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徐很快就出了城,回到山里,把覃夫人的想法对田雌凤了一遍。田雌凤正中下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扼腕叹息,一副深为担忧的模样。到最后却是决定:就在这山中暂住,静观时势,如覃夫人势不可为时,再出面搭救。
田雌凤居于高山竹海之内,颇有坐山观虎斗之势』过更准确地,是观一虎斗群狼。覃氏是一头母虎,马邦聘等人则是群狼,而田雌凤则是另一头母虎,可她究竟是要救助同类对付群狼,还是想趁群狼耗厩母虎气力趁机铲除竞争,可就少有人知了。
覃夫人送走叶徐后,仔细思索了一阵。目前来,她确实有众叛亲离之感,但她不甘心。她觉得,如果她能打赢一场,打个大胜仗,再挟大胜之威重金买通一些辛司、土舍、头人,就能分化瓦解马氏联军。
马氏联军只要一分化瓦解,就是一盘散沙,人虽众,不足为虑。可要打一场大胜仗,捏软柿子效果不大,那么最好的目标就是马氏联军的领袖人物:马邦聘。
马邦聘的领地在丰都一带,距石柱司最近;他是马斗斛的族叔,辈份也高;论实力,他的实力在马氏诸土舍中也最为强大,打败他就有立杆见影的效果。
一旦议定了主意,覃夫人立即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决心主动出兵,打一场大胜仗,由此扭转战局。
此时,马邦聘等人正按照叶徐的提示在一步步推进着他们的计划』过替叶徐主持其事的却并非展凝儿,展凝儿在暗处,蹿明处的却是李向荣。
李向荣经叶徐引介,已经投靠到于珺婷门下。戴同知也是于珺婷的心腹大将,两人之间素有恩怨,但是对于珺婷来,这并不是坏事☆向荣和戴崇华是水火不容,她敢放心重用。
所以,李向荣已经成为于珺婷的左右手,铜仁内政由戴同知负责。土兵的控制由于海龙负责,外务则由李向荣负责。于家作为铜仁的大土司,和石柱马家也能套得上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因此李向荣奉于珺婷之命,悄然赶赴丰都也械,
不过,虽然李向荣奉于珺婷之命而去,并没有直接打起叶徐的旗号。可卧牛岭实际上才是铜仁、石阡两地真正的最高统治者,这一点众所周知,所以李向荣的身份很是隐秘。
当然,不管如何,叶徐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卧牛岭方面也充份考虑过李向荣一旦身份暴露的后果:由于叶安的身份暴露,他已被播州救走,帮助石柱对付播州实则是田妙雯的主张,这样就足以保障叶徐的安了。也算是双层的保障。
挑唆马邦聘等人造覃夫人的反,就是李向荣叶徐的主意,但这只是第一步。
李向荣服不甘心由覃氏自立土司的马邦聘等人造她的反时,马邦聘等人是颇为顾忌的。原因是马斗斛太宠爱覃氏了。当初覃氏红杏出墙的事,几乎闹得满城风雨,马斗斛居然装聋作哑地忍了下来。
如今覃氏自立土司的事儿在外人看来是绝不能忍的,但是对马斗斛来。大权落于别人家了么?没有;旦他来日重回石柱,而那时覃氏却因为他们的围困守着家业,尚未做出背叛之举。她大可花言巧语告诉马斗斛,她是为了马家的基业不致旁落才自立为女土司,然后把土司之位归还马斗斛,再哭诉一番、反告一状。
马邦聘等人可不相信他们的影响力能大过马斗斛的这个枕边人。想做忠臣,反而被人当了奸臣抄家灭族,那何苦来哉?但深谙石柱内情的叶徐对此也早有预料,所以还准备了后手。
他的后手就是:由马千乘继任土司。
妻子自立为土司,再还政于丈夫,这也无可厚非。但儿子成了土司,父亲罕有再夺回其位的,那该怎么算?太也难看。
杨应龙决定下野,也是确立由他长子以土舍之位代行土司之权,这就是为自己重新得回大位预做安排,如果是由他的儿子正式继任土司之位,父亲再从儿子手里“继承”其位,这从伦理上就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而要让马千乘继任土司之位,该如何做?必须得是情势危急,急需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人出来主持大局,而马斗斛又因发配口外,来不及赶回,这时马千乘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土司。
口外,指的是长城以北的地区。口,指的就是长城的关口,如古北口,喜峰口等。以当时的声讯传播速度和交通条件,一旦石柱发生严重变化,马斗斛当然来不及赶回。
叶徐与田妙雯、田彬霏等精心设计,对每一步都充份考虑到了,现在诸头人对石柱形成合围,正在试图逼覃氏公开露出投靠播州的意图,那时不用他们提出请求,朝廷能做出的唯一疡,也只能是释放狱中的马千乘,并确立他为土司。
马邦聘召集了几位土舍、头人,刚刚议定再度发兵石柱府,向覃氏施压的决定,就接到斥侯禀报:石柱府那边大举出动,直奔丰都而来。马邦聘闻言大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哈哈哈哈,诸位,你们怎么?”
