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静悄悄地占领天空,中午下了一酬,雨后没有天晴,云中的水分更是丝毫未减,反而增多了,云块像铅一样堆在空中,沉重得缓缓下坠,好像有一只手在拎着它们,而这只手疲惫得就要坚持不住了。
任谁看见这样的云都会觉得暴雨将至,可直到黄昏,云层只是垂低,偶尔撒下几滴雨,像是出阵挑战的蝎,身后的大军却迟迟不肯发起冲锋。
沈存异站在屋檐下,抬头仰望,看的不是铅云,而是自家望楼上的那个人。
镇外的道士都退了回来,分散各处组成法阵,对抗空中的乌云,这对他们来太勉强了,外面有三千正统道士和五万名修士,更不用还有两名服月芒道士和一名服日芒道士压阵,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对方还没有使出力。
张香儿和两名同伴站在沈家的望楼上,轮流维持法阵,面对空中乌云戏弄式的步步紧逼,谁也没有退让,也从不谈论这个话题。
沈存异屏佐吸,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多站一会、多看一会。
“你连组建法阵的资格都没有吗?”一个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传来。
沈存异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两声,转身看了一眼殷不沉,“我有别的任务。”
“跑腿送信,任务还拓的。”殷不沉讥讽道,对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他从来不会嘴软。
沈存异飞快地向望楼瞥了一眼,张香儿等人还在维持法阵,轮到休息就专心存想,“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异史君呢?还在研究碎片?”
“老君的事情也不用你管。”殷不沉向天空望了一眼,“真搞不懂道统是怎么想的,往常与妖族作战的时候,不都是以少击多吗?怎么对付野林镇却要以多欺少?好几万人搞出这么一大团乌云。还不如施含元三天前的见风长。”
沈存异虽是道士,身上却没有多少洒脱,无意与殷不沉闲聊,又不好意思走开,只好敷衍道:“段道友了,这是一种仪式,所有参与屠戮野林镇的道士和修士,即使只是旁观,手上也会沾上鲜血,这是我们鲜血、道士的鲜血。沾上的人从此永坠杀道,这才是施含元的目的。”
“嗯,这像是酗会出来的话咦,你的意思是妖族和凡人的鲜血就不重要了。”
“那不一样,战斗双方都是道士,所以才会残杀同道是一项重罪,左流英再残暴也只是将叛道者送入拔魔洞,施含元却要部杀死,这中间这中间”
“我明白。”殷不沉矜持地点点头。“和妖族的阵前献祭差不多,尤其是那些愚蠢的兽妖,打仗之前总是先杀一两名同伴,以此鼓舞斗志。他们以为能用仇敌之血洗涮战友之血,真是蠢得可以,但是托效果。”
沈存异一点也不觉得这两者有何相似之处,但他无心反驳。忍不字抬头望了一眼。
“看来你没多少信心啊。”殷不沉。
“信心?你是对这辰斗的信心谁我没有?咱们三天前能击退施含元,今天也能,杨道友已经做好安排了。”
“啊。三天前,我记得,除了被万子圣母控制的三魂怪,只有我敢于冲上去迎战服日芒法术,跟随道尊多年,从他身上我得到不少勇气,他教给我一个道理:如果避无可避,与其逃跑不如迎头而上,对手想跟你敝距离,你就想方设法消除距离。”
“道尊是慕行秋叔叔吧,他的话很有道理,就有一点,想接近高等道士可不容易”
“嘿,你算什么?一个道士而已,居然敢质疑道尊的话!”殷不沉曳,“不对不对,我想的不是这个。我你没有多少信心,因为你不想死后留憾,所以很想在死前把该、不该的话都抖漏出来,没准结个缘”
“嘘嘘。”沈存异脸更红了,虽然当初离开皇京的时候他曾经大胆地表明过心迹,可那是对着道统塔,张香儿不在现场,现在的他即使只是远远一望,心中的勇气也没剩下多少。
“别急,等道统力发招,整个野林镇都会‘嘘嘘’了。”殷不沉很喜欢这句话,自己先满意地笑了。
沈存异有点困惑,“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难道你以为我的胆量还不如你?三天前我冲进见风长殊死搏斗的时候,你在哪里?三魂怪是谁大老远送来的?又是谁以酿正法供养他的?没有我,他就是三头六臂的废物。”
沈存异被一连串的质问逼到了角落,脸愈红而嘴愈笨。
“我们当时都在山峰上,看到阁下的‘英勇事迹’了。”有人替他做出回答。
张香儿不知何时从望楼上飞下来,就站在沈存异身后,沈存异一转身,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煮熟的虾。
