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人情
黑暗里,是谁屏住了呼吸?
冰冷的手没有丝毫的温度,从肌肤到心脏,仿佛所有的地方都已冻结。生死之间,一步之遥,跨出就再也不能回头,谁又有勇气,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屋外的喧哗声陡然高企,猛兽盟修士的狞笑清晰可闻,那扇已经半颓挂在门框的破门,就在这时,被人狠狠地一脚踢开,哄的一声飞了出去。
横梁之上,钟青竹神色冷峻,对下方的情形看都没看一眼,她的手还放在凌春泥细嫩的脖子上,她还在等待着凌春泥开口回答,可是凌春泥就那样逼着眼睛,虽然身子有些许细微的颤抖仿佛依然还有几分紧张,但从始到终,她都是默不作声地沉默着,没话,也不反抗。
那一个瞬间,竟像是无比的漫长,沉默的女人在黑暗中,面对着生死两难的抉择。
那扇被踢飞的门板,滑过大半个屋子,没有像之前的战斗中一样被阵法所阻挡击落,事实上,这坚持了一天令猛兽盟修士头痛无比同时也是痛恨无比,造成了十几个修士伤亡的不知名阵法,在这一次的进攻中,没有了任何发动的俭。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再也没有丝毫阵法的痕迹,没有力量,也没有灵力,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幻梦,而如今,却是梦醒的时候。
“砰!”的一声大响,那扇破门板直接砸在了屋子里那张床榻之上,顿时让床铺一阵摇晃抖动,而这与之前突然不同的景象反而让即将攻进来的猛兽盟修士齐齐为之一怔,不约而同地在门外墙边吐脚步,喧闹声也随之一顿,数十道目光从各处裂缝里一起向着屋里窥探而来。
屋里屋外,忽然又陷入了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
仿佛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忽然一个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声音处看去,点点微光照映下,那个倒在床榻上的门板忽然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一下一下动作慢慢变大,最后终于“哗啦”一声,整个倾覆倒了出来,啪的掉落在地上。
飞尘四起。
尘屑之中,那床榻之上,被褥不知何时被掀开,一只黑猪从下边摇头晃脑钻了出来,站在床沿边上,一身尘土灰头土脸。
这只猪向周围张望了一下,猛地又是身子一阵抖动,震落落在身上的尘土,然后瞪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块门板,看起来很是恼火的样子,抬头对着屋外有些诧异愕然的猛兽盟修士大声吼了一声。
哪怕那些门外的修士凶神恶煞,哪怕那边刀刃寒光闪烁,哪怕对面真的是人多势众。
可是这只黑猪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一只猪,有啥可怕?
猛兽盟众修士平日杀人多过宰猪,怎么会去害怕这样一直貌不惊人最多长了两颗獠牙的猪,最初的惊讶过后登时便无人再理会黑,众人举目四望,却只见不大的屋里一片空荡,那两个女人的身影竟是一时之间找不着了。
正诧异处,忽然有个眼尖的猛一抬头,看到了横梁上方黑暗的阴影里,隐约有两个影子,顿时高声嚷了起来,猛兽盟众人立刻精神一震,到了此时此刻,众人也都明白多半就是这两个女人撑了这么久,终于已经是耗尽了灵力体力,接下来还不正是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
一阵怪笑呼啸声中,面容狰狞的恶徒们冲进了屋。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在众人眼前的黑光忽然一闪,冲的最快的那个猛兽盟修士猛地惨叫出声,生气凄厉,整个身子便向前摔了下去。
众人大吃一惊,止步望去,赫然只见刚才还站在床榻边沿的那只黑猪不知何时竟是冲了过来,看去不像一只傻猪反而类似一头疯狗,正是一口狠狠咬在那人的脚踝关节上,利齿之下,瞬间便看到那脚踝令人毛骨悚然地歪折了一个扭曲的角度,再也无法站立的同时,鲜血喷洒而出。
这一口,差不多就等于直接废了一个修士大半的战力,微光下,这只黑猪跳到一旁,在阴影中对着众人咧开了嘴,相貌凶恶,血即染着它的獠牙,看去颇为凶残。
“哄哄,哄哄……”它在低声咆哮着。
一个壮汉众而出,正是那个凝元境界并拥有飞剑法器的修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黑,神情中虽有几分吃惊,但并无畏惧之意,反而是直接手臂一抬,白光掠过,飞剑再度出现,便待率领众人围攻而上。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厉的惨叫声猛地又响了起来,那壮汉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自己还是看了这头猪吗?只是他随即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只黑猪居然还是站在原地未动,而那声惨叫却是从众人身后的屋外传来的。
一阵轰然喧哗,猛然如怒涛一般传来,瞬间淹没了整座宅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刹那间响彻内外,一片混乱中,一个惊怒交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个马脸男子的怒吼声,在外头院子里怒喝道:
