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酒,只喝得是昏天暗地,日薄西山。
好在王伦经过上辈子那段在国企里酒精考验的岁月,历练出来了一身好酒胆。到了此时虽然穿到了白衣秀士的身上,只觉自己喝起酒来依然给力,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到来给这个身体带来了质的飞跃,还是那位前辈原就是个能喝的主儿。
看看时辰不早了,王伦又敬了一圈酒,便向三阮辞别。阮氏三雄此时正喝得嘴滑,哪里肯放他走,只嚷道要王伦和宋万两位哥哥今夜便歇息在此处,晚上接着再喝。
王伦苦笑着解释了半天,好歹总算叫他们同意让宋万先回梁山。毕竟朱贵长期不在山上,此时山寨只有杜迁一人当值,怕他磨不开身。
话间,三阮和王伦送了宋万出来,目送他登船,忽听这时阮七突然道:“五哥,不如你先带着老娘跟宋哥哥一并上山,好叫我等日后在村里施展起来也无顾忌!”
未等阮五答话,便听阮二也道:“七哥得不错!五哥,我把家也托付与你,都带上山去,咱兄弟几个也好轻装上阵,作成王伦哥哥的重托!”
见阮氏兄弟心有此意,王伦求之不得。这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怕自己先提出来反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此举有挟持人质之嫌。他又不是不清楚这三兄弟为人,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不曾想,这会儿七、二倒自家先提了出来,他当然毫无异议。便道:“如此甚好不过!五郎,且替我跟嬭嬭道个歉,不能亲自送她老人家上山了,待日后必亲自上门赔罪!”
阮五忙道:“怎到赔罪上,哥哥言重了……言重了!!”
王伦摆摆手,又对已经上了船的宋万喊道:“兄弟,上山之后好生安顿老娘、嫂嫂并侄儿,捡最好的房子打扫干净,便选三间挨在一起的,切莫叫她们拘束!”这时王伦想到那婆婆不大愿意跟二媳妇住在一起,又怕她晚上一个人到了新环境老大的不自在,便又嘱咐宋万道:“就在家眷里找些爱唠家常的妇人,这几晚就陪老娘住下,莫叫她老人家连个话的人都没有!”
宋万见在船上笑道:“哥哥便放了心罢,我自理会得!我瞧李四家那娘子就不错,人比李四要机灵,这几日就请她作陪,再加两个能会道的婆子,定不叫老娘寂寞!”
王伦见这才放心的朝他挥挥手,只嘱咐天快黑了,一路上多加心。
阮氏兄弟见王伦安排得这般细致周到,心下都十分激动,只听五感动道:“叫哥哥如此费心,弟便是万死……”王伦连忙打断,道:“你我兄弟,你的老娘却不是我的老娘?能不用些心么!到此时还些见外的话作甚?”五见状不再话,只是抿着嘴十分用力的点着头。
这时却听阮二有些赧颜道:“我那婆娘甚么都好,就是……唉!”见状,王伦朝他抱以理解的微笑。
快言快语的阮七此时反倒不话了,只在抱着手臂立在一旁笑而不言,忽见嫂子带着侄儿在门口观望,喊了声道:“嫂嫂,快收拾东西上山了!日后且有好日子过了!”
那女子闻言便要进去收拾东西,好一会儿才拎个铁锅,抱着被窝出来,阮二见状脸上一窘,此时酒劲也上来了,顾不得便大声训道:“尽拿这些没用的作甚!只把哥哥给的安家费带上便成,这一船人,难道都等你慢慢收拾?”
那女子见好多客人在此,不好发作,只低着头进去了,阮七笑嘻嘻的对阮五附耳道:“终于看到二哥爷们了一回!”
阮五闻言哈哈大笑,不想两人鬼鬼祟祟的举动顿时引来了阮二愤怒的目光,五忙咳嗽一声,拉着阮七进屋里帮忙去了。也是,那三千两白银,岂是一个女子拿得动的。
忙活了一阵,众人终于都上了船,王伦和二七,在岸边与他们挥手告别。
见那几只舟在湖中走远,阮七回过身对王伦问道:“哥哥,那鱼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而且每天必不可少。我打算今后山寨要保障每人每天都有一斤鱼吃!”王伦肯定道。
哪知阮七闻言顿现一脸苦相,望着王伦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他举止怪异,王伦心中不解,动问道:“兄弟这是何意?”
