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六律的话风却又自一转:“然放鹤终究为我师弟,不仅丧身,且连神识都不可存,我若不与之报仇,又怎生对得起同门之情,又有何颜面面对门列祖列宗之灵?”他略略一顿,眼皮上撩,眸中霎时爆出凛冽到极点的灿灿神光:“情义公道难两,狄真人,你待叫真人如何是好?”这一刻,元神期高手的威风才展现出来,强大无匹的气机雷霆万钧般卷至,迫得一旁的倪姥姥气息运转都为之一滞,暗自惊心,急提真元力抗御。正面直冲的陈浩然衣发陡地劲飘,身形却如怒海狂涛中的一座峻礁,纹丝不动,扬眉笑道:“叶真人得好,事情已经发生过了,谁对谁错都无所谓,你要替师弟报仇更是天经地义,我也不想废话,要动手的话,这就来罢。”“我们之间的一战势不可免,不过不是此时。”叶六律忽然又敛去了外放的气机,淡淡地道:“狄真人,你元神未成,此刻我逼你动手,与一壮汉杀戮幼童一般无二,你心存不服尚在其次,我也不屑为之。不若我们来作一个约定,你修出元神之后,便是我们了结仇怨之时,一决后无论谁生谁死,双方亲友皆不许再行寻仇,你同意否?”倪姥姥和沐天杰闻言均是为之错愕不已。陈浩然亦颇感意外,哈哈一笑,慨然道:“这个法子倒不失公平,好,我答应。”双方立誓约定,叶六律向倪姥姥点头示意告辞,再不发一言,迳自带着沐天杰飘然而去。“浑杏。你怎么就这样同意了?”倪姥姥对陈浩然的决定极为不满,道:“齐放鹤丧命来是意外,你即使有过也用不着偿命。叶六律的这个提议看似公平。其实是因为顾忌你的师尊出面,才故作大方给你这个机会。以去后顾之忧。叶六律早些年就已经进入了分神期,等你修出元神,他的修为更加精深,你以元神初期的能耐与之斗法,又哪有胜算,岂不作茧自缚正遂了他的心愿?”我要是真有个地行仙师父,早就请出来撑腰了,还用混得这么窝囊么?陈浩然嘀咕。漫不在乎道:“反正已经是这么回事了,管他娘的。”随着叶六律飞出一程,沐天杰终于按捺不住,失望地道:“师伯,我知道您的用意,可是,我师尊被他所害,这次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我明白你的心情。”叶六律凝住身形,面上表情仍无丝毫波动,负手仰首望天。道:“你是不是认为我顾虑太多,因此对我很失望。”沐天杰垂下眼道:“弟子不敢。”虽不敢,但话中不甘之意却是一听便知。叶六律回首。瞧了他一刻,忽然道:“天杰,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名为我师弟,实则乃是师徒之谊,放鹤的不幸,其实我比你更心痛。”“师伯……”沐天杰讶然抬头望去。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支持正版文学叶六律眼中闪过难以觉察的悲伤。又缓缓道:“当年你师父入门未久,你师祖便故去。我代师指导放鹤修行,对他的管束不免有几许松懈放纵。导致他滋生骄狂之心,争强好胜目无余子,因之得罪了不少修行同道,我劝戒多次亦是积习难改,此番遇此大难实是我之罪……”“师伯……”沐天杰哽咽叫了一声。叶六律自顾道:“修行大道漫漫,途中劫难无数,若心存半分畏葸,只怕就永无印证无上天道之日。我若要惹陈浩然性命,莫他师父只是地行仙,便是大罗金仙,我又岂会有丝毫恫惧?只是,他罪不至死,强行取他性命,必会招来无穷后患。而且,这还不是我最主要的顾虑……”他突然沉默了下来,沐天杰不敢出言相询,垂首恭候下文。叶六律默然了好一刻,才续道:“这些年我周游四海,发现各国各地频生变乱,且屡有魔物现踪。大楚属有数强国之一,亦看似安平,实则隐含内忧外患,如我所料不差,恐怕,这天下大乱将起。”沐天杰一惊,迟疑着道:“师伯,天下再乱,也只是世俗界的草莽之徒争权夺利而已,又与修行界何干?”“草莽之徒争权夺利而已?”叶六律面上似乎有一丝讥色一闪而逝,淡淡道:“天杰,你还没有弄清楚一个事实么?这天下,可并非只是世俗界的天下,所有的修行者,又何尝不是与世俗中人共存在同一个天空之下?”不待沐天杰什么,叶六律平淡无波的面上浮现一抹难得的沉重,又道:“据我多次演算推测,大乱起后,道、佛、魔皆会卷入,太沌神洲面临的浩劫之惨重将无从想像。