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京只事不到三天的行程,公主的心却变得沉重起来,感到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意,就像是好不容易从水中上岸的遇难者,欣喜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座的孤岛,四周仍是一望无际的后,还得继续游下去,不停地游下去
还没有踏入皇京一步,她已经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阵阵寒意
她屏退了所有人,摘下面纱,只等一个人来,满怀期待与惶恐,慢慢地,她的心变得冷硬,身为王室成员,这是必有的素质,否则的话,怎么能在皇京的冰冷后中畅游呢?
&qut;曾拂&qut;走进来,走路姿势略有些怪异,心翼翼的,好像刚刚摆脱僵硬状态恢复走路能力
拜符箓所赐,公主的帐篷能够保持奢华状态,以便接待一路上蜂拥而至的贵妇,对另一些人来,这里的地毯太厚太软,香味也太浓了一点
公主忍住笑意,指了指身前的软椅,&qut;请坐&qut;
慕行秋恢复来面目,他实在不喜欢再学女子的走路姿势了,面对突然召见自己的公主,他有些没,最后决定还是抛去那些虚伪的客套为好,他没有坐下,直接:&qut;世上没有无懈可击的易容之术,营地里有好几个人能看破我的伪装&qut;
公主来就不能随意接见任何男子,待嫁之前的规矩更是严格,若是被人知道她私下与一名男道士见面,将是一桩不的丑闻
公主露出微笑,看着隔了五年却仍然熟悉的面孔,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微弱的暖意,&qut;我愿意冒这个风险&qut;
慕行秋微微点头,&qut;如果辛幼陶真的陷入险境,我会竭尽力帮助他,庞山也愿意保护公主的安,可是除此之外……&qut;
&qut;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会自己努力&qut;公主的笑意更浓了&qut;还记得我过的话吗?等你再上几层台阶,我对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可咱们曾经做过交易,曾经并肩作战,那总算是一种……交情吧&qut;
公主虽然不会法术更不懂得念心幻术,可她总能几句话就解除对方的戒心,慕行秋知道这是公主的事,心中还是生出愧意,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了,&qut;当然,没有公主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断流城很难守住,就凭这一点,我也感谢公主&qut;
慕行秋没&qut;庞山&qut;而是&qut;我&qut;公主很高兴,笑容却收敛了,略显疲惫地叹息了一声,肩膀微微下落,&qut;到感谢我可不占优势,西介国亏欠你和庞山更多我消在到皇京之前见你一面,不是为了互相感谢,而是为了看一眼时光流逝&qut;
慕行秋微微一怔,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qut;五年半了,你丝毫未变,我却不得不往衰老的方向步步前进你和我之间差距,就是时光的流逝&qut;
&qut;你一点也不老&qut;慕行秋觉得公主想多了,她是王族后代,在母亲体内孕育的时候就享受着符箓带来的种种好处,这意味着她的寿命有一百五六十年,今年她才二十七八岁相当于普通人的少女阶段,五年会让她相貌有变化,但是绝不显老
公主笑了一下,有些突兀地转移了话题,&qut;我找你来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我弟弟&qut;
&qut;我过,他是我的朋友,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他&qut;
&qut;如果……我是如果,他不再当你是朋友了呢?&qut;
慕行秋可没想过这个问题,盯着公主看了一会,&qut;公主听了什么?&qut;
公主点点头,&qut;这些天来我一直在通过种种渠道打听皇京的情况,发现一些问题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想得详细一点&qut;
&qut;我不忙&qut;
公主却不急着介绍情况,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呆,&qut;我弟弟的事……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简单地吧,朝符氏皇族从前也是符箓师出身,登基之后大权独揽,那时的龙宾会完是皇族的附庸这种情况持续了上千年,然后符氏就开始衰落,整个过程非常缓慢,到底是从哪一代皇帝开始的可以争论十天十夜但是大多数人都有相同的看法,就是在这一代圣符恭皇帝手中,符氏彻底将权力丢给了龙宾会&qut;
&qut;从黄符军那里我能感觉到&qut;慕行秋记得黄符军将领在大符箓师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那再清楚不过地表明皇权衰落到何种程度