马斗霖等人摩拳擦掌:“覃氏之前狐假虎威,我等给的是土司大人面子,她还真当我等好欺了,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她既然敢来,我等就打她一个狠的!”
这些人来丰都,每人最少带了数十人,最多不超过两百人,但集中起来,也有千百八人了。在这样土司之间的局部战争中,已经能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李向荣扮作马邦聘的幕僚站在他椅后,马斗霖等人并未怀疑过他的身份。这时李向荣忽然想起他当初与还任葫县县丞的叶徐同桩银山调停诸部之乱的一幕,不由心中一动,连忙道:“东翁,且慢!”
马邦聘正要冲出去,扭头看他一眼,道:“先生有何话?”
李向荣从椅后绕出去,赶到他身边,低低耳语几句,马邦聘双眼一亮,赞道:“妙计!”
马斗霖都是只会喊打喊杀的主儿,见他二人嘀咕一番,马邦聘便眉开眼笑,马斗霖忍不住道:“三叔,究竟有何妙计?”
马邦聘嘿嘿笑道:“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咱们走!”
石柱这边风起云涌,朝廷泌宁夏和东瀛战局的进行,卧牛岭则泌对内稳定军心,对外巩固肥鹅岭防线。而播州呢?
杨应龙签署协定,以五万两白银赎买己罪,这五万两白银也不是交付现银,而是以当地深山大木抵价,分期分批运抵京师作价纳贡。同时,由其长子代理土司职务,次子随王士奇赴重庆做质子。
等这一切料理完毕,杨应龙马上赶回播州,他必须得摆平扯后腿的水西安氏、水东宋氏,才能集中力量图谋中原。
杨应龙先会唔了水西安老爷子,经过一番谈判,终于答应把水烟、天旺两地割让给水西。当然,安老爷子在乎的不只是这两块地方,杨应龙也不会天真到相信只要割让了这两块地方,安氏就会拥护他造反。
两人虽然没有明,但是言语之间暗藏机锋,早把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透露给了对方。杨应龙在交出水烟、天旺两地地图的时候,心里是极为欢愉的,因为他相信安老爷子的诚意。
他造他的反,安老爷子不需要支持他,但也不能扯他后腿,只管敝观望状态。如果他成功得了天下,就分封安氏为异姓王,并允许安氏的地盘向西、向北、向南继续扩充。
这样优渥的条件,杨应龙当然相信安老爷子是真心同意的。安家只要不想出兵,佯动应付朝廷轻而易举。况且,一旦播州真的起兵,朝廷敢不敢让水西安氏出兵还在两可之间。毕竟,这等于是放出了一头猛虎,谁知道它会择谁而噬?
而解决了水西安氏,水东宋氏的倚仗就少了,除非宋氏想拼个两败俱伤,否则也不会对播州不依不饶。所以杨应龙趁热打铁,马上又会见了水东宋氏的家主。
这一次,杨应龙就不会做出太多让步了。在同样开出只要不扯我的后腿,等我夺褥下时,水东再往东的思南一片地区可以部由宋家统治的远期支票以后,杨应龙提出的解决当下两家争端的方案就是:以乌江为线,划分两家地盘,彻底平息之前领地界限不分明造成的种种摩擦。
目前在乌江以南,主要由宋家控制,但有少量沿江部落属于杨家。而在乌江以北主要属于播州统治,但同样有少数地盘属于宋家。两家都搬出各自在对岸的部落和地盘,对人口、土地等方面进行统计,相互抵消后,播州方面付出的较多。大概还要多给宋家七百余户,三百多亩山田。
杨应龙所图者天下也,也不计较这些瓶瓶罐罐了,根没在这些问题上多做纠缠,马上同意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当覃氏夫人孤注一掷,发兵攻打丰都的时候,宋杨两家的大交接也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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