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读者“逝紶的壹”的飘红打赏。
突破境界就像是在离地百丈的钢丝上跑,手里还要给一根针穿线。整个过程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丁点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失败,道士们绝情弃欲的一多半原因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杨清音通过镇魔钟察觉到慕行秋即将由吸气升至餐霞,不由得为此忧心忡忡,“他根没有斩缘度劫,这个臭杏……而且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修行,肯定是异史君……顺利凝丹是因为运气好,他不可能每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杨清音来回踱步,速度来快,嘴里的自言自语也来快,立在钟顶的秃子几乎听不清她在什么,只能同情地看着她,终于开口道:“老娘……”
“干嘛?你想出主意了?”
“没有,我的脑子里啥也没有,我想……你瘦了。”
杨清音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身材来就比较纤细,此时更加骨瘦如柴,道袍在身上晃晃荡荡,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瘦一点没什么不好……关键是镇魔钟,肯定还有更多好处,可我无从领悟。秃子,你能跟魔像产生联系,因为你脑子里有一点魔种,不对,你的魔种已经在冰城被去除了,他告诉过我,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跟魔像的联系那么紧密?对了,是魔眼,你头上的魔眼其实是一颗心脏,魔像正好缺这个……”
秃子发担心,同样的话杨清音已经过好几次了,这些天来她日益焦灼,有时甚至显露出一点疯癫的意味。
“太瘦了不好吧……”
“都怪我。白在道统待了这么多年,学艺不精,什么都不懂。我要是有左流英的事就好了,或者像秦凌霜。她读过的书比我这个道门子弟还要多……秃子,你怎么不练拳?”
秃子急忙舞动几缕头发,只有同时施展锻骨拳,才能与止步邦里面的慕行秋感同身受,秃子还多一项事,只要接触镇魔钟,任何时候都能跟魔像合身,可他从来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勉强分辨出活动的人形。
“魔像也瘦了,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秃子心中惴惴,真害怕杨清音会出意外,自己以后没法向秋哥交待。
“只要能帮他度过这一关,就算将魔像整个毁掉也值得,他在做什么?”
“呃,我看不清楚,秋哥好像在练拳……在走来走去,跟你刚才一样。”
杨清音微微一愣,她现在感受不到慕行秋的情绪。却能自然而然地猜出他的想法,“就要开始了吗?他对突破境界一直心存疑惑,这是大忌。他不应该……他太着急了。”
秃子觉得着急的人不只慕行秋一个,“咦,老娘快看,又有道士来了。”
北方的数百丈巨浪凝固不动,既是止步邦的围墙,也是道统的法器,道士们通常从那里走出来,这回也不例外。
杨清音向北看去,希望来者能是祖师方寻墨。但她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她此时不是很想见的人。
杨清音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腹。
杨母落在岛上。扫了一眼女儿,什么也没。从乾坤袋里取出各式物品,在岛的另一边施法布置,没多久,新营地成形,帐篷更大更舒适,岛边有了石制围栏,还有一座能够远望的亭子,周围多了一层厚土,上面种了一些花草树木,正在迅速长高。
秃子兴奋地看着这一幕,杨清音却面无表情。
杨母走过来,凝视着女儿,好一会才:“我不是来要求你做什么的,你无需为我、为庞山着想,甚至不用为自己着想,但你得为孩子着想,你瘦成这个样子,吃苦的不只是你一个。”
杨清音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秃子大吃一惊,仔细打量杨清音,在岛上快要三个月了,他怎么也看不出她有孕在身。
杨清音止住泪水,缓缓点下头。
“你还需要什么?”杨母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在那边……就要升至餐霞境界了。”
杨母摇曳,她只是吞烟道士,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忙,“虽然磕磕绊绊,慕行秋不也一路走过来了吗?你还是相信他自己吧。”
“我需要书,关于道劫和内丹的书,还有镇魔钟。”
杨母又叹息一声,“我会找一些书想办法给你送来,镇魔钟是望山至宝,看守魔种十几万年,祖师将它暂借给你,必有深意,恐怕你在书中找不到答案,只能自己体悟。”
杨母匆匆告辞,她实在没法看着女儿如此憔悴的样子。
杨清音目送母亲离去,扭头看到秃子正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劲儿打拳,他又分出一缕头发,两缕当腿,两缕作拳,姿势已有七八分相似,虽然看上去有点可笑,但这的确是锻骨拳。
“老娘,你去休息吧,从今以后我一个人看着秋哥,一有事我就叫你,你什么都不要做。”
杨清音笑了两声,秃子却急了,大声道:“杨清音,不准再胡闹了!快去吃东西,然后睡一觉,秋哥让我照顾你,我就可以……老娘,求你了,休息一会,一会也行啊。”
杨清音嗯了一声,居然真的转身走向母亲布置的新帐篷里,秃子惊讶了一会,更认真地打拳,希望能将这边的事告诉秋哥。
杨清音吃了一些食物,睡了一会,她是突然醒来的,好像大难即将临头,心怦怦直跳,一跃而起,跑出帐篷。
一切未变,岛已经被母亲装扮得有了几分仙气,秃子仍在钟顶打拳。
“才一个多时辰,老娘,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他在那边怎么样了?”
