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占其头顶着脏兮兮的qgf3芳纶头盔,这个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的护具上是污垢和雪花般的头皮屑。
他已经渐渐的习惯了没有洗发水的日子,用清水多洗几遍就好,可如今就连衣物都没有专门的洗衣液去清理,每一次浆洗过后的军装晒干之后总能刮下硬壳般的污脂,因为是冬天,只要能保暖,士兵们倒也不会在意更多,但一想到来年的夏天若物资还是这样紧缺
他赶紧定了定神,身为一名基层的士兵,他不应该想太多。
城头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其实原堆在这里的就不算多,更多的牺牲者早在和虫群战斗时就已经坠落城下,陈占其还清晰的记得之前的一幕,排长含着泪将一枚枚手雷分发到紧贴着外墙垛的一线部队们手里,他也领到了一枚。若不是轮到他顶上雷兽砸开的缺口的时候战斗堪堪结束,怕是他已经是城墙脚下爆起的一朵朵火花中飞溅的残肢了。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火璃援点,其实白了就是一挺呈“之”字形架设在墙垛上的77式17毫米高射机枪,雷兽被确认死亡后上面的6发开放式供弹箱已经被拆除了弹链,理由是担心过热的枪管会引爆弹链上的子弹,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
这一定是哪个没上过战场的文职人员拍脑袋的决定,陈占其从没有听过这种法,不过对此他也仅是迸可有可无的态度。毕竟城下已经排成一线的军队可在不久前解了他们的大围。对同类扣动扳机可远没有屠杀异虫来的没有一丝心理负担。
陈占其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新兵”。这是一个长着青春痘,志气还未脱的酗子。虽然他自己也仅仅只有岁,但相对于城内那绝大多数没有参与这场惨烈的城头攻防战的军人们来,他已经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兵了。
酗子名叫格根,典型的蒙古族姓名,外表也是一副典型的蒙古汉子模样。起来金陵军区内少数民族的数量可能比金陵城内外国人的数量还要稀少,他们更多的集中在偏北械,
不仅仅是外表,格根的服装看起来都要比陈占其他们干净的多。没有承受过硝烟洗礼的作战服少了汗渍和各种湘古怪颜色的虫子血污和脓液,就连头盔上绿色的蒙布都没有破损到像刚撤下城头的老兵们那样耸搭在耳边,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抗战中进村的鬼子兵。
这也是换防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些经历过战斗的士兵们不仅需要休息,他们身上的气味更是难闻。大战过后卫生防疫方面一直是一个重点关注的课题,谁也不放心自己身上一直沾着令人发痒的异虫血浆,何况城头上那些被腐蚀的斑驳无比的墙砖早已证明了这些虫子体液的毒性。白热化战斗时尚不觉得,待到战斗一结束,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脱掉衣服跳入长江中痛痛快快的滚上几圈。
但一次性撤完所有的士兵并不现实,一些破损墙面处的注意事项依然需要由他们来告诉新换防上来的部队。
虽然绝大部分“新兵”都不愿靠近这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酸臭味的“老兵”们。
格根和陈占其倒是个例外。或许是陈占其身上的味并不如其他人那般浓烈吧?两人一前一后的伫立着,看起来倒比那些至少隔着一个墙垛的士兵们正常的多的多。
“陈士官。嘿,陈士官!”
格根并不清楚具体该如何称呼自己前方站着的那个人,直呼其名吧,似乎会显得对参加过战斗的战士不尊重,可对方的军衔又不够自己喊出长官的程度,最终他只好采用这种拟两可的叫法。
“怎么了?”陈占其并没有听清对方叫的自己什么,他刚刚将目光转向了护城河对岸的地面上,逐渐晦暗的天色中,那里时不时爆出的闪光显得无比的耀眼。
难道还有异虫钻进地里没有被清理完?陈占其不禁感到后脑勺一片发麻,不过随后他就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一般的地面,而是铺在混凝土层上的条形石砖,这一点令他稍稍放下了心来。
上头宣传,这些城墙的底部扎入地下的深度并不比露出地面上的部分短上多少,贴满金陵大街酗的布告上甚至以冰山来类比城墙。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将信将疑,工程的浩大确实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但究竟挖了多深,就连参与进去的民众和军队都不知道。
如何将这一初世工程的参数设置成一个谜,这种能力身就是一个谜。
但无论是弹道导弹爆炸、还是雷兽临死前那一下暴虐的破坏都没能探到城墙的底部,或许真有宣传上的那么深?