“这里是猛兽盟办事,尔等是谁,不怕……”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锐啸从天而降,声势凛然,虽未亲见却给人一种绝世宝剑轰然斩下的强大气势,随着这声啸音陡然出现,那马脸男子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外头的打斗声瞬间停滞了片刻,随后又是一片更大更混乱的喧闹,只是其中惨叫声连连响起,仿佛正在进行的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而是一边倒的碾压和屠杀。
※※※
黑暗的长街上,原僻静的地方已经被燃起的火把照亮,就在凌春泥那座院门外,几十个修士围成一个半圆,簇拥着站在中间的两个人。
为首者是一位老妇,银发凤拐,正是四大世家中许家的那位老祖宗许老夫人,而站在她身旁的则是她的长子,同时也是如今许家的家主许腾。
火光照耀之下,在他们脚边十几丈外的地上,已经倒下了七八具没有生气的修士尸体,看他们身上的服饰,似乎是赤狗门、山熊堂乃至铁虎门等门下弟子都有,应该就是猛兽盟布置在街道上封锁警戒的探子,只是在许家如雷霆一般突然而又强势的举动下,一切的警戒都变得毫无用处。
站在长街上,听到了那座屋里的厮杀声以及传来的怒吼喝骂声,许老夫人与许腾二人的脸上神色都是一片淡然,只是在那个马脸汉子叫了一半又戛然而止的怒喝声传来后,许腾才讥笑一声,转头对许老夫人道:
“娘,你这些恶徒可笑不可笑,这房子是我们许家的产业,里面的人便等如是我们许家的客人,他们自己没搞清楚来龙去脉,还真当猛兽盟是这流云城里谁都惹不起的老大了么?”
许老夫人神情肃然,脸色平静,淡淡地道:“老三倒是会安置人,居然找了这么个偏僻所在,连咱们自家人都差点瞒过去了。”
许腾看起来与兄弟许兴倒是感情不错,闻言微笑道:“三弟他也是因为友的缘故,再这屋中的女子与沈石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还惹了猛兽盟这等下作门派,所以心点也是应该的。”
许老夫人倒是没怎么动怒的涅,微微点了点头,道:“正好这几日咱们已经把猛兽盟的弟子摸得差不多了,再加上眼下多少也是难得能卖那沈石人情的时候,更不消前头还有老三重伤于猛兽盟手下的事,一桩桩的,就都了结了罢。”
她轻轻摆了摆手,夜风吹过,火光乱颤,她一头银发纹丝不乱,淡淡地道:“明天开始,你便安排下去,将那五个下作不开眼的门派从流云城中连根拔了。”
许腾点头答应了一声,神色间也并无紧张之色,仿佛只是应诺了一件寻常之事,反倒是看起来对另一件事更加关心几分,道:“娘,听你这意思,是对那沈石十分看好了?”
许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道:“这些日子从金虹山上传回来的消息你又不是没看到,一个四正名门万年传承的大派,五大长老之一的亲传入门弟子,再加上当日种种表现,若是这等人还不值得交往栽培,那你还看得上谁?”
顿了一下,她轻呼了一口气,又是淡淡一笑,道,“当然了,年轻天才自来都是层出不穷,最后能踏足真人之位的却是寥寥无几,只是这等事,这等人杰,难道会等到元丹境的时候才让你去交好么?”
许腾笑了笑,看去对许老夫人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反感之意,微笑道:“娘亲的是。”
许老夫人哼了一声,凤头拐杖在地上微微一顿,道:“腾儿,你身为家主,目光心胸便当宽广长远,左右不过是一些灵材修炼资源罢了,普通修士或许看得重如泰山,然而身为许家家主,御人之人,些许外物算得了什么,些许珍宝算得了什么?当要铭记人心人才,才是我一族长久兴旺的根基所在!”
话语到最后,许老夫人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三分,许腾脸色顿时肃然,正色垂首道:“儿子明白了。”
许家母子二人正在此处话间,那一处屋里的打斗喧闹声已经渐渐沉寂了下去,原沸反盈天的杀气也逐渐消散,过了片刻,只见一个修士大步跑了出来,来到许老夫人与许腾身前,还未开口,许腾已经带了几分急切地道:
“许旦,屋里情况如何,那位凌姑娘可有受伤?”
这个名叫许旦的修士看起来就是许家门下的一个头目,先是恭谨地对许老夫人与许腾行了一礼,随后道:“回禀老夫人,家主,那位凌姑娘并无大碍,属下已经派人护住了。”
许腾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只是许老夫人凤目转过,却是看许旦似乎言犹未尽,微微皱眉,道:“怎么了,还有事么?”
许旦犹豫了一下,道:“不过那屋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伤得倒是比较重,听凌姑娘,似乎她也是凌霄宗里出来的一位亲传弟子。”
许老夫人与许腾都是一怔,对望了一眼,而许旦站在一旁想了想后,似乎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干笑了一声,期期艾艾地道:“呃,除了有两位姑娘以外,里面好像还有一只猪。”
“一只很凶的猪!”他最后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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