可笑诸如三阴门和千机殿那样的名门大派,见识强于我者不知凡几,却不思合力筹划应对大劫之策,尚自为着一门一派之利争夺乌方国那弹丸之地。”沐天杰耸然动容道:“原来三阴门与千机殿之争还有这样的背景,为何弟子从未听闻过些许大劫将至的风声?”叶六律晒然道:“别是你,就算那些大门派之中,地位稍低者也未曾得闻此事。”他停停又道:“详细的东西你还不适宜知晓太多,或早或迟,这场大劫来临之期已不会太远了,如我们这些人单势孤的散修,能做的不过是保身立命罢了。天杰,你师父已去,我又无传人,只能替他负上教导你的责任了,所以才未急着与陈浩然一决,以免变生不测,使我门从此后继无人。”沐天杰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师伯,弟子妄加臆测师伯心思,实是罪该万死,请师伯责罚。”叶六律曳道:“这些就不必再提了。天杰。我准备带你避世苦修,你父母年事已高,这一去只怕此生就再无相见之时。尘世的王候尊荣及富贵亦从此再与你无份,你可否下定这个决心?”沐天杰稍稍迟疑。毅然道:“弟子明白,弟子愿斩断尘缘,一心一意追随师伯膝下。”叶六律颇感欣慰,道:“好,你这就回家一趟,禀明父母,安排好身后之事罢。”上京城修行者虽不鲜见,但同时出现四位聚集在一起。尤其是其中一个从自己身边飞起,却也颇为吸引眼球,围观者们均面带敬畏,交头结耳议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沐坚眼力颇佳,依稀认出了半空里有一人是与自己同为皇家血统的沐天杰,不由惊异地问慕容阚:“神勇侯有何事找狄真人?”慕容阚有些吱唔:“呃,这个,我们此次入京,途经黑龙峡时与神勇候发生了一点冲突,大概是为着这件事吧。”显然沐天杰并没有将此事传出。他总不可能主动透露:“嗯,沐天杰那杏不开眼,让我妹夫教训了一顿。结果闹出了乱子,我妹夫又把他师父齐放鹤给灭了。”这么一,定会给人以为他慕容阚存心炫耀不,更会火上浇油引发沐天杰的仇恨。见他遮遮掩掩,沐坚也不便再细问。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刻,陈浩然刚落下地来,慕容阚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样?”陈浩然耸耸肩道:“没怎么样,以后再吧。”转头去问沐坚:“长安侯。那两位朋友的架还打不打?”沐坚不明白他的用意,讶道:“罗公子和吕公子是立据画押定下的决斗。继续与否当然凭他们自己的意愿,狄真人何来此问?”陈浩然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就这么打打杀杀未免有点儿单调,所以想来开个盘口让大家赌上几把提提兴致。”慕容阚和沐坚均是愕然至极,后者瞠目道:“狄真人想当庄家设赌局?”陈浩然眨着眼道:“怎么?不行么?是哪个衙门下令禁止的,花点钱去疏通下好了,我还想把这赌庄在上京城做大做强呐。”沐坚只觉啼笑皆非。大楚原并无私下决斗的惯例,只是近年来从他国传来的新兴习俗,官府一向听而任之,既不提倡也不打击,还从未有人动过利用此举谋利的心思。沐坚先觉错愕,但转又心下一动,暗忖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揽财的大好途径,不过陈浩然身为修行者也如此挖空心思惟利是逐,却也太叫人想不通。斟酌着道:“不是不行,只是这般行为,恐怕会招致非议。”陈浩然不以为然道:“非议就是放屁,只要有钱搂,管别人放什么屁?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就一起来干。”沐坚在大楚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富贵侯爷,平时来钱的门路不多,日子过得不免有点儿紧巴,闻言早已意动,但还有所顾忌,沉吟道:“只不知慕容兄意下如何?”却是想将慕容世家一同拉下这趟混水中来,以免到时候被人揪辫子。既是陈浩然的主意,慕容阚能发表什么反对性的意见?虽觉大为不妥,也无法当场驳回,只能苦笑着拖延道:“这事不是不可行,但是也不宜操之过急,起码作些准备拟个章程出来。所以依我,今天的赌庄就暂且别开,回去后咱们再仔细商议一下,如何?”