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一再忍让,对其百般礼遇,而今却换来恩将仇报,竖子欺我太甚!”
邺城州府大堂上,曹『操』怒发冲冠,随手将案头的书简摔落一地,墨汁和朱砂随之横飞出去,溅得满身都是。可他却浑然不察,仍旧拍得案几“砰砰”作响,满脸涨红,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欲』要择人而噬一般,冷厉之极,杀气四溢。
盛怒之下,曹『操』昂首立于上阶,咬牙切齿地厉声暴喝,然而一句已到嘴边的狠话却被他生生了咽了回去。
不仅如此,他都被气成这样了,却仍旧顾及情面,没有当众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
此时堂下聚集着数十名文臣武将,除了寥寥几名冀州文武之外,都是曹『操』帐下的亲信。所谓亲信,就是曹『操』占据兖州时追随他的文臣武将。原袁绍帐下的文臣武将不在此列。
眼见曹『操』大发雷霆,堂下众人纷纷起身而立,一个个噤若寒蝉,惟恐殃及池鱼,招致无妄之灾。
就在这时,尚书令荀众而出,目光从曹仁、曹纯、程昱、陈群、刘晔等人扫过,遂挥手示意众僚散去。
看到荀强出头,众文武如『蒙』大赦,纷纷躬身施礼,遂忙不失迭地疾步离开大堂。这一幕就发生在曹『操』眼前,可他却视若无睹,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满脸铁青地仰头看着大堂正中央的横梁,怒气未消。
目送众僚离去,还留在堂中的正是荀、程昱、曹仁、曹纯、陈群和刘晔六人。这是他们之前相处多年以来的默契。彼此间无须多言,只需一个眼神就够了。
而荀之所以屏退众文武。只留下曹『操』的嫡系心腹,正是他第一时间领会了曹『操』的意图。曹『操』盛怒之中『欲』言又止。显然是有顾忌,不便公之于众,毕竟堂下众人之中不乏袁氏旧臣,人多嘴杂,难免泄『露』出去。听出曹『操』的顾虑,荀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做,这是他追随曹『操』多年所形成的默契,亦是地位的体现。对此,曹『操』曾将荀誉为“孤之子房”。言外之意是荀不仅足智多谋、政务娴熟,还和他极为默契,彼此了解,相得益彰。
稍事沉默,曹『操』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转身正『欲』落座之时却见案几上满是墨渍,就连手袖、衣摆上也沾满星星点点的墨渍。顿时他微微皱眉,冷眼看了看堂下两侧的『侍』从,见他们一个个吓得身哆嗦。低着头,根无人敢上前擦拭案几。
曹『操』积威太甚,加之『性』格多疑善变,喜怒无常。就连睡梦之中都能挥剑杀人,以致『侍』奉他的『侍』『女』和『侍』从对他畏之如虎,平时都不敢靠近他。何况是在他雷霆大怒之时。因此,堂下两侧长期跟随他的四名『侍』从明明看到案几上的书简和墨汁洒落一地。却愣是不敢上前拭擦干净。
缓步都到堂下,曹『操』摆手示意荀六人落座。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后,他顾自在右侧首位坐下,沉声道:“方才细作密报,连日来,先后有二十余名将领和各州郡官吏『私』下与袁家二子会晤密议,行迹鬼祟,十分可疑。文若可曾听闻此事?”不明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质问的口『吻』,猜测荀是否也参与其中,令曹『操』对他起了疑心。
但事实并非如此。恰恰相反,曹『操』毫不遮掩地直接询问,反而显示出他对荀的高度信任,亲信之人无须掩饰,有什么事直接问便是。
荀神『色』如常地轻轻点头,恭声道:“确如主公所言,微臣对此亦有耳闻。不过袁家二子手中并无实权,充其量就是两个富家翁罢了,纵是心有不甘,亦无甚作为,不足为虑。因此微臣听闻此事后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只是不曾想竟有军中将领身涉其中,如此就须格外留心,谨防节外生枝,再生事端。”
曹『操』微微颔首,脸上再次浮现怒『色』,可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些许无奈,似乎甚是苦恼,忧心忡忡。
的确,这件事再次给曹『操』敲响了警钟,令他惕然心惊之余,不免义愤填膺,恼怒不已。
这一年多来,他一『门』心思扑在巩固统治上面,整编冀州军,恢复民生,整饬吏治,积累声望,树立威信,以期能够早日在冀州百姓心目中树立威信,真正取袁绍而代之,成为实至名归的冀州之主。然而事实却并不像预期的那样顺利。
整编军队问题不大,半个月内就能把三十万冀州军召集起来,剔除老弱病残,留下『精』壮军士,初步整编兵士就算完成。可接下来就出现了问题,在甄选将领、重新任命将领和将军的问题上出现重大分歧,矛盾不,几乎无法调和。
