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筐子正沉浸在白日美梦中呢,被老爹这一巴掌给拍醒了,心中很有些不痛快。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大半天确实没怎么干活。他没敢回嘴,又拿起耒锄开始翻地,挑起田中结块的土疙瘩挨个敲碎。
白筐子进来经常被老爹这样训斥,翻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刚才那段美梦畅想中的嘲,就是从田中翻地开始的∠爹天天训斥他,却不知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老爹有多好,一旦翻了身,给老爹享了那么多福
白筐子老爹那一巴掌,也让信出离了定境,再睁眼时,面前的那一片光影早已消失,而先生面带微笑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的心境很不错,能自始至终入定而观″会了白筐子这番支离破梦,此刻回味,有何感慨?”
信的神情很难形容,苦笑道:“我有点想吐。”
“你是想喷饭呢,还是想吐血?”虎娃开了句玩笑,接着又叹道,“世上有灵智之众生,都是一个世界啊。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这又是为何?”
信想了想才答道:“有争则有失。有些东西很多人都想要,却不可能皆得,我从型看见了。”
太落喜欢,心也愿意,信便撮合了他们。这不关白筐子的事,可是白筐子偏偏也喜欢心,心中当然会失望,也难免会有怨愤。但信的可不仅仅是这件事,又比如宝明国中,争夺君位的公子很多,但只能有一人当上国君,便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先生方才了,有些事情换他来做,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要心嫁给了太落,谁又能让白筐子不失望呢?
虎娃又笑道:“这一场场白日大梦,虽是胡思乱想,倒也处处皆有讲究,由此可知其人,由此人可及众人。修行亦有魔境,修为皆有其根基,从不凭空,而魔境亦是将来妄境之根基。我今日随缘点化,而你又有何悟?”
虎娃点化信,看似信手拈来。信又想了想,这才躬身道:“还是请先生指教。”
虎娃不紧不慢地又道:“观其颠倒幻梦,万物运化、众生之行,只随其人。但道在天地,不为尧存、不为舜亡先不这些了,信啊,你方才眨眼睛时想到了什么?”
信:“我刚刚倒是有一闪念,先生居然知道了。别院田庄之中,有没有可能真的埋藏着什么宝藏和上古秘法传承啊?我已在山中发现了一处。”
也难怪信会有这么一闪念,因为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在山林里发现了上古妖王的洞府、得到其传承。假如没有这回事,就算知道了白筐子的胡思乱想,估计他也不会多想。
虎娃笑道:“此地上古修士遗迹,只有山中那么一处,而你已经发现。看来经此一事,你的心魔亦动。”
信摆手解释道:“我就是那么一闪念而已,其实没打算问先生,也没当回事,是先生您非要问我的。”
虎娃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已证如方才的定境,但尚未堪破,就算能堪破,修行中的种种考验也是贯穿始终。今天你就不要回去了,就在山中入定修炼吧,我为你护法。”
以前信在山野中乱跑,天晚了不归家,太落总会派童仆寻找。但是如今太落已知信的事,而且另有高人传授,所以也就不再打扰信的事了,夜里不回去倒也没什么。
这天夜里,信就在山中定坐。从三境九转圆满,到突破四境初转,须经历心魔考验,破此关障方能凝炼纯净之元神,而后有御器、炼器之能。
虎娃与子丘则都站在不远处,子丘叹道:“非礼勿行,倒也常见,因为常人妄思之事,就难以实现。非礼勿思却是极难,君子慎独,不仅慎独于行,亦慎独于知啊。”
虎娃答道:“此为真人,而白筐子只是白筐子。”
子丘:“您看这孩子,今夜能突破四境吗?”