心道自己是拿这个妹夫没法子了,还是赶紧回家,交给父亲大人去伤脑筋为妙。沐坚颇觉有理,赞成道:“正是,有备才能无患,慕容兄谋而后定,沐坚佩服。”陈浩然想了想,也觉得不能干就干,搔搔头道:“那好吧,先回去琢磨下。长安侯,今天我得见老丈人,明天再碰头好了,你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支持正版文学沐坚心想自己家和慕容府现在都是父一辈在当家作主,不大方便,便道:“我们明天还是去醉仙居会面吧,狄真人初来京都,我自当要先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与慕容兄许久未见,也正好借此机会述述旧事旧情,不亦快哉。”陈浩然哈哈笑道:“长安侯这样热情。我就不客气了。”慕容阚寻思,这沐坚跟自己一向只有点头之交。平素何曾有过几分旧情,这般热情还不是瞧在银子的面子上?不过这样也好,双方合作能赚多少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世家与逍遥王府的关系会因此亲近许多。看来这位妹夫得罪人的事不少,但交朋处友的能耐也不算低。当下双方约定时间就此别过,陈浩然一行进城自入慕容府,忙乱了好一阵,总算得以安顿下来。大楚开国时。慕容世家便在上京城另行建府,郜原就相当之大,再经历代修缮扩建,宅第总面积更是惊人地阔广,几乎占据了半条街。单单划给陈浩然暂时居住的一座别院,便有卧牛镇整个狄家的两倍之大,房舍装饰之华美精致就更不消提了。眼见慕容府庭院深深,处处雕梁画栋长廊飞阁,陈浩然啧啧赞道:“侯门深如海,当真不错半分。”“侯门深如海。这般贴切的形容不知出自何方典故?”慕容荻的二哥慕容逊眼前一亮,忙问道。慕容逊年纪二十出头,与乃兄慕容阚的面貌差异很大。秀气有余英气不足,一派文弱书生形像。事实上他亦极具文才,现已是大楚翰林院的一名学士,今日特意请假在家代父迎接陈浩然。陈浩然以前所作的两首诗他也见过,抛开其它种种因素不谈,对这位准妹夫的才情还是颇为欣赏,但也存有一较优劣之心,此时便借机察考。自从受伤闭关,魔煞之气与精元深度融合之后。陈浩然的性情不知不觉地从鲁莽渐转阴沉,遇事警觉了许多。不再是以前毛糙冲动的马大哈,闻言便知慕容逊是想考较自己。刚想随口是从他人处听来。但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不知怎地就浮现出穿前读过的一首诗及出处来。而且不仅如此,脑海里一片清明,许许多多已然淡忘的记忆碎片也一一清晰地呈现出来,仿似醍醐灌顶一般灵智开,一下子变得聪明了无数倍。陈浩然又惊又喜,想不通自己为何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按下惊奇,笑了一笑道:“典故算不上,只是出自我以前做过的一首诗罢了。”他却是根没想到,这种极度诡异的变化,在修魔的术语中,叫作魔识开。至此,无论身心灵智,陈浩然已然完完地迈进了魔道之中。许承翰双眼亦是一亮,喜道:“学长有何新作,快快吟出,承翰洗耳恭听。”进京路上,慕容阚可从来没听到陈浩然念过什么诗,亦道:“正是,携快念吧。”“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狄携随口念出,煞有介事地编造解背景:“从前有一个叫绿珠的美貌少女,与一位姓萧的秀才偶遇,一见钟情相互爱恋,但绿珠因为家遭不幸不得不卖身入一大户豪门当婢女,两人从此分离。后来绿珠服侍主人出外踏青,又与萧秀才邂逅,尽管他们彼此之间仍然念念不忘对方,只是因为主人性情凶暴,绿珠连与萧秀才上一句话也不敢,只当他是陌路之人。萧秀才一片痴心无从倾诉,万念俱灰,之后不久便染馋故。我听了这个故事,一时心有所感,便写下了这首诗。”各人听后均是默然,各自回味诗中意境。良久,慕容逊叹息道:“这一对恋人际遇的确可怜,连我也欲掬一把同情之泪。”许承翰感慨道:“此等悲剧在我大楚也并不少见,学长此诗哀感极之动人,希望能够对一些看见美貌女子便想方设法据为已有,而破坏了无数女子幸福的王孙公子有所感触。”又道:“可惜赵兄不在此处,否则他听得这等佳句,必会愤然拍案而起,慷慨激昂批判那些自私无良的王孙公子们一番。”