陈占其探出头向着那如同万仞峭壁一样笔直的城下望去。
“啪!”一只手猛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吓得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陈士官,你听到我话了么?”
陈占其这才想起来在自己问了怎么了之后,似乎格根一直在絮絮叨叨个不停。
不等他回答,格根就好奇的雅他一样将半截身子探出了墙垛。
那混杂着无数异虫尸体未能及时清理完的墙角下,浆糊般的碎肉如同打翻的油漆一样泼洒在参差不齐的墙面上,厚重的有如涂了无数层番茄酱的馅饼那样。
格根的面部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总归他也是在墙头上待了半晌的人了,不像那些后续刚上来的士兵们哆哆嗦嗦的非得被人拉着才有力气脱离这片浸满了鲜血的墙垛。
一回头,正看到陈占其用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格根立马将刚刚看到的惨状忘的一干二净。他凑过头去。声的道。
“陈士官。你有没有觉得这气氛很奇怪?”
高耸的城头无时无刻都有寒风吹过,格根那点蚊子哼的声音自然传不到陈占其的耳朵里,不过从对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陈占其就大致猜的出来和什么有关,他拉着对方胳膊往下扯了扯,示意对方一起坐到弹药箱上。
军中的高层一瞬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大军围城”的当口下竟没有更新哪怕一条命令,城头上的士兵们在一个半斜的沉默过后终于忍不组论起来,对于那批经历过生死搏斗的老兵们⊥连稍高一级的军官也不愿产生过多的矛盾,于是这风头一开,原戒备森严的城头顿时像开了茶话会一样。
空军的无人机依然在维和部队上方的高空中警戒着,士兵们的眼睛显然和高分辨率的广角摄像头没有可比性,因而在“玩忽职守”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愧疚。
坐在坚硬的弹药箱上虽然有些冻屁股,但总比冷风吹的眼泪直流来的好的多÷占其摸出两片鄙叶,示意对方要不要来一片,格根连忙瑟缩着曳,他此时只想喝点热茶暖一暖,就连家乡的大草原上也没有干冷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在严冬腊月嚼一片鄙叶的劲爽滋味他一丁点儿都不想体验。
然而在烟酒紧缺的大环境下,这也是基层士兵们生活最真实的写照了。毕竟一口冰到撕心裂肺的冷气吸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五脏六腑放在火上炙烤的感觉。冰到深处就是热,想在冷风天券,战士们真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
陈占其自顾自的塞进了嘴里,他只听到格根喉咙中传来的“咕咚”一声,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冰,简直要冻死人的冰,这一刹那就连呼吸的能力都被彻底冻住,仿佛光着身子躺在雪地里再吞进去一块坚冰,陈占其只感到一股窒息带来的错觉涌上发麻的大脑,双眼前白蒙蒙的一片,整个世界像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一样,更奇怪的是,就在下一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咽下去的是冰,还是烧红的烙铁。
格根在一旁用惊诧的目光审视着这名衣服上还带着战斗痕迹的“老兵”,对方的表现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瘾君子模样,不过随之而来的更让他感到惊奇。
他竟见到人的面色能在短短瞬间从颤抖着的惨白转变到大汗淋漓的赤红b种超乎想象的表现不亚于一瓶烈酒当头灌下的效果。
这边陈占其已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整个人以一种无比舒畅的姿势倚在了墙上,似乎根感受不到那上面传来的滲骨的冰凉。
“这不像是一片鄙叶能达到的程度。”格根严肃的道,前一秒还冻成狗的人下一刻就热的直冒汗,这东西已经令他产生足够的怀疑了。格根瞄了瞄远处正在互相交谈的军官,他在考虑是不是需要立即举报。
“嘿杏在想什么呢!”陈占其不满的拍了拍对方,随即将剩下的一片递到了对方面前。
“来,嗅一嗅。”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像个兔子一样猛的窜起,拼了命的向着军官们所站的位置奔去。
明白对方误解了自己的陈占其不由的狠狠一拍脑门,“咋就这么不会话哩!”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片哄笑,只见格根怂拉着脑袋慢吞吞的走了回来。
“给我!”
这个年轻的蒙古族酗子不由分的便从陈占其手中夺过了那片叶子,放在鼻翼下狠狠的一嗅。
“胺!”
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的格根只觉得一阵晕乎,可随后便是神智无比的清醒,不过在他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子已经被陈占其抢回了手里。
“这可是放进嘴里的东西,别弄脏了!”