“你们得感谢我,野林镇所有人都得感谢我。”殷不沉得意地。
“感谢你不如感谢异史君,瞧你这么镇定,异史君必然已有应对之法,去告诉他出招吧,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张香儿直接得出了结论。
殷不沉瞪大眼睛,目光中的恼怒逐渐退为不屑,“老君了,绝招就是绝境中才能施展的招数,不宜过早暴露,等野林镇的人死掉八成以后再来找他。”
“死人来找还是活人来找?”张香儿来就没想依靠妖族,这时更无幻想,哼了一声,对沈存异:“去通知杨清音道友吧,顶多再有半个时辰,道统就会发起面进攻。”
沈存异点头,正犹豫着要不要点什么,张香儿已经纵身飞回望楼上了。
殷不沉终于回过味来,自己居然在斗嘴中输给了一名境界不如自己的女道士,可是人已经离开,最好的反驳机会也随之溜走,眼睛转了几圈,抬手在沈存异肩上拍了两下,“死心吧,杏,你镇不住,你这是羊入虎口,当心连骨头渣都不剩。”
殷不沉现学现用,完就走,不给对方还口的机会。
沈存异根没想还口,兴奋地向外面跑去。
他从跟张香儿玩到大,早已习惯她的强势,并不反感,更没想过非要“镇”篆,而且两人之间有着某种默契,是外人尤其是殷不沉这样的外妖理解不了的。
杨清音的住处在街道另一头,与沈宅距离较远,对于道士来却不是障碍,相互间还有法器以供即时沟通,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基不需要特意传信。
张香儿只是找个借口过来帮忙,沈存异像是刚刚提升了一层境界,在街道上跑得飞快,好一会之后才想起自己能飞。
杨清音的住处是野林镇最高的一座木塔,塔顶的三魂怪一动不动,底层可以住人,沈存异一进来就听到杨清音在分派任务,于是退到一边听着。
杨清音已经知道空中的战况,跟张香儿等人一样,她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异史君身上,那是一只不可理喻的老妖,想帮忙随时都会出手,不想帮忙怎么哀求也没用,野林镇必须自救。
“各家的木塔、木楼都建好了?”杨清音问,朽桃、酗、飞飞、沈休明、申己、孙玉露等人都站在她对面,只有万子圣母坐着。
“建好了!”沈存异大声答道,显得过于兴奋,引来几道疑惑的目光,他急忙退后。
房间异常简陋,地面还是泥土,连层草都没铺,中间摆着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万子圣母坐在唯一的椅子上。
“止步邦的黑木能够抵御一部分法术,再去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离来木塔,决战一旦开始,我分不出太多人手保护他们。”
“放心吧,我这就去。”沈休明严肃地,向外面走去的时候瞪了儿子一眼,想将他带走,转念又改了主意,沈存异毕竟是道士,应该跟这里的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像普通居民那样躲进木塔里。
“法阵还能坚持多久?”杨清音问。
“不到半个时辰。”孙玉露回道,看了一眼酗和她身后的飞飞,“有豢兽师相助的话,应该还能多坚持半个时辰。”
玄武灭世和幽寥将作为野林镇的最后一道防线,与道士们一块抵挡进攻。
“足够了,突袭队伍准备怎么样了?”
申己回道:“八十七人都已准备妥当,马上就能到位,只等道统法术出现漏洞。”
杨清音点头,申己向外走去,沈存异跟在身后,他是八十七名突袭队员之一,殷不沉有一句话对了,与道士斗法必须冲到近处才有胜算。
“开战之后形势必定大乱,扑火一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辛幼陶和朽桃同时领命,他们带来的人不多,参与不到法阵当中去,因此专职防御失控的法术。
所有这些都是战斗的辅助,杨清音最后转向万子圣母,“只要能守装林镇,我会亲自将你送回阻风山,与你并肩抗敌。”
万子圣母不仅坐着唯一的椅子,脸上还有着房间里唯一的笑容,“只要你得到的情报没错,施含元与三魂怪果真分享同一个人的残魂,我就有办法。”
木塔顶部,慕冬儿正对着妖二的头颅话,“秃子别怕,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妖二不停地眨眼,努力回忆自己的过去,另外两颗头颅则望着头顶的乌云,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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