“没什么,秋哥也在练拳呢,心情很放松,今天大概不会升到餐霞境界了。”
杨清音的心却还是无法平复,快步走到镇魔钟旁边,打出锻骨拳,她已经非常熟练了,很快就感受到慕行秋的情绪,的确跟秃子得一样,心情放松,甚至有点心不在焉,与他近一段时间以来的紧张状态截然不同。
他好像领悟了什么,或者解决了某个重要的问题,杨清音绕着镇魔钟走了一圈,突然一拳击在钟身上,钟鸣不已,她的手指也因此疼痛彻骨。
钟鸣不绝,秃子受不得,立刻飞了起来,惊惶地看着杨清音,隐约察觉自己犯下一个重要错误。
“他陷入情劫了。”杨清音肯定地。
“怎么会?秋哥状态挺好啊……我一点也没偷懒,真的。”秃子胆怯地。
杨清音冲秃子笑了笑,“这是好事,他早激发情劫,危险反而。”
杨清音在安慰秃子,事实上,情劫的危害体现在它的难以摆脱,与早晚无关,慕行秋显然已经完堕入其中,若不能自拔,刚刚凝成的内丹会毁掉,性命也难保。
这是切切实实的生死危机,杨清音不想让秃子分担忧虑,他不知情,就最好一直不知情。
秃子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觉得秋哥的情劫不太严重。”
“他在回忆秦凌霜。”杨清音看不到慕行秋的念头,但她十分确信那种淡然如水的情绪来自于另一名女道士。
“哦……老娘,秋哥想着芳芳,你不生气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杨清音继续围着镇魔钟打拳,部的想法只有一个,帮助慕行秋摆脱情劫。
秃子的脑袋瓜不够用了,干脆不再去想,又回到钟顶打拳,渐渐发现秋哥的情劫的确不太对劲儿,是轻松,却时不时有些起伏,而且起伏来明显,悲伤、迷惑、忐忑、恐惧等等情绪纷纷冒头,像是水面上的一朵朵浪花。
每当慕行秋情绪起伏的时候,杨清音就在钟身上击上一拳或一掌,她还拿不准这一招是否有效,只是直觉到钟鸣似乎能起安抚作用。
这样做只会拖延情劫延续的时间,杨清音还在思考其它办法。
“秋哥会挺过来的。”秃子慢慢觉查到事态严重,总在嘀咕这句话,他想通过魔像做点什么,可是心中没有明确的想法,那边的魔像就什么也变不出来。
慕行秋的情绪波动来严重。
杨清音一拳又一拳地击在钟身上,鸣声不绝,秃子不得不再次升到空中,并且退远。
慢慢地,钟鸣变得激昂慷慨,这意味着慕行秋的情绪也已波澜起伏,秃子脸色骤变,却没办法再靠近镇魔钟半步,忽听得还有其它声音入耳,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退到海面上,岛周围的海水翻滚,并向远处扩散,似乎正在酝酿一道冲天巨浪。
他又抬起头,望见天空中浓云密集,像是海浪的倒影。
狂风乍起,暴雨将至。
“老娘!”秃子放声大叫,却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又有人来了,从南边来的!好像是……好像是妖族!”
杨清音仍在不停击打镇魔钟,对周围的变化无察觉。
她的心境已经与慕行秋完合而为一,他悲伤她也悲伤,他心醉她也心醉……
直到腹中微微一痛,杨清音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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