突出问题就是官爵。在这个问题上,不仅是军队存在严重分歧和利益冲突,就连冀州和青州二州的州郡官吏也颇有微词,对曹『操』心怀不满,背地里议论纷纷。究其原因只有一个,袁绍生前是皇帝,君临天下,为了守住冀州和青州,增强麾下文武抵御西凉军的决心,袁绍对帐下文武大肆封赏、加官进爵,位至三公九卿者就有将近二十余人,堪比三公和九卿的文官和将军更是多达一百余人,若不是地盘和兵马有限,不定还会大肆封王。毫不夸张地,在冀州被团团围困的两年多时间里,袁绍就是靠封官许愿维持局面的,帐下拜将封侯的将领多达两百余位,再加上位比三公九卿和官秩等同三公九卿的文臣武将,部加在一起多达四百余人。
其中又以军队为最甚。三百多位将军之中官秩等同九卿的将领就有一百八十多个,余下两百人是杂号将军,以致冀州军中裨将、中郎将和校尉等将领根算不上将领,随便拉出一个统领两三百人的头目都是校尉或中郎将,余下司马、军侯、屯长和队率之类的低级军职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根据整编过程中统计出来的数据显示,三十万冀州军中拥有军侯及以上军职的将领就占据总人数的两成,其他林林总总的低级军职更是不计其数。原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五十人为一队,设一正一副两名队率,可是冀州军中连最底层的伍长都有两名,到了队率一级就更加过分了,左右两名队率、三名副队率,一个五十人队之中就有十六名军士是军职的底层将领。底层尚且如此,再往上的军职就更不用了,将领数目之巨大堪称空前绝后,多得令人发指。
不但军队的将领规模庞大,就连文官队伍同样是臃肿不堪,官吏之多与拥有军职的将领相比,就是巫见大巫。最可气的是,武将拜将封侯也就罢了,毕竟是『乱』世嘛,武将自然要比文官吃香;可是袁绍竟然对文官同样大肆封赏爵位,甚至很多没有实职的世家子弟和商贾都有爵位在身,而且爵位都不低,轻则亭侯、乡侯,重则便是列侯,且为数众多。
袁绍在世的时候,这些都是画饼,是一纸空文,根无法落实。等到曹『操』接管冀州之后这些袁绍留下的烂摊子一股脑地冲他扑过来,迫使军队整编进行到第二步就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整饬吏治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弄』得他是焦头烂额,夙夜难寐,寝食难安,每天头痛『欲』裂,三更半夜脑仁疼。
按照曹『操』的心『性』和脾气,根无须理会这些莫须有的官爵,都是一纸空文而已,何必放在心上,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三下五除二快刀斩『乱』麻,盘推倒重新来过。可是不行啊,冀州是白捡的,袁绍临终遗命拱手相送,让曹『操』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偌大冀州,并得到冀州世家和士族缙绅们的大力支持,帮助他打败了西凉李利的数十万大军,赢得了一场所未有的大胜。
新得冀州时曹『操』还大喜过望,高兴得睡觉都能笑醒,喜不自禁,志得意满。可是随着真正着手整饬冀州吏治和接管冀州军之后,麻烦便接踵而来,源源不断,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都摆在他的案头上,一封封黄凌黑字且加盖朱砂『玉』玺的敕封诏书像雪『花』一样迎面扑过来。
怎么办,认还是不认?执行还是不执行,之前做出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如果承认这些诏书,遵守他击败西凉军之时的公然承诺,那就执行吧;冀州军和兖州军合并之后,所有的统兵将领都是冀州将领,官秩和爵位与他曹『操』不相上下的官员就有十余位,有将近一百余名冀州将领的官秩都在他帐下部将之上。
如果曹『操』死不认账,坚决不履行承诺,权当进驻邺城州牧府的那天做出的承诺是放屁,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可他有何颜面提领冀州,如何能让冀州和青州七百万百姓信服啊,如何统领六十万大军?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冀州不是他领兵打下来的,而是兵不血刃白捡的地盘。原以为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如今方知便宜无好货,贪便宜早晚都要吃大亏。
这不,一大堆三公九卿、将军和侯爷的事还没解决呢,袁绍的两个宝贝儿子袁谭和袁尚又在兴风作『浪』,上蹿下跳,企图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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