他的赵兄自然就是在途中遇见的那个赵思德。在城外知道身为修行者的陈浩然是慕容大姐的未婚夫之后,暗下毒药欲害许承翰的赵思德几乎骇得魂飞魄散,哪敢再与他们一道同行,当时便找借口惶惶然溜之大吉。陈浩然对赵思德根没有留下什么印象,随意道:“哦。这么那个赵举人也是性情中人了,以后有机会再认识认识。”狄携的这首诗很快在慕容府流传开来,由于其中深刻表露出对弱者的爱怜同情。下人们尽皆感怀,都觉得自家这位未来大姑爷心地善良。将来一定会怜悯体恤下人,还未见面,就对陈浩然充满了好感。特别是那些被调来别院的仆人婢子个个欢欣不胜,打定主意要尽心竭力热情周到地服侍好大姑爷,文抄公陈浩然同学对此倒是始料不及。曾与陈浩然一同赴往乌方国解难的修行者秋锋镝与宋谦亦在慕容府,就宗相邻的一座偏院内,受慕容府供奉的还有一名修行者,叫闻乐山。貌不惊人,但修为比化丹后期的秋宋二人尚要高出一筹,约在凝婴初期,与陈浩然如今境界相当。知道陈浩然到来,三人均移驾来相见,秋宋二人与陈浩然也算上有些交情了,现在见他成了东家姑爷,双方关系又更要近上少许,热情恭喜寒暄好一番之后才自回院中修炼。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支持正版文学大楚的吏部尚书实在是太忙,直至傍晚时分,日理万机的慕容靖才带着一脸的疲色返回府中。这还是因为要回来见毛脚女婿而有所提前,否则日落之前慕容府中可见不着尚书大人的身影。翁婿的第一次会面显得有些平淡,询问了陈浩然的一些基情况,例行公事般的几句对答后,慕容靖觉得有些无话可谈了。纵横宦海数十年,阅人历事无数,慕容靖发现自己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位女婿才合适,踌躇了一番才提及正事:“贤侄,神勇侯之师齐放鹤不幸丧命。不知其师伯叶六律该怎生处置此事?”陈浩然如实告知。慕容靖暗自忧心,皱眉道:“贤侄。这等冤孽只宜化解,不宜纠结。而且起因罪责皆不在你,你为何不请出尊师来了解此事?”陈浩然一正经道:“我师父早就跟我过,天道漫漫,我辈修道之人,不知要历经多少劫数才能得证大道,要是任何事都寻求外力的帮助,那就终生休想修成大道,所以这次我并不想请师父他老人家出面。”慕容靖心下焦虑,委婉劝道:“劫数无定,那叶六律潜心修行多年,而贤侄修炼时日未久,神通较之尚有逊色,只怕独力难以应付,还望贤侄不要太过囿于成见,以免到时稍有不慎损及道基,那便是悔之莫及了。”陈浩然老神在在道:“伯父但请放心,我的修为是比叶六律差出不少,不过,他要战胜我不难,想要我的命却是不可能。”他这话并非托大自满,叶六律虽是元神有成,修为高出陈浩然一大截,但陈浩然仗着满身的法宝及精通阵法护身,除非碰上境界更高出一个层次的化厄期高手,否则与元神期修行者斗起法来固然赢不了,自保逃跑却是足足有余。见陈浩然固执己见,慕容靖更感焦心,但这个女婿非比常人,而且性情出了名的古怪桀骜,却又无法摆出老丈人的架子加以训斥,要不然顶撞起来让自己下不来台事,彼此闹僵了关系可就不知所谓了。心中烦躁不快,绷紧一张老脸一时不话。见气氛不对,慕容阚忙出来救场,将与长安侯沐坚合作开设赌庄的初步协定了出来。闻听此事,慕容靖哪还按捺得住?一拍几案,指着慕容阚的鼻子怒斥道:“混帐东西,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不禁后悔不迭,暗道这陈浩然根就是个惹事生非的祖宗,慕容世家招了他做姑爷,恐怕从今后永不宁日,早知如此,便将慕容荻随便许配给哪位穷杏也强过百倍。见老头子雷霆大发,慕容阚立时唬得不敢再吱声,暗暗叫苦,寻思可别激得脾气暴躁的陈浩然跟老头子当面犟起来才好。谁知陈浩然这次却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瞪眼相向的迹象,只笑道:“这是一门赚钱的好行当啊,伯父怎么会认为是胡闹?”慕容靖气得胡子都快吹起来了:“我慕容氏族世世代代清清白白,若是要做这等蝇营狗苟的下九流营生,岂还有颜面见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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