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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咱家不合格……”姨磨蹭了半天，还是把实话了出来，看来革委会拒绝了她，其实她已经很绝望了，只是把洪涛当成了救命稻草，估计她也没对这根稻草抱太大的希望。
“哦，是去革委会申请是吧？这就好办，咱家必须合格，成了，你别管了，我帮你去弄，你就等着听信儿吧，对了，你这几天抽工夫儿把你会做的衣服图样都准备出来，要那种大家都喜欢的，明白了吗？”洪涛一听这件事儿归革委会管，立马就有信心了，革委会里都是一群家庭妇女在掌权，虽然她们的政治觉悟比较高，但是眼皮子都高不到那里去，恩惠还是很管用的。
“我都准备好了，你和我了以后我就弄好了，攒了一大呢！”姨看来真是上心了，而且也是真喜欢这个行当。
“那就好，别着急，这个事情急不来，等我消息吧，我还得和姥姥姥爷商量呢，先得让他们同意才成，是吧，走吧，看电视去。”洪涛把姨给糊弄走了，自己却没回屋，他跑到舅舅的屋子里，打算好好想一想，怎么来服姥姥姥爷，然后再怎么去和革委会里的老太太大妈们打交道。
“谁！”刚进屋，还没开灯，洪涛立刻就感觉到屋里的床上有人，吓得头发根都立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屋外跑。
“别喊……别喊……是我……”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是舅舅。
“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你让谁打了？”洪涛听到熟悉的声音，已经顶到嗓子眼的心脏才算是落了回去，伸手把灯拉亮，关上门之后，一抬头，刚掉回肚子里的心脏又提了起来，舅舅已经变成熊猫了，左眼圈又黑又紫，鼻子也破了，正用一团卫生纸塞在鼻孔里堵着，绿上衣的前襟上还有斑斑的黑点，那是血迹。
“你别管，别和姥爷去啊，把灯关上！”舅舅没回答洪涛的问题，又倒回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不，应该是一只眼，因为左眼已经都肿了。
“关什么灯，我把门插上了，你和我，你这是让谁给打了？虎蛋他们呢？”洪涛走过去按了按舅舅的眼圈，疼得他不再看着天花板出神了。
“和你也没用，你不还得靠我给你去平事儿，你能干嘛？没虎蛋他们的事儿，今天就是我一个人，让那帮孙子给抓住了。”舅舅把洪涛推开，免得自己的脸再遭骚扰。
“那可不一定，你和我了，我就能帮你，你不和我，不光我帮不了你，姥爷还得揍你，反正也不掉肉，你呢？”洪涛觉得舅舅今天有点怪，以前他也不是没挨过揍，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打架嘛，有占便宜就有吃亏，吃亏了再找回来就是了。如果按照舅舅的脾气，此时应该正奔波于他那些狐朋狗友家之间，纠集人手准备去复仇呢，不可能自己待在黑屋里装深沉。
“……你认识臭美妞吗？”舅舅没回答洪涛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臭大姐？！！你是因为她挨的揍？哈哈哈哈！”洪涛听到了这个名字，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舅舅不去纠集兄弟去报仇呢，原来这不是打架，而是为情伤身了，舅舅早恋了！！！
“你再笑，我揍你！”舅舅让洪涛给笑急了，处于恋爱中的少男智商会急速下降，脾气会急速上升，就像一个炸药包。
“嘿嘿嘿……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先和我吧，谁把你揍了，是臭大姐的家里人，还是别人？”洪涛没等舅舅起身，跐溜一下就跑到自己的屋门口，打算先避一避他的锋芒，这时候的男人不能惹，哪怕只是个男人。
“不是她家里人，是几个大院里的子，我不认识。”舅舅还是比较相信洪涛的，而且这个事情他也没地方诉苦去，要是让他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了，还得笑话他，这个时代的少男少女们对于早恋的问题都持着一种表面抗拒的态度，其实心里很羡慕，但偏要装出一副哥们不稀罕的样子，不光自己装不稀罕，对于别人有这个意图，也会大加嘲笑。
“大院里？她家住在大院里？”洪涛认识那个臭大姐，她是初三年级的学生，和舅舅不同班。
