,柴荣的太子柴宗训来到归德城了,他似是对你有兴趣……”
到这里,崔子轩便停了下来,他眼神深沉地看着姜宓。
姜宓却似是一也不在意,扮成杨氏的她,当下高傲地笑道:“对妾身有兴趣的男人多了去了,他算不得什么。”
崔子轩听到她这么回答,淡淡笑道:“既然夫人已有打算,那崔某也就不多了。”
这时时间实在不早,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姜宓看了看外面,朝着崔子轩道:“时辰不早,妾身告退了。”声音一落,她朝着崔子轩仪态万千的盈盈一福,然后扭着腰风姿绰约的走入厢房,信手拿起那叠邸报后,姜宓转身下了楼。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阿五走到崔子轩身后轻声道:“这个妇人有时很可疑,可有时一也不像少夫人。”
崔子轩没有回话,片刻后,他冷冰冰地道:“听到我可能再婚的消息,还能如此镇定,此女只怕不是姜氏……”转眼他重重闭上双眼,哑声又道:“如果她真是姜氏,那这妇人,也可弃了!”如此对他无情无义,他堂堂崔子轩,真犯不着再上赶着作践自己!
见到自家公子出这样的狠话,阿五并没有感到放松,他只是同情地看了崔子轩一眼,暗暗想道:公子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恨少夫人,可真正见到她,他还是会马上原谅的……
就在这时,阿五眼角瞟到一物,轻咦一声,“杨氏遗了一份地理志在那里。”他大步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份地理志。
看到他叫来一个护卫,准备让其把那地理志送走,已经站起来披上披风,准备赴宴的崔子轩突然唤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阿五连忙把那地理志送到了崔子轩手里。
崔子轩低头展开。
阿五在旁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这里怎么折起来了?”
崔子轩也注意到了,他用手指抹平那折起的一角。
只是一眼,他便双眼一凝,看着看着,他的神情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崔子轩突然转身,他挥退剩下的护卫后,朝着阿五低声道:“你亲自带人,秘密去这个地方去一趟。”阿五伸头看了一眼,那地方虽是在后周境内,可离北汉挺近的,算是是后周与北汉的交界处。这时,崔子轩指着那折起的一角,又道:“你带一些有经验的人勘探一下。”
阿五一怔,他看着那份地理志,诧异地问道:“这消息有问题?”
崔子轩突然笑了,“应该是有一处矿产。”只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神情一变,显得神采飞扬起来,微眯着双眼,崔子轩冲着阿五微笑道:“阿五,咱们打个赌吧,如果这里真有一座金矿或者银矿,那就是公子赢了,以后我给你做三件事,如果没有这些……”光是想想,崔子轩的脸色便冷凝起来,片刻后,他又温柔低语道:“你去吧,多带一些人。总之,这次我很有信心!”
阿五还有很多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不过如果在后周境内发现能立刻开采的金矿或银矿,对目前的博陵崔氏来真是太重要了!想到这矿产对博陵崔氏的重要性,阿五立刻应道:“是,我马上动身。”
崔子轩头,他吩咐道:“这矿应该是以前挖过的旧矿,不过因为战乱和别的原因暂时被淹埋,一旦寻到应该可以立刻开采,这一你要记得,相应准备要做好。”
“是。”
“挖到矿后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我。”
“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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