虎娃:“我白日间引他入定体会,他的心境并未散失而离定,便见已成。”
假如太落知道白筐子的白日幻想,估计立马弄死白筐子的心都有了~落和白筐子无怨无仇啊,甚至对白筐子曾有恩惠。他当初挑选白筐子到别院为童仆,其实就是照顾其人、体恤其家,却没想到在白筐子的幻想中有那样不堪的下场,编排得却好似有理有据。
但是话又回来,谁又未曾偶尔有过种种白日梦想呢?但也仅是想想而已,不可能因此就认为其人怎样、或将其人如何~落不可能知道这些,就算猜到白筐子不高兴,也不可能对他的白日梦想了解得这么透,那是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
假如不是虎娃随缘点化信,信也办不到,只有虎娃这样的仙家高人才有这等手段。换而言之,假如普通人莫名拥有这等神通,恐怕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亦无法再与身边众人平常相处。
此等神通,看似令人羡慕向往,但若真的有了,恐会导致心魔丛生,其实是很可怕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那么虎娃为何有而如常?因其修为心境。
视之不见名曰夷↓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道之为物,惟恍惟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这是虎娃今夜引信入魔境时,无形中所留的仙家神意。若信修为到了,便可勘破魔境而证清明元神。而虎娃的仙家神意指引,可不仅局限于信眼下的修为境界。
其实山下那个白筐子,也不能其人没有仙缘啊。他在幻想中刨地时挖到了宝藏、得到了上古仙家传承,却不知身边就有一位仙人在关注他、随手就能给他一个“宝藏”,这是何等之机缘?但是嘛,有些事情就不必多了。
黎明时分,信出离定境,已突破了四境初转修为。见虎娃仍坐在前方的青牛背上,他赶紧上前行礼拜谢,至于在定境中经历与领悟了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
虎娃却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信啊,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能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信不就叫信嘛,若是尊称,顶多是叫他信公子,有这个称呼就足够了。这些年来,虽然信发生了很多改变,但是在外人眼中,他的处境和身份并没什么变化,只是长大了几岁而已。他仍是宝明国象征性地质于吕泽部中,一个被人遗忘、不受待见的孩子。
有意思的是,类似的问题信曾问过心,如今却轮到了先生问他。信答道:“我姓随,但所有人自幼都叫我信,我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名字。”到这里,眼神突然一亮,俯下身却抬起头道,“先生想怎么称呼我,便请您随缘赐名。”
虎娃微笑道:“既姓随,我就叫你随遇吧。”这就是如常人开口般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神念或仙家神意。
信高兴道:“随玉?好啊q有五德,象君子之行,这个名字好听。”
他听成了谐音,将“遇”当作了“玉”,话时还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以及兜里揣的两个旭瓶。玉佩是来到此地后一直随身佩戴的,玉瓶是昨天刚得的,是这个孩子迄今为止所拥有的最贵重的宝贝了。
虎娃并没有再什么,亦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如此随玉啊,你已有四境修为,若是在宗门传承中,就算可以出师了。”又拍了拍座下的青牛道,“这头牛伴你修行至今,如今也将闭关破境。你能否为它找个合适的地方,并为它护法?”
信惊喜道:“太好了,大牛要变成会话的牛妖了吗?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也替它多谢先生!”
虎娃笑着摆了摆手道:“此间已无事,你且去吧。”
信安排青牛闭关的地方,就是山林间的那座上古妖王洞府。洞府前厅朝外的那面石壁当年已经坍塌,后来信伸展三境御物之功,又亲手建造了一面石壁,将洞府修复完整并做了适当的掩饰,如今仍是隐秘之地。
信当初让太落买下的这一片山地很大,除了开辟三十亩水田,还可再开辟几十亩山田,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做为耕地。周围还有大部分区域,仍保留了原始山林的风貌,尤其是深山高处,平日仍罕有人涉足。
信回家后将先生所赐的两瓶丹药交给了太落,每瓶皆是十二枚,告诉他们每隔十日各自服用一枚,等丹药吃完了瓶子也要好生留着。
他又和太落打了声招呼,大牛将闭关修炼,他要为大牛护法,这段时日就宗山中,所有事情都托太落打理,并让太落吩咐山中农户莫靠近那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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