&qut;如今的皇帝甚至指挥不动身边的禁卫军,符氏还没有被取代,是因为龙宾会内部也有纷争,等到符箓师们争出了结果,圣符皇朝也就寿终正寝了&qut;
慕行秋出生在边疆镇,很早就加入了庞山,对所谓的王室,皇族都没有感情,只是纳闷一件事,&qut;可你还是要嫁给一位皇孙?&qut;
&qut;我选定的丈夫一无是处,但他的母亲很重要,是首席大符箓师关成茧的女儿,通过这桩婚姻,再加上我弟弟成为掌墨使者,西介国王室将能到首席的庇护,不至于成为改朝换代的牺牲品,甚至还能从中分一杯羹&qut;
公主起自己的婚姻就像是道士在谈论修行,力求准确无误,却不带丝毫激情
&qut;关氏肯定能够成为下一代皇族?&qut;慕行秋很想问公主即使成功了,新皇族又能坚持多少年,最后还[]是忍住了,那是凡人的事情,几千年就已经足够长久
&qut;这只是我一直以来的判断关氏家族并不庞大,表面上不在圣符王朝最强大的家族之列,但是他们出了几位有名的符箓师和带兵的将军,手握关键权力关氏也有敌人,比如曲氏,那是真正的大家族,朝廷内外,从文到武,到处都有曲家的人,你已经见过曲循规了&qut;
&qut;一心只想长生,为此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qut;
&qut;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可他的做法实在是大错特错&qut;公主轻轻叹了口气,&qut;道士长生,可以专心追求自身圆满,凡人命短,所以要世代绵延,每代人只做一点事情,日积月累,也能做成大事曲循规以凡人之身,非要行道士之事,自然会步入歧途&qut;
&qut;据他在长生方面取得了进展&qut;
&qut;嗯,传言很多,甚至有人他与妖族暗中勾结,我不太相信,但有一件事是真实的,曲循规正在变得年轻,很多熟人见到他之后都大吃一惊可相貌年轻未必就意味着能够长生,如果一二十年之后曲循规还活着,那才是一件怪事&qut;
&qut;辛幼陶面临的敌人就是曲循规吧,很巧,我对他的印象也不好,还有一笔账要跟他算算&qut;慕行秋没有忘记散修和刘鼎等人的托付,凡人命短,他们的问题更应该尽快解决
&qut;来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我最近几天得到了一些新消息,听上去也更接近真相,好像我的弟弟只是表面上与曲氏不和,其实暗地里与曲循规关系很好,甚至帮助他修炼长生之术&qut;
&qut;辛幼陶没有向你做过解释吗?或许……他这是诱敌之计&qut;
公主缓缓摇头,&qut;我很久没接到弟弟的书信了,至于诱敌之计,你应该很了解他,嘴上还行,真要实施的话,他可不是那种能与曲循规正面交锋的人&qut;
&qut;每个人都会成熟起来的&qut;是这么,但慕行秋宁愿辛幼陶还是从前的样子,那才是他熟悉的朋友
&qut;我弟弟没有成熟,他是突然转变的&qut;公主非常肯定,她与弟弟见面的时候并不多,可是书信往来却很频繁,她相信自己的判断,&qut;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受关家人唆使,真的参加了阴谋诡计,那他就是愚蠢至极,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成为关曲两家的眼中钉;另一种是他被曲家蒙骗,真的背离了我们最初的计划,那他仍然很愚蠢,因为关氏虽然未必是最终的胜利者,但获胜者绝不会是曲氏&qut;
公主的目光望向门口,好像辛幼陶随时都会出现似的,&qut;我的弟弟,在事上可能会犯错,但在家族命运的大事上,绝不会蠢到这种地步&qut;
慕行秋沉默了一会儿,&qut;你觉得……辛幼陶受到了法术的影响?&qut;
公主点头,&qut;我只知道两件事,第一,弟弟不会背叛我,第二,他不算聪明,但也绝不是愚蠢的人,如今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我无法相信这是人力造成的结果&qut;
&qut;辛幼陶已是餐霞境界,龙宾会想对他狮可不容易&qut;
&qut;我经常使用符箓,可我对法术了解得不多,我向一些很知名的符箓师打听过,法跟你一样,个别符箓是有操控他人的能力,但是俭非橱显,而且不可能对道士产生影响&qut;公主深吸一口气,&qut;于是我接着打听,为此花了很多钱财,终于打听到龙宾会正在暗中发明一些新的符箓,法力出人意料地强大主持者正是曲循规人,而且他得到一位道士的协助,名叫丁威,好像是望山道士&qut;
&qut;他就是望山道士&qut;慕行秋真的吃了一惊,居然在公主这里又听到丁威的名字,此前在石坟里,申忌夷向他提起过此人,声称他就在皇京,很想见慕行秋一面
&qut;原来你知道这个人,那就好……那就好……&qut;公主重复了两遍,突然间再也抵抗不住体内的疲意,一切明争暗斗,王图霸业都变得毫不重要,她一手捂着心口,慢慢歪倒,另一只手伸向慕行秋,像是溺水者渴望即将从身边漂走的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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