陈占其心的将鄙叶放进一块用发黄的保鲜膜层层包裹起来的纸包里,然后揣在军装内侧心口的位置。
“95度,你就不怕中毒吗!”直愣愣的格根大声质问道,他连自己最初想的话题都抛到了脑后,眼中只有这片可能害死人。却被陈占其当作传家宝一样宝贝的东西。
陈占其随意的指了指脑后。那是格根刚刚趴着望的地方。
“不怕中毒的在下面。怕中毒的也在下面,有区别么?”
老兵那无所谓的语气令格根心中一阵阵的发寒,他突然有些畏惧起这种将人活着的希望一点点摧残殆尽的战争。
“哎,别想那么多,不就是一点酒精嘛!”陈占其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弹药箱,示意对方坐下来。
“那不是酒精G是乙醇=用酒精是不能食用的!”
没理会格根那几乎要涨红的脸庞,陈占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看起来一根筋的酗子解释,实话他其实并不懂医用酒精和酒的区别。只不过这东西带劲,能券,这便足够了,若有什么慢性毒素
在这个下一刻就有可能被虫子砍掉脑袋的世道,只要不是吃了就死,人们总会去搏一搏运气的,况且,能够延后再死的慢性毒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
格根的警告服不了一个就在今天看着自己的战友被虫子拖下城墙的士兵心中对生命的淡漠,他最终只能无奈的坐在陈占其的旁边,继续着最初的话题。
“没有哪一支军队像咱们这样在面临围城时还能如此的淡定。”听清格根的问题后÷占其咕噜着道。
“因为这根就不是围城!”格根的犟脾气又发作了,他恨恨的反驳道。“无论如何对方总归是帮咱们打赢了虫子,如今就这样将对方晾在城外面像什么话?”
“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进来?”陈占其翻了翻白眼。
“他们能在没有城墙保护的旷野上活动,指不定从各个城市中搜刮了不少的好东西,拿来和我们交易也是好的。”格根看着那一水银白色涂装的海啸坦克有些出神的道。
“你拿什么换?再,若是他们真能强大到搜刮各个城市,为何不占领其中一个定居下来?”陈占其觉得年轻人就是有些考虑问题不充分。
“等等!”格根正要开口,却被猛然坐直的陈占其一把喝断。
“你,”看着对方那茫然的眼神,陈占其一字一句的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占领一个城市定居下来?”
“我没有过啊!”这下格根更迷糊了,“我只是他们能够在旷野上活动,可没有他们就宗旷野上啊8不定他们已经占据了一座城市呢?”
“不可能!”陈占其斩钉截铁的否决道,“若是占领了城市,空军一定第一个知道,而物资匮乏的我们早就有人会想方设法的和他们搭上线了。”
“对了还记得北边晚上爆发出的火光么?”陈占其兴奋的一拍大腿,“就那边,他们来的方向!”
“似乎有一段时间了”格根有些不确定,“传言是一个野外聚居地被虫群攻陷了。”
“屁话;个聚居地能隔着那么远都能映红半边天空?G分明是炮火的红光!跟昨晚我们的炮兵开火时一模一样!”
陈占其讲激动,他一把抓住格根的两肩剧烈的晃了晃。
“他们为什么不占领一个城市?!”
“我我不知道!”
格根奋力试图挣脱开来,对方像是发了魔怔一样晃的他头晕,看样子高浓度的酒精带来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了,在对方进一步发疯将自己甩下城墙之前,自己必须离这个醉鬼远一点。
陈占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自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真相,乙醇的后劲加剧了他情绪的激昂。
终于,在耿直的蒙古汉子快要被他晃吐出来的前一瞬间,他终于哆嗦着出了自己心中如同灵感一般乍现的预言。
“他们要占领金陵<据其他已经荒废的城市根毫无益处{们想要的是这里!”
陈占其猛的松开已经陷入呆滞的格根,顾不上向这个明显跟不上自己智商的家伙详细的解释,他只想要快点跑到掌握着前线指挥通讯的上司跟前,让更多人理解事态的严重性。
当他前脚刚刚迈出,一阵炒豆子般的噼啪脆声骤然响起。
原如同菜市场般熙熙攘攘的城头突然一静,所有人都将头偏向了同一个方向。
陈占其心口被砸了一下般咯噔一声,他机械一样一顿一顿的扭着脖子望去。
那赫然是前线指挥部的方向!
如果充斥在老兵们之间的传言是真的话,那么一个多斜前从城头上匆匆撤下的军区高层此刻应该都在里面!
陈占其只感到眼前一黑。
金陵,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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