之所以叫她臭大姐，并不是因为她长得难看，臭这个字眼儿，在北京话里代表气味只是一部分意思，还有更多的含义，这得看当时的语境。比如臭棋篓子、臭美、臭德性、臭显摆、臭**、抽拉车的、有俩臭钱儿、臭贫等等，里面的含义很复杂。
臭大姐这个臭字，是因为她长得挺好看，而且打扮得也很漂亮，学校里的女孩子都叫她臭美妞，男孩子都叫她臭大姐，至于她姓啥叫啥，洪涛也不清楚，只知道她这个外号。
“嗯，就护城河边那个大院，她晚上大院里放电影，让我去找她看电影，结果就碰上那几个子了，非要轰我走，结果就打起来了，我就一个人，他们4个人。”舅舅把大概经过了一遍，特意强调了一下对方人数，证明自己不是怂了，而是寡不敌众。
“舅，是她主动请你去看电影的？你挨打的时候她在干嘛呢？”洪涛比他舅舅有出息多了，初二的时候就知道和女同学一起去她家里偷看她哥哥的录像带，很清楚这种早恋里面的弯弯绕。
像臭大姐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只有舅舅一个人追，如果她住在大院里，那追的人就更多了。首先的确认臭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她是伙同其他孩子一起给舅舅挖坑，那关键问题就不在那几个打舅舅的孩子身上，而是要从臭大姐这边下手才成。
“她刚开始的时候和那几个孩子中的一个吵了起来，后来我们躲开了，他们又过来找事儿的，打架的时候她去喊大人了。”舅舅把当时的场景又叙述了一遍。
“哦，这就好办了，至少你不是被人耍了……这件事不能急，现在要先处理你这个眼睛的问题，否则姥爷看到了还要骂你。你先把这件衣服换了，浑身弄干净，然后帮我弄自行车，等会儿就踩倒车把了，把眼睛打了。以后别去大院里，到了那个地方咱不占便宜，你可以带着她去找我，然后我带她去找姨，就让姨帮她改衣服，姨那里有很多衣服的样子，等她和姨熟了，就可以来咱家找姨玩了，你不就能和她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了嘛！给你5块钱，你可以带她去外面看电影，如果她不好意思去，你就再拉上一个女孩陪着她，明白了吧？”洪涛很快就给舅舅想好了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顺便还指导了他一下追女孩子的技巧，最后还得提供活动经费。
“连这个你也懂？！！”舅听到洪涛给他出的主意，颓废的精神立马消失了。
“一门通门门通，让你好好学习你就不学，现在晚了吧！对了，你和她出去的时候，不要显得你特别有钱，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别买，东西不在多，在火候……这个吧火候吧……你自己掌握，这玩意不清楚，反正要记住，千万别让她把你当成了大头，明白这个意思吗？”洪涛拿出姥爷的架势，趁机打击了一下舅舅，如果他能从此用功一点儿，不定也是件好事。
不过洪涛并不抱什么希望，即使舅舅想学，环境也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他们班上就没几个正经学习的人。这不能怪他们这批孩子质不好，他们刚上学的时候，正好赶上特殊时期，老师都被打倒了，孩子放羊，根就没养成学习的习惯，现在都到初中了，再想改很难。
当天晚上，舅舅在帮洪涛攒自行车的时候，不慎踩到了车把，结果被车把的另一头打到了眼睛上，负伤了。不过这次负伤是光荣的，是工伤，不仅没挨到姥爷的批评，还被奖励了毛钱，并且准假一天，在家休息。第二天洪涛上学的时候，破例没有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去抢乒乓球案子，而是跑到了三楼，找到了臭大姐。
“美女！我找你有点事儿，能不能借一步话？”臭大姐当时正和个女生趴在楼道的窗户边不知道在什么呢，洪涛直接走了过去，腆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找我！？”臭大姐转过身看到洪涛，很是吃惊，这个孩子她认识，不认识也不成，开学第一天就上主席台和教导处副主任抬杠的就这么一个，而且这一个学期以来，但凡乒乓球案子那边发生了打架事件，多半也是因为他，初三年级这帮坏子都快成他的打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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