一旁的阮二却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嫡亲兄弟的心思,只见他教训弟弟道:“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吃不饱饭的人就盼着能尝尝鱼鲜味,你倒好,反倒怵了起来!”
完七,阮二方才对王伦解释道:“哥哥却是不知!这鱼贱,任你打多少都起不来价,还少不了科差,你看我村里人人赤贫,不是大家懒惰,实是无利可图啊!这一辈子下来,攒不了甚么家当,也只能过过嘴瘾了!”
王伦闻言这才恍然,见阮七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笑着对这俩兄弟道:“七的情况倒也值得山寨重视!也罢,日后就给你们水军开个灶,按同等分量的其他肉食补上,只不叫你们吃鱼,可好?”
二忙道:“我等倒是没他这毛病,不过哥哥的提议,我想兄弟们还是会心怀感激的!”
王伦笑着点点头,见这事定了下来,七大喜,又邀王伦回席再饮。二也在一旁殷勤相劝,王伦欣然同往,招呼了一声留下的喽啰们,让其自便,三人便又回屋喝了一回,直闹到二更时分方止。
且王伦这一晚在阮二家歇了一夜,阮七也陪在兄长家里胡乱找地方对付着睡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却见窗外飞雪飘零,昨晚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直把这个世界点缀得白茫茫一片。见此情景,王伦心里不由得躁动起来。
众人就着雪景了些江湖上的事迹,午时阮氏兄弟又摆了酒,王伦与他们边吃边聊,过了两个时辰,王伦见时候不早,便向二和七辞行,阮氏兄弟哪里肯住,仍拉着要王伦留宿,王伦心里惦记着林冲的事情,再三跟俩人解释了,阮二才道:“既然山寨里有事,那便不留哥哥了,等我兄弟联络了乡亲们,一早便去投哥哥!”
两人驾着舟在前带路,直把王伦送到石碣湖口。众人在船上惜别了,二和七目送王伦出了视线,这才转回。一路上王伦坐在船上想着三阮好处,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已可以看到蓼儿洼了。王伦直接吩咐了水手,先不必还山,直接往李家道口而去。
不多时,船儿来到岸边酒店后的水亭处,待水手上岸缆了绳,王伦跳下船来,吩咐了一声,大踏步朝酒店走来。
刚进后门,撞着一个喽啰,那人见是王伦,慌忙施了礼数,禀道:“寨主,朱头领昨日乔装到济州里城查探酒店选址去了,店里这两日是的当值!”
王伦点点头,问他店里动静,只见那头目道:“傍晚就这么一个独行客人,刚才还找二要了笔砚,人正要去察看!”
王伦听完心念一动,莫非叫自己日盼夜盼的林教头这回终于给盼来了?当下忍住激动的心情,挥退了头目,自己亲往酒店大堂而去。
待王伦拉开芦帘,只见一个二没精打采的倚在后台上,满堂的坐头上哪里有人?王伦大吃一惊,暗道苦也,莫非自己这个的蝴蝶翅膀已经改变了现实?林冲没有来投!?
王伦直拉了那二询问:“刚才的客人呢?”那二正靠在台上打着瞌睡,见是王伦亲临,吓了一跳,回道,“啊!寨寨主,出、出恭去了!”
真是关心则乱呐!王伦这才把那颗业已跳到嗓子眼的苦心又吞回肚皮,问店二道:“这客人可曾打听上山的路径?”
“不曾不曾,只坐在那里吃闷酒儿,方才还向的讨要笔砚,在那边墙上写字来着!”二忙指着大堂的侧壁道。王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白白的墙壁之上果然横着密密麻麻八排字,王伦叫二下去了,上前细细看那早已了然于心的八句悲歌: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真乃水浒中第一悲情英雄啊!饶是王伦在电视上看过很多遍眼前这般场景,但此时真真正正亲眼目睹到这一幕,还是心有戚戚焉,忽见笔砚还在桌上没有收走,王伦便上前提了笔,饱蘸墨汁,对着墙壁,一气呵成:
家有娇妻匹夫死,世无好友百身戕。
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心轻白虎堂。
高太尉头耿魂梦,酒葫芦颈系花枪。